第一卷 此生歸來覓何處  第九章 小茅屋定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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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執月石鞭往旁邊的小山丘一甩,一個不大不小的,剛好能容納一人的坑立馬被打開來,岩石泥土堆積了一地,我抱起姐姐把她安置在裏麵,用泥沙埋好。
    “姐姐,現在先委屈你一下,等這劫過了,我定來接你,等我。”說完,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身來,弄袖把眼淚擦幹,該麵對的還是要去麵對。死亡,帶來的不隻是悲傷,還有勇氣。
    我的武功不及寞傑和邶堯,如果貿貿然加入戰鬥的話,恐怕隻會幫倒忙;但如果不幫,他倆也未必會贏,到底該怎麼辦呢?雲、地二使使的是長鏈彎刀,那鏈和他們恍若一體,控製得恰到好處,我看著自己手中足有四尺餘長的月石鞭,嗬,我打不過,還攪不得嗎?
    內力運轉十二周天後,趁著雲、地二使沒注意時,我一個閃身躍到一旁,把鞭灌足內勁,忽的一個甩手,他倆的長鏈被纏繞在了月石鞭上。
    寞傑和邶堯見狀都麵露焦急之色,但還是抓住了這空檔,兄弟劍齊發,兩道光芒射向敵方。在雲、地二使緩和之際,我收鞭轉而繞住破祈,寞傑默契地把劍一拉,我人順勢向他那邊飛去。
    “三弟,帶著若佑快走!”見我無恙,邶堯的助祈再次幻化成劍牆道。
    “不行!”我和寞傑異口同聲。
    “二哥,讓我把你一人放在這我做不到。今天要嘛一起生,要嘛一起死!”寞傑神色凜然,一副置生死於度外的樣子。
    “三弟,我死有何懼?別忘了,做大事的人,生死本在一線之間。何況,我們的事,並非一般。倘若今日我有命回去,自然甚好,若無命……接下來的路,你要好好走。”邶堯看了我一眼,又道:“若佑是個好姑娘,二哥成全你,好好待她。”話完,他轉過身,劍牆又厚固樂許多……
    “邶堯大哥。”我第一次喊他大哥,這男子的背影……若他是帝王,擔得起天下的,“讓我留下來!”
    “三弟,帶她走。”邶堯沒回頭,聲音低沉。
    寞傑遲疑:
    “二哥……”
    “帶她走。”
    我上前拉住邶堯的衣袖:
    “我要留下!”
    “林寞傑,我讓你快帶她走,聽到沒有!你們快給我走!”邶堯突然甩開我的手,像一頭獅子般的大吼起來。
    寞傑眼眶泛紅,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凝重。我知道,這,便是訣別了。
    一時之間,姐姐走了,邶堯也快步上後塵。老天爺還真愛往死裏糟踐人啊!當初四人開開心心地想要遊遍天下,這才過了多久,為何現在隻剩我與寞傑亡命天涯?邶堯劍牆的光芒蓋過了所有,腦海忽然閃過一個詞——回光返照。他……耗的是自己的全部真元。不忍再看下去,我索性不往後瞧,身後的一切是埋葬兩條性命的劫難啊!
    寞傑把我夾在胳肢窩下以輕功飛得越來越快。傻瓜,你以為這樣就逃離得了了嗎?以後。誰敢保證我們不會再遇到今天這樣的事?若報仇與死亡真的可以帶來快樂,你的後半生會怎樣?而我……又會怎樣?
    不知趕了多少路,現在怕是三更半夜了,這場雨下得可真久啊,可惜它洗刷得了滿地腥紅,卻洗刷不了心頭惆悵。
    我抬頭對寞傑道:
    “他們大概追不來了,要不我們找地兒休息下?”
    寞傑沒有理會我,繼續趕路,但一個時辰後,他……
    我半背著寞傑走向前麵的一座茅屋,這會兒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剛剛的打鬥中腹部受傷,又背著我趕了這麼久的路,身子哪受得了?
