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情歸.天下  第十七章。逼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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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夜兒,不對。”狹小的密室,狂暴的氣流,飄忽的人影。有人以難以捕捉的速度移動,在密室中留下一道明黃的殘影。而玄衣少年緊隨其後,卻始終無法觸及近在眼前的衣衫。“方向不對,出手太慢,力度太弱!不對——招式也錯。皆錯!”
    “……”夏青夜皺眉再度提速,出手愈發狠戾。可惜前麵的身影愈發詭譎難辨,好似同等增加了速度。這樣追趕多久了?快三個時辰了吧……可是一向引以為傲的內力居然無法支持他在這般狹小的空間碰到楊睿寧的衣擺!
    “呼……”感到內力即將枯竭,夏青夜終於停下了身子。彎下腰大口大口呼吸,汗水沿著麵頰滴下,很快在地麵上滴出一處濕潤。他垂眸,開始打坐。每每內力枯竭之時,行功便事半功倍。
    “你可知你所犯何錯,夜兒?”晟帝輕飄飄在夏青夜身邊停下,麵色從容,好似這三個時辰他不過隻是在批閱奏章。他靜靜在旁等待他收功,凝視著夏青夜略帶蒼白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但他的口吻分外嚴厲,更甚醉劍。
    “太……過自大……”夏青夜閉著眼,嘴角苦澀。一直以來他都是這般自大,所以輸給晟帝,輸給醉劍,甚至有可能……輸給淩霄。
    輸了,即是死。而他,不能死。
    “這是其一。”晟帝將人拉起,朝著密室的出口走去。一路侃侃而談:“你不明白你自身的弱點,青夜。這是最可怕的——你的內功陰冷綿長,據我所知,你並不擅長在狹窄空間內戰鬥,卻偏偏定在密室之中練功。背道而馳。再者,玄殺極為狂暴——也就是說你這種內功的爆發力很強,你卻不會用。第三,若你運用聽覺,感覺來捕捉空氣裏微弱的變動,你可以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追上我。然而你沒有。”他說著,目光帶著遺憾。
    夏青夜靜靜聽他說完,而後陷入沉思。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但真正明白還是需要實戰。
    “夜兒,隻要你在戰鬥中犯上任何一條,你將死無葬身之地。”晟帝這般說著,一閃而過的是不可遏止的怒氣以及冰冷。他說完這句話,隻是緊緊看著夏青夜,目光逼迫。
    “我……”不知為何,突然無法麵對這樣的晟帝。夏青夜心下一凜,隻能假裝深深吸口氣,強自冷靜道:“我會努力。”
    晟帝的腳步微乎甚微地停了停,而後翹起嘴角,弧度諷然:“如此,最好。”
    這便是兩人最近的相處模式。自從晟帝將澹台淺納入後宮,並且多日不見夏青夜之後的第二日。好像很有默契,卻分明是兩人的逃避。
    “楊睿寧。”夕陽已經西下,夏日的夕陽格外炙烈,帶著一去不返的決絕,分外的叫人動容。晟帝在餘暉裏回頭,他的明黃長袍愈發踱上火紅的色彩,愈發溫暖。他的影子被拉地那樣欣長,留戀不去。“我不會放棄治療夏君離的希望。即便是……”即便是要他的命。
    “……這又,與我何幹呢……”晟帝微微垂眸,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他可以掩下苦澀,掩下自嘲,卻掩蓋不了心痛的事實。他轉身,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楊睿寧……”明黃的身影亦步亦趨離開他的視線,就好像訣別詩一般的苦澀。夏青夜喃喃的喚著他的名字,卻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隻能狠狠握著拳頭,即便指甲嵌入手心滲出殷紅,也不曾知曉。
    楊睿寧,楊睿寧。縱然你可以運籌帷幄,卻終究不可能明白,楊睿寧……他悵然長歎。而後回房沐浴。心結解開,隨之而來的疑惑卻是更多——比如,前些日子走火入魔的征兆。
    第一次是在突破第一層,因為行功不善,差點走火入魔。而後因玄蠱而被壓抑,知道最近的蠢蠢欲動……夏青夜總覺得這並非偶然。
    他沉思,確定以往並未發生類似事情,以及長老並未告訴他如何處理。看來,還是得詢問千麵。他憶起見毒的死,再憶起千麵的意興闌珊,突然覺得心情有些沉悶。
    是夜,星空爛漫,若子落棋盤的美麗。晟帝批閱完奏章,靜靜仰望天幕。他看了許久,終究還是邁開步子,嘴角挫敗一般揚起,朝著冷情殿的方向走去。
    他從不曾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一天。不知是誰說,先愛便輸先招。這個坐擁天下的人,終究還是敗給了他,輸地一塌糊塗。
