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白桃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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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篇
    是不是命運就這樣捉弄,等我回神轉身,你卻已經消匿了目光。當月光開始輕歌曼舞,當紅葉開始燒灼西山,當冬雪開始飄零而至,我就知道,我開始想念你了。
    隻是,我的哭泣,你還聽得到麼?
    午後,細碎的陽光鋪灑在地上,透過細密的葉縫,落下斑駁的樹影。微風拂過,淺碧色的風鈴在屋簷下叮當作響,聲色空靈。
    雛森淡然的捧著描著桃花的白色瓷杯,俯身,複又沏了一杯茶。白色的水汽夾雜這茶葉的清香在熱水的衝泡下糾纏未艾,厚重的彌漫開來。
    “啪,啪”小女孩在庭院裏玩的正歡,皮球一聲一聲的叩擊這地麵,聲音在秋末的風中飄揚。
    下午的陽光有點耀眼,雛森微微眯起了眼眸。眼前一片恍惚,女孩的笑聲散入二中。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個拍皮球的女孩,紫玉色的頭發,梳著兩條小辮,一臉燦爛的拍皮球。旁邊還站著一個臭著臉銀發碧眸的小鬼。
    雛森晃了晃頭,深深閉眼,再睜開,眼前又隻剩了一個烏發的女孩。
    真像啊……和那時候……
    “憶冬,休息一下來喝杯茶----------”柔柔的嗓音。
    “再等等,雛森姐姐。就一下--------------"
    她無奈的看著玩得正歡的女孩。抿了一口茶,悠悠的望著風鈴,哼起了歌。
    “……Didyouhearmecry?Didyouseemecry?……”
    風鈴叮當,在風中輕吟淺唱。隨著她的歌聲,散入風中。幾乎每次有人來拜訪,都可以看見她這個樣子,伴著風鈴聲歌唱。但唯有她知道,在風鈴的最最裏麵的竹片上,刻著一行淺淺的字--------------送給笨蛋桃子。
    風鈴是日番穀親手做的。忘記了哪一次,原有的那個因為一次意外摔碎了,她哭的一塌糊塗,淚眼朦朧的想再次拚起來,卻笨手笨腳地又把手劃破了。一旁的日番穀是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去屋裏找了竹片重新給她做了一個。那個時候她又驚又喜,掛著淚珠卻笑著說,小白手真巧啊。然後日番穀就在一旁一臉臭屁的說,就你笨啊。
    呐,風鈴還掛著呐,日番穀君。你聽不聽的見風鈴的聲音呢,你聽不聽得見我唱歌的聲音呢。如果……我哭,你還聽不聽的見我哭泣的聲音呢。
    Didyouhearmecry。
    "雛森小姐!”
    門口傳來的喊聲中斷了她的思想,一路小跑去開了門,外麵站著吉良,手裏拎著一袋水果,頭發和衣服因為汗黏濕在身上。這種天氣……怕是走了很多路吧。
    “吉良君!”雛森笑著把他迎進門。
    跪坐在屋簷下的榻榻米上。她俯身,沏了一壺茶。遞去,微笑著說:“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裏。3番還是很忙的吧。”
    吉良似乎有點羞赧的轉過頭,說:“今天去了一趟流魂街,看著說過很新鮮就買了點,順路給你帶上一些。”
    “謝謝!”依舊不變的微笑。其實她本就知道,流魂街的水果店,距離這裏大約有10裏地,而離3番隻有4裏而已。這一年的時間裏,她明白吉良對她一直以來的關照,卻也裝作不知,也習慣去微笑。如春風拂麵一樣溫暖的微笑。不是她開心,亦不是難過。隻是不知道除了微笑還可以如何麵對。誰又知道,剝離了微笑,還剩下什麼。她也不知道,除了微笑,臉上還可以剩下什麼。
    微笑有時候真的是種很好的偽裝。就像市丸銀那樣,徹頭徹尾的偽裝。偽裝了他真正的意圖和還未對亂菊述說的遺憾。
    自甘墮落的蝴蝶,再次把自己包裹在層層的繭蛹中。而重生,又談何容易。
    “那個……”吉良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別過臉,卻還是可以看見通紅的耳根。
    “恩?”一如既往的微笑。
    “今天在流魂街看見了發帶。你……你的發帶也用了很久了,就……就給你……你買了一個。”
    鬆手,手心裏隻一條攥地緊緊的桃紅色發帶,很漂亮,鑲有白色的蕾絲,淺淺的桃紅,很襯她的發色。相比之下,頭上那條藍色的發帶簡單到樸素。雛森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發帶。
    確實很舊了,布的邊緣開始起毛。藍色也洗的隱隱有些發白了。她看了看桃色的發帶,在吉良期待的目光下,還是略顯歉意的開口:“對不起阿,吉良君,有些東西用久了舍不得換的。謝謝你的好意。”
    看見他悵然的目光她一陣愧疚。
    吉良的好意她不是不懂,隻是……那發帶是很久以前日番穀送的。人在有的時候總是有些東西無法釋懷。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要糾纏一輩子的。即使隻留下一個空虛的外殼,卻仍忍不住留下。好比已經長大的女孩卻總是舍不得丟棄過去的紗裙。放在衣櫥裏,任它鍍上歲月惆悵的芳香。
    一番沉默,她轉過頭,莞爾一笑,在後者驚喜的目光中開口:“吉良君,幫我送一下發帶可以麼?我想重新梳一下頭發。”
    午後的風輕輕拂過她紫玉色的頭發,吹起發梢,空氣裏隱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從發梢一隻蔓延到他的指尖,仿佛帶著燒灼的觸感,隨著指尖的神經一直顫抖到心房。
    吉良的手指順著雛森柔順的長發劃下,抽離,留下點滴餘香。他禁不住抬手,輕撫她的長發。紫玉色的頭發在眼前微漾,絲絲發絲在手指間纏繞,化為繞之柔情。
    雛森沒有拒絕,反而閉上了眼睛,輕靠在他肩頭。一如過往,與某個銀發少年一樣。
    她累了。很累了。她想要一個可以一開的肩膀。即使眼前的不是她想要的,她心甘情願的,甚至自欺欺人的就那麼當做了。雛森很清楚。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如果是一株紫藤的話,那麼她還是要依靠一顆可以攀附的大樹。
    日番穀失蹤以後,她一直努力想學會獨自堅強,學會依靠自己。可是她發現,從自己的懷中汲取溫暖,隻會更寂寞。當偽裝的麵具在細碎的陽光下開始支離破碎,脆弱的堅強也盡數崩塌。
    果然我……還是無法獨自堅強……可……我還可以依靠誰呢……
    雛森在微風中牽起了嘴角。微笑。卻被兩行緩緩淌下的液體所覆蓋,稀釋,抹除。淚痕在陽光下折射這晶瑩的光。濕潤了對方潔白的羽織。
    潮濕又略顯熾熱的感覺透過死霸裝清晰的傳達到吉良的大腦,卻平靜了速率明顯過快的心跳。
    她……隻是把他想象成了日番穀。隻是,他始終不是日番穀,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介於現實和想象的夾縫中,才會痛苦到哭泣吧?
    拒絕我也沒關係,把我當做日番穀也沒關係,隻要你可以得到些許慰藉。
    吉良輕輕攏了攏少女的肩,拍了拍她的長發。低聲呢喃:“沒關係,哭吧。真的沒關係。”
    雛森一愣,手緊緊的揪著他的羽織,顫抖。良久,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肩上,低低的嗚咽,無聲的流淚。最疼痛的哭泣,