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考察的第一站是上海。其實，名義是考察，說白了就是公費旅遊。對齊浩然來說，這一次雖然是重來，但是與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的感覺差不太多。
    城隍廟、豫園、南京路、外灘、浦東新區、東方明珠塔、金茂大廈等著名景點處處顯現著上海氣派。不過，齊浩然無心觀景，他把大部分心思用在了楚雲清的身上。他總是默默的觀察著楚雲清，關注著楚雲清。
    在外灘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一次機會，輕聲地喚住了楚雲清，想說一說心中的千言萬語，可是張了半天嘴，卻隻結結巴巴地冒出了一句：“你，你喜歡這裏嗎？”。
    楚雲清先是用大眼睛瞅定齊浩然，然後，很大方的笑了笑，“你說呢？”
    “不知道。”一句反問令齊浩然更加窘迫。
    “不知道？”楚雲清再次反問道。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你喜不喜歡呢？”齊浩然想緩解一下氣氛，故意聳聳肩膀，做了個比較誇張的表情。
    然而，楚雲清並沒有笑，而是轉過身，大步地朝前走去。
    齊浩然一下子懵住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好半天，他猛地意識到，剛才的對白有些熟悉。上一次，他們遊覽淩霄山的時候說過類似的話。那一次雲清告訴他，無論是哪裏，隻要有愛就是天堂。
    想到這兒，齊浩然的心中一陣激動，原來雲清的心裏一直有我。不行，一定要告訴她，我的心裏也一直有她，永遠深愛著她，是一種更深、更真的愛。
    然而，此時的楚雲清已不在齊浩然的視野之內了。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要告訴她仍然愛著她，仍然可以為她付出切。真的能付出一切嗎？齊浩然的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聲音，想了一會兒，他的答案是：也許吧。
    自從邂逅齊浩然，楚雲清的內心也一直在洶湧澎湃著。齊浩然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十多年前的那個春天，她與齊浩然在火車站灑淚而別。之後，她焦急地等待著齊浩然通過北京電影學院導演係專業考試的喜訊。然而，她等來的隻是一封長達13頁的信。
    齊浩然在信中對她說，他的考試非常非常失敗，連初試都沒有通過。他對不起她的愛，也沒臉回來再見她。不過，他一定要在北京好好地奮鬥下去，一定要學有所成，要出人頭地，要實現對她許下的諾言，要為將來共同的幸福生活打拚。希望雲清能夠耐心地再等上個兩三年。不過，如果有合適的愛戀，也不必太在意我，盡管開始新的生活。我會永遠祝福你的。不必回信，因為，他現在是在一個小旅館的地下室裏寫信，明天，他就開始了居無定所的生活……信的末尾還有一個齊浩然血紅的指印。
    看罷信，楚雲清淚流滿麵，對齊浩然又愛又恨。愛他的癡心和不屈不撓的精神，恨他的脆弱和看似多情的無情。從此，她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起初，她還能夠收到齊浩然的信，可是半年之後，齊浩然音訊全無。
    楚雲清與齊浩然的戀愛故事迅速地在廠裏以不同的版本流傳著，成為了好事之人的笑談。然而，楚雲清卻癡心不悔，仍然不斷地為齊浩然祈福，仍然以齊浩然為驕傲：齊浩然是一個好男兒！
    不料，一年後，她收到了齊浩然的一封信，非常短的信：雲清，不要再等我，我不值得你愛，我是個笨蛋。
    雲清急得趕赴北京找了幾次，可是茫茫人海，又如何能夠找得到呢？
    又過了一年多，齊浩然再次寄來一封信。這一次，他告訴雲清他將於年底與蘇曉涵結婚。至於當年的誓言，就當成癡人說夢吧！人生由命非由他，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人奈天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