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入海湖引桃花 第六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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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宮人早早地敲開我的房門。迎著朦朧的陽光,一個身影將手輕輕撫上我的額頭,清清涼涼的,很舒服。
身影無奈地笑著,把我從床上扶起,讓宮人為我換上了一件淡蘭色的衣衫,然後把半夢半醒的我扶到梳妝鏡前,親手拿起梳子為我梳理頭發,淩亂不堪的發絲在他的手中化成了絲綢,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滑上落下,織起飄渺雲霧。
身影的手突然頓了下,輕笑著說:“羽夜,你就準備這麼出宮麼?”
“隨便~~我要睡覺!別煩我!不然讓靈琴好好整你!~”我沒頭沒腦的答了句,繼續往我的夢境裏鑽,不知怎麼了,覺得今天腦袋特別沉,比昨天戴冠還沉上許多。
我的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了高高低低地笑聲,最後因憋笑憋得內傷,才哄笑了起來。
笑了2兩分鍾,笑聲還是此起彼伏,沒有要停的樣子,我終於不耐煩地睜開了被“糨糊粘住的雙眼”,看見的身影的模樣。紫發很和諧的披在肩上,長而軟的睫毛半掩著眼眸,眼底的溫柔,這一輩子都擋不住吧?
愣了幾分鍾後,我意識到自己被蠱惑,連忙從“畫卷”裏逃出。看著宮人們的笑意與方才他為我梳發的場景,我的臉不由燒了起來。
靈琴並沒有介意我的反常,自己從桌上端來了一杯清水,遞到我麵前,柔聲讓我喝下。當然了,我對現在的他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想也沒想,就喝下了。喝下後,我就後悔了,那水暴苦!看著我扭曲的臉,我竟看見靈琴的眉頭皺了一下,然後上前捏住了我的下巴,將一塊蜜色的東西放入了我的口中,我剛想吐,卻覺得嘴中甜甜的,那蜜色的竟是糖果。
我剛端正過自己的臉,就聽見靈琴邪笑的聲音:“咦?酒應該醒了啊,怎麼臉還那麼紅呢?”
“……”
“要不今天不去了?你在宮裏好好調養吧。”
見他轉身要走,我連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這麼好一個逃跑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呢?
“好日子,當然要一起出去,你說是吧?”我賠笑。
“恩。”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滿意地笑著,命人去準備轎子,然後親自為我梳洗。我曾多次拒絕他,卻被他一句“這是為夫應當做的。”給擋回來了。
當我回過神時,我已坐在了轎子裏,看著自己端正的裝束,我不禁對靈琴產生敬佩。
“聽說昨日皇上守了娘娘一夜呢!”
“對啊,對啊,婚典隻舉行了一半呢!淑閑嬪妃好慘呢!”
“恩,聽說隻有她……”
從轎外傳來稀稀疏疏地談話聲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掀開簾子,把一個說得正興奮、唾沫亂飛的宮女叫上轎來。
宮女石化了半天,被旁邊的宮女捅了下,才回過神,戰戰兢兢地上了轎子。上了轎子的她到是拘束了許多,臉紅紅的,沒有說半句話。我見她不說話,隻好自己問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後,奴、奴婢叫……炎……炎心……”
“哦,炎心,你不必那麼拘束,我也是來自平民家中,並不是出身名門的大小姐。”
“……”紅臉,不說話。
“炎心,剛剛聽你說皇上守了誰一夜?還有,淑閑嬪妃怎麼了?”
“……”
“炎心?”
“啊?!”被她那麼一叫,我被嚇了個半死。
“對、對不起……娘娘,我不是有意的……”她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沒事……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坐上來吧,不用講這些繁文禮節了。”
“是……”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開始給我講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昨天娘娘您喝醉了,在房間裏鬧事,正好皇上與18位嬪妃做完禮數,就剩淑閑嬪妃了,突然一個太監跑來,告訴皇上關於娘娘的事。皇上就停止了婚典,匆匆趕到了娘娘的房間,坐在娘娘的房間陪了一宿呢!清晨卯時才離開,梳洗完畢後,又回到了娘娘的房間。”
怪不得覺得他眼圈有些黑呢!原來是……這樣啊,陪了我一夜……微微感動了一下。不過……我為何不記得我喝醉了?而且早上頭昏沉沉的,難道真的喝醉了?
“皇後,前麵是鬧市,陪朕下來走走吧。”轎子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撥開了簾幕,微微一笑,淡化世間所有塵事……
“好……”似乎被鼓惑了,與他在一起時總覺得像是被操控了一般,會隨著他的意願行動。即使是死亡,也可能在一瞬的恍惚間執行。
這就是鬧市——似乎又墜入了一個時空,完全古色古香的房屋,黑瓦白房。來往行人,偶爾停下詢問路旁擺攤的人,絲帶垂間,粗布衣,布製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的幸福的微笑,每個溫暖的微笑都使海洋增添一絲陽光,一絲絲陽光,懸織起世間最美的幻景。
欣喜著抓著靈琴四處看,忘了自己的氣質,忘了他的身份……
一個影子一閃而逝,匆匆滑過我的眼睛,而我——卻抓住了那絲微弱的光芒……
腳下一軟,身後一個人托住了我墜落的身體,視線在放大,那個身影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放大,一點一點的清晰——
“羽夜?”