    我一手推開屋子的門,一手摟著寞傑,他頭靠在我肩上,重心都壓了過來,弄了好一會兒才把他放到床上。這座屋子看起來應該是有人住的,幹幹淨淨的四角方桌上放著茶幾,兩塊板凳,一麵梳妝鏡,床也打理得很整齊。主人許是外出了吧,先借用下屋子,過後再和他(她)解釋。我心想。
    寞傑還在昏睡,我內力運轉起來,以此烘幹樂彼此身上的水分。他腹部的傷口還在汨汨地流血,聯想到那把駭人的彎刀,姐姐就是因此……我絲毫不敢大意,解開寞傑的上衣,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傷口,所幸,受的隻是皮肉傷,他身上通常都會帶有止血藥,我拿出來敷上也就無礙了。拉過被子幫他蓋上。剛想去外麵汲點水,手卻被抓住了。我低頭一看,寞傑正半睜著眼睛,搖頭示意我坐下來。我脫了鞋子,蜷到床沿,背靠在床榻。他微一挪動身體把頭擱到了我大腿上,我還來不及出聲製止就被寞傑搶了白去:
    “讓我靠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嗯?有嗎?我摸摸自己發燙的臉,紅了吧?陳若佑,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我拍了拍腦袋提醒自己。明知接下來的話題太過沉重,但還是不得不提。
    “寞傑,邶堯是不是回不來了?我知道有些事你們不說,我也不該問。可如今,姐姐、邶堯都……”吸了吸鼻子,眼眶發酸,“我以前聽過一個詞——相望永生。初聽時我還不屑,哪有人互看著便永世隔絕了,不過經曆了姐姐和邶堯的事後,我不得不相信,人是真的可以相望永生啊!寞傑你告訴我,出宮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隻是往我懷裏蹭了蹭,道:
    “佑兒,還記得在客棧我們打賭你輸與我一件事嗎?現在我要你兌現,你若答應,我便告訴你事情始末。”
    我想了想說道:
    “隻要不是什麼殺人勾當且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都答應你。”
    “嗬,我還不至於讓你去沾血。”他閉眼,“我林寞傑要你陳若佑生生世世留在我身邊,永不相離棄。我生你生,我死你卻必須活著。相望永生,我要它變成相依永生。”
    寞傑許是耗去太多氣力了,聲音軟軟的,不大。但聽完話,我心裏還是不由得一顫。相依永生、相望永生,一字之差便成了誓言,“你生我生,你死我卻必須活著”,我陳若佑何德何能讓你待我如此。寞傑,其實你不該有這念想的,你不該。當日我與姐姐結拜也曾許諾生生世世,可到頭來呢?一場空。何況我的精靈身份不知還會帶來什麼災難,俱殺也定然不會罷手。或許隨緣會不會更好,那樣我們還能活得自在些,強求太累人了。
    “寞傑,隻怕我當應不得。陳若佑不值得你這樣做,好女子多得的是,你何必如此?”我喃喃出聲。
    他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好女子多的是,可你卻隻有一個。佑兒,你相信嗎?其實,我十七年來一直在夢中見到你。”
    “什麼?”我驚叫。
    寞傑睜開眼,拉過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心窩處:
    “你的手很冰。我每晚都會夢到一個女子站在湖畔邊,她滿頭青絲隨風飄揚。我與她說話,那女子隻道不認識我,還叫我別再來了。她說話的表情似裹著一層紗,紗後是化不開的,濃濃的憂愁。晚晚如此,直到我在老王叔府裏被你抓著肩膀,那一刻,我以為夢中人走到了現實,所以,我用自己的血救你,命你進宮。沒想到日日相處下來,你倆的性情完全不同。說也奇怪,那夢自你出現後我就再沒做過。佑兒,老實告訴你,有時候我會害怕,怕你的笑會變成那女子的憂愁。宮裏的淚水我見慣了,惟獨笑容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我的心怕是在浴房便已迷失了。”
    這就是姻緣天定嗎?兩個時空的人夢見對方,然後輪回、相遇。若你是我的良人,那生死與共又何妨?你言心已迷失,我又何嚐不是?
    我輕撫他的額鬢:
    “寞傑,我本非凡輩,你要不懼,護我一生可好?”
    他嘴角浮現出一抹溫柔,道:
    “你手現正放於我心上,難道還不清楚它嗎?莫說一生,千生萬生我都護你。”
    右手手心的溫度傳來,我想著,這個胸膛就是我的歸宿,眼前人,他定會護我。
    他又言:
    “你想知道事情始末,我便告訴你罷。其實這趟出行,歸根究底都是為了玄教。這些年來,玄教的勢力已經越來越大,到了陰正離這代,更加變本加厲了。他不知從何處得來一物,巫蠱之術更上一乘,轅朝怎容得下這麼個毒瘤?明麵上不好撕破臉,所以暗地裏,父皇派遣我與二哥出來找尋對付陰正離的四樣法器,也算是對我們的考驗吧。皇家的男兒,有哪個不是從生死邊緣過來的?他應該是知曉了我們的計劃,才命雲、地二使前來。接下去的路,生死難卜了。”
    危險我倒不怕,不過陰正離得了一物功力大增,這我可就好奇了。
    我問寞傑:
    “你可知他得到的東西叫什麼?”
    寞傑搖頭:
    “沒人見過那物,都隻是耳聞而已。”
    哎,我還指望著那物就是俱殺,不然,茫茫世界,我如何尋找?精靈先祖曾說,時機一到的話,能助我的人自會出現。而今,我寧願那個人就是寞傑,不管後果怎樣,我選擇賭一把,姐姐,保佑我。
    我換了個姿勢,扶起寞傑,相對而坐,道:
    “寞傑,我說過,我本非凡輩。命運注定的事兒誰也改不了,但……”接著,我把精靈先輩所言一古腦的全訴與他由俱殺到月石再到我的身份,一字不差。說完後,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不少。
    寞傑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揉了揉我的頭說:
    “我也曾猜測過你有什麼秘密沒有道明,你的武功、月石的出現都不尋常,沒想到是這樣。以後那些事就都交給我罷,你安心的呆在我身邊可好?二哥、阿藝的仇我來扛,不管怎樣,我絕不允許我身邊的人再受傷害了。”
    突然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眼淚就真的流下來了:
    “寞傑,謝謝你。”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一把把我擁入懷,道:
    “傻丫頭。”
    我亦反手環住他的腰。這動作好生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做過,就像以前所言,我們似乎本該認識很久,很久。
    這一夜情定,隻可歎天意弄人。
    ——本文已在晉江文學網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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