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尋君.陰謀  第廿七章。大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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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黃梅雨,淅淅瀝瀝。細密的雨點籠罩殤城,夏日的雨斂去了狂暴,竟是如此纏綿與溫婉至極。有人遠遠瞧著,這殤城朦朧地竟是像畫中一般的仙境。
    夏君離倚於窗口,靜靜閉眼。殤城的荷花又一季凋謝。謝了繁華,又是三季的沉寂。空氣裏混合著潮濕以及荷花糜爛腐敗的氣息。如此如此,居然有些“留得殘荷聽雨聲”的蕭瑟之感。
    肩膀稍為一重。嘴角揚開習慣的弧度。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垂眸,印入眼底的是不染一塵白狐披風。耳邊回蕩著低沉溫柔的聲音:“雨水傷身,你啊……”聲色中多半是無奈以及憐惜的。
    “寒,”轉身握上寒殤的手,一指一指緊扣。夏君離的笑容帶上了些許悵然與疑惑,“我時常在想。寒殤為何是寒殤,而我為何是端木憶。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相遇?如果是……倘若你不是寒殤,我也不是端木憶。那今日情況又將如何呢?”
    寒殤皺了眉。縱然他已經近四十歲,卻依然如而立之年一般的俊美。他歎了口氣,有些挫敗地凝視眼前這個總要擾他心思的人。夏君離的問題總是這般刁鑽,回答需得費心。他思索良久才反問:“那麼憶兒,時至今日,不知你相不相信命運。”
    “我,不知道。”夏君離茫然回答。他曾經並不相信所謂的命運,然而一次次的注定以及離奇導致他不得不信。更何況罹夜曾說這世間真的有命運——隻是究竟是命運注定了人生,還是人生注定命運,卻是無從考究。
    “我相信。”寒殤笑開來,一如既往的自信。有時候這個男人其實自信的無可救藥。“我與你相遇,相知,相愛。也許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既是注定了,便是無可違逆。縱然我不是寒殤,你不是端木憶,過程也許會不同,但結局依然是如同現在。更何況,寒殤便是寒殤,端木憶便是端木憶——或者,這一輩子,我不過隻為等待你,然後守護你——倘若有一天,你不再是端木憶,而我也不再是寒殤。我終於是錯失了你。那麼,不管上天入地,不管人間樂土,亦或者修羅地獄。我都將窮盡一生,來尋找你——然後愛你。”
    他笑著,一字一句承諾。縱然有時候誓言其實一文不值,但隻要等待著,總有一句將會兌現。“也許我真是自虐的人,憶兒。”寒殤將人摟進懷裏,聲音帶著難掩的戲謔,“愛上你啊,是太過痛苦的事情。我承認天底下再沒有比這責罰更痛苦的。然而我居然是樂此不疲……”
    聞言,夏君離不可抑製地笑出聲來。連日來的陰鬱像是一掃而空。寒殤不可覺察地輕歎一口氣,眼中無奈愈發深厚。
    憶兒啊,憶兒啊……究竟我要如何,才能叫你完全信任我——沒有半點瑕疵呢?
    六月二十三日,夏至。
    豔陽高照。日光傾瀉下來,炎熱的感覺還來不及蔓延,便被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驅散無遺。夏青夜倚於冷情殿窗口,感受大雨傾城。張開手掌,手心靜靜趟著的銀質戒指,失笑:“果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古人誠不我欺嗬。”
    林大德餘光瞥及那戒指,目光複雜深邃。戒指戒指,顧名思義便是戒示作用。一般則用於宮廷後妃妊娠,以此暗示帝王約束自身。隻是……玄主這又所謂何呢?