“靈、靈琴……”我的視線還在不斷尋找那段光芒。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我從他的身邊越起,腳下幻化出雲彩,朝人群中尋去。
“羽夜!”
“我馬上回來!——”聲音消失在空氣中,避開人們詫異的目光,尋找著……回來……回來啊!
身後跟上了幾個侍衛,是靈琴派來的吧……
我在一個轉角處停下了腳步,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他狼狽地坐在肮髒的角落,發色被蒙上一層薄薄的霧,呈灰白色,衣衫襤褸,身上有許多長短不一的傷口,血色參透了黑色的衣服,顯得觸目驚心,幾條黑色的絲帶,順著衣頸滑落,垂在地上。
是他嗎?我捂住了嘴巴,手不停地顫抖著。那個高傲冰冷的人會現在這麼落魄嗎?隻是……長得像嗎?
他瞥了我一眼,繼續坐在那默不做聲。
藍眼睛……那種藍色,不會錯的——隻有他才會有的……
我向他靠近了幾步,喚出了一個陌生卻在這個世界中最親的名字:“……小修……”
當我走到他麵前時,淚水滑落,滴在了他的肩上。他在——就好……能回去了……
他的身體一顫,然後迅速閃開到一邊。
我漠然地看著他:“小修?你怎麼了?”
他沒說話,向巷口跑去。
眼看他要跑出去了,我下意識地對侍衛下出了一道命令:“攔住他!”
幾個侍衛,馬上“複活”,手上化出紅光,光芒照住了小修,在一聲轟響後,小修倒在了一個侍衛的懷裏。
侍衛愣愣地望著我:“皇後,他怎麼處置?”
有點哀傷,有點欣喜,傀儡般失去了靈魂:“先帶回宮吧……”
將小修安置在了我的床上,吩咐了下人,讓他們出去,自己端來了一盆清水,為小修打理著。
觸目驚心的傷口在水的觸碰下變得更妖豔了,我小心避免著讓他皺眉頭,卻還是苯手笨腳地把水濺到他的傷口上。茶金色的發絲在水的衝洗下淨化出絢麗的光暈,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帶出淺淺的霧紗。把靈琴送的羽絨被蓋在他身上,俯在床邊細細看著他,心中簾起點點憂傷。
小修,你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麼會如此落魄……
小修,你的高傲和冰冷呢?被遺失了麼……
小修,剛才你看我的眼神為何如此陌生……
小修,你為何在逃避,是怕我見到你的狼狽嗎……
小修——
迷朦的睡意,縈繞著我,一個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在我耳邊回繞……
夜,降臨了……星,墜落了……
夢神安提抽走了我的意識,睡神希泊的罌粟花在夜寂綻放,將我送入另一個幻境……
不知過了多久,手邊的人動了動。我揉著睡眼,打起精神看著他,對他淑女地笑著說:“小修,你醒啦!”
他不語,眼中還是那股陌生,藍色的眼眸轉動著不明的顏色。
“小修?你怎麼了?”
他抽走了被我握緊的手,臉瞥向一邊,問道:“你是誰?”
“什、什……麼,小修,你在說什麼……”我想我猜到了最壞的可能、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他——可能失憶了……其實我早該想到了,溺水時,他也跳下來了,雖觸碰到了手指,卻沒有完全抓住。既然來了一個世界,以他的能力,肯定找得到我,即使沒有住處,他也……決不會那麼狼狽……我早該想到的,他那陌生的眼神中留存對我的是……敵意。
“你知不知道你失憶了?”我試探著問出了我的疑問。
“失憶……了?”他迷茫地望向我,黑暗,使我不能完全看見他眼底的顏色。
“對……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他不語,輕輕搖著頭。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
“……不知道……以前的內容……是一片空白……似乎缺少了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看向他。
“好吧。我把你以前的‘記憶’告訴你。你叫小修……我叫安羽幽夜,是你的朋友,我們現在……”我像複述故事一般,講著關於他一切我知道的事。
“你說……”他手搭著下巴,思忖著什麼,“你說,你是安羽幽夜?而我……是吸血鬼獵人?”
“對啊!對啊!你想起來了?!”
“……”他默然,然後緩緩開口道——
“沒有。”
轟!
我感覺有東西碎了,而且統統砸在了我的身上!
靜夜……就在我的回憶下度過……
天空中一閃而逝的光芒,在黑夜中化為浴火燃燒的鳳凰,一切轉變地如此之快,一瞬間的相遇,其實會在後一秒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