    也罷,也罷。除了也罷,還有什麼呢?他自嘲的想。到底還是,心甘情願。
    隻是,不知道哪一日才能將耐心耗完呢?直到哪一日……夏青夜,再也不會這樣溫柔地待你。
    一襲銀色長衫,間繡著些許海棠。粉色花瓣在明亮的夜空裏若隱若現,襯得美人一如白雲出袖的飄渺出塵。長風微拂,好似恰要乘風歸去,隻留幻影在心間。美人的臉龐覆著淡淡的悲傷,神色緬懷。好似快樂,又是失去的惆悵。這般纖弱神秘的美,生生扼住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心碎。
    她默默凝視著眼前的摘星樓,這原先青石瓦礫砌成的百丈高樓,如今卻被那人的鮮血染成徹底的紅。她淺淺揚起微笑,好像那人還站在他的麵前。永遠永遠一襲銀衣飄逸,那般的俊朗無人可及。
    可是如今……她緩緩睜開眼,眼中無愛無恨。有的隻是一如死水的沉寂與冷漠。可是如今,那個人再也不會站在她麵前對她笑——嘴角微微揚起,弧度略微狡黠,還有溫柔。再也,不會那般淡淡地喚她,淺兒,我的淺兒。
    “軒——”她張了張口,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夏日炎炎,然而身體一如墜入冰窖一般的寒冷。冷徹骨髓,冷徹心扉。冷得,她快要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的軒,再也不會回來……
    “逝者已矣,倩貴妃無須哀傷,惘然罷了。”身旁傳來溫和的聲音,卻叫澹台淺瞬間清醒。收起本來便不曾外泄的悲傷,麵上一如既往的溫柔淡然。美麗且聰明的女子,且不說她世間少有的容貌,她淡雅的氣質足以叫人為她傾倒。
    世間必有紅顏禍水。有人生來為魅惑眾生,澹台淺便是如此。
    “這麼晚還未睡,勤王果真心係天下,愛民如子。”澹台淺淡淡一笑,隨意將話題轉移。眼前這個少年或許會成為淵龍未來的信仰,在她麵前卻終究不值得一提。
    “倩貴妃說笑了,本王不過略盡職責而已。”楊唯湛謙虛地笑。“倒是貴妃,恩寵正濃,怎會在此靜看天際?”
    “明人就不用說暗話了,”楊唯湛笑著搖頭,眼神真切。“五年之前,本王便因此歎息。任何時刻,隻需倩貴妃一聲命下,本王自然會為此赴湯蹈火。直至將那人碎屍萬段!”
    “這是命。”澹台淺微怔,嘴角卻揚起詭異的弧度。沒有人能從她漆黑的眸中看出什麼,一如真的沒有什麼。“況且淺始終相信善惡有報。凶手逃得了這一時,終究躲不過這一世。”她笑盈盈,看不出手段深淺。
    澹台淺躬身告辭。楊唯湛站在原地凝視她的背影,那樣的纖弱卻叫人暗自提防。這個女人太聰明了,聰明到沒有人可以忽略放縱。他不動聲色撰緊拳頭,神色確是漸漸冷了下來——縱然沒有她——他永遠不可能有如今的聲望。
    淵龍的秋日姍姍來遲。京都天高雲薄,一片涼爽。完全沒有蕭瑟敗壞的景象。
    秋試已過,今年無論文武前三甲皆非泛泛之輩。依照慣例在大殿中封賞,而後移駕後花園宴會。此時已是九月,荷花池中冷冷清清,可惜沒有雨,便是留得殘荷聽雨的極佳景致了。
    “……皇上日裏萬機,國之幸也……然而據小人知,自古陰陽諧和。陰陽生天下,二者缺一不可。我朝藍顏禍水數之又數,謹以曆史上鼎鼎大名的鬱公子為例,先祖最終為之拋棄江山。棄天下不顧。如今夏氏公子恐怕包藏禍心,其心可誅……”說著這番話的人正是今年的武狀元,蘇恒。他原是大戶人家子弟,所以禮儀周全,進退得體。隻是後來他的父親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小倌,並為之殺了人,被關入牢十餘年。而他母親一介弱女子,終究被兄嫂欺騙鬱鬱而終。
    所以當他聽說淵龍偉大的帝王被一個男人勾引,他憤懣激進。
    然而此話一出,熱鬧的氣氛忽然凝固。他呼吸一窒。猶如身處懸崖萬丈,再無退路。
    “你說什麼?”陰冷的氣息充斥於整個冷情殿。玄天極殺五層功力毫無保留發揮極至,強橫的壓迫青絕與來人。來人跪倒在地,幾乎被壓地貼地瑟瑟發抖:“大,大大……大長老說……說,夏公子消失了……”
    “消失?活生生的一個人消失了?在夏氏之中消失!給我說清楚什麼意思!”怒氣扭曲了他淡漠且俊美的臉龐,異常恐怖。一掌將院中石桌打碎,怒氣依然得不到宣泄。
    “淩,淩淩霄宮……”大長老,即是光之影。三日前他新煉一爐解藥,正要讓夏君離嚐試下是否有效,卻赫然發現夏君離竟然不見了!而他找遍整個山莊,最終才在他的房間之中發現一張紙條。
    上述:初冬伊始,星光退散。邀君一敘,明倫山巔。淩霄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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