    淡淡凝視手中的戒指,表情還能保持的風淡雲輕。戒指簡單古樸的樣式,以及那連夜刻上的四個鏤空大字“夏夜不離”。依然是行書,優雅間盡顯狂傲。一如前世的那枚。
    張開手掌,將戒指套上右手無名指。毫無意外地滑到底部,鬆鬆地掛著。這枚戒指,完全按照前世君離的手指來設計。如此,孩子的手指又怎能戴的住呢?自嘲地笑,將戒指緊緊握在手心。心底的空洞就像可以被填埋了些許。夏青夜深深呼吸,疼痛一如刀割。逼迫地他窒息。
    將戒指放至嘴邊親吻,夏青夜有些哽咽道:“生日快樂,我的離。”
    夏至,夏君離前世的生日。這枚戒指,便是夏君離十七歲時夏青夜送的生日禮物。當時夏君離很有禮貌地拆開戴了一晚上,而後夏青夜便再沒見過。大約,所謂的“夏夜不離”從來隻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夏君離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心意看到眼裏吧……不知,將來再見君離。當他再見這戒指,他又會是如何反應呢。
    “……等我,我的離……”喃喃的話語卻是異常堅定。林大德仔細聽著,那分鐫刻到骨子裏的偏執以及溫柔硬生生叫他打了個寒顫。“不管你在那裏,我都會找到你……所以,請你等我……等我,我的離……”
    “對了,最近朕的好國師怎麼好像是安靜過了頭呢?還真是叫朕掛念啊……”一手托下巴,晟帝一手伸出窗外觸摸雨水。果然是帝王做地太久了麼,閑著居然覺得空虛了啊。
    回頭看了眼批閱的奏章,大多都是些小事。然而統治階級通常喜歡將大事化小,小事化大。於是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被欺瞞著,不知道間接促成多少冤假奇案,更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莫名其妙成了他人的替罪羔羊。
    晟帝挑眉微微笑。不過這又與他何關呢。這個帝王原先便不是他想要的。隻是父皇重托,而後又發現豐麟,澹台軒虎視眈眈,他才有欲望繼續坐著這龍椅。既然坐著,那他便是好好扮演這皇帝的角色。按父皇所要求那般精圖勵誌,賢明開通,其實並不太難。更何況,久而久之,居然叫他發現了做皇帝的樂趣。
    且不說天下最高的權勢集中在自己手心。單說將那些官員耍地雲裏霧裏,便異常好玩。如今不過身處廟堂高遠,天下卻了若指掌。這種感覺,美妙至極——難怪,天下間這麼多人渴望這個位置,即便是窮盡一生也要來做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豐麟想要這個位置。這恐怕是肖想多年了,隻是宸帝在位之是,他羽翼未滿。不敢貿然行動,於是忍耐如今。然而歲月不饒人啊,有生之年他終究是想坐坐這龍椅的。至於澹台軒,本來便是璿璣國君。突然而然成了淵龍國師,巨大落差自然是無所適從。他想要皇位,再正常不過。
    原先不過兩人是隱患,而今卻又多了一個人嗬——他的皇兒,楊唯夜——這個突然而然出現在他麵前的孩子,他卻看不清楚事實究竟如何了。
    然而,看不清楚,那便又如何呢。未來的事情,總將會發生的嗬。他,暫且拭目以待。
    “……大凶……”國師府,澹台軒閑來無事突發奇想為自己占上一卜。然而顯示的結果卻叫他冷汗肆流。
    按天幹地支來算,澹台軒生辰正屬辰龍。辰龍屬坤,為上卦,坎方為下卦。坎六坤八,加午時七數,共二十一數,除三六一十八,三爻動得地水師卦之三爻。《易辭》曰:“師或輿屍,凶。”卦則師變升,互坤,震,乃坤為體,互變俱克之,並無生氣……
    “……不可能……不可能!”澹台軒的瞳仁驟然緊縮,手忙腳亂地尋找各式占卜所需用具。“不可能的,絕對是不可能!”
    拿出上古龜甲,這原是璿璣多年皇室流傳的至寶。如今澹台軒卻是顧不得這珍貴的龜甲是否將受到損害,急忙占卜。結果卻是那堅固無比的龜甲居然四分五裂……
    重重撐上木桌,閉眼穩住身子,澹台軒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慘白。深深呼吸平複心情,澹台軒安慰自己:“無妨。無妨……不過是龜甲年久失固,無妨,無妨……”
    待心情平複些許,澹台軒將自己所會的占卜方式一一占過,結果顯示的無一不是——大凶!
    頹然倒入椅中,澹台軒將臉埋於手心,微微顫抖。
    璿璣皇族之中的凶,乃極其凶險之事。而大凶,則是性命堪憂。這般凶險之事,他居然一點臨近的感覺也沒有……
    也許是真正的臨危不亂,澹台軒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快步走入書房,澹台軒前所未有的凝重。握筆的手顫顫發抖,匆忙寫下四個字,吹響長笛,有雄鷹撲翅飛入。澹台軒將字條綁到鷹的退上,任其高飛。這將是他唯一的希望。
    “大凶,望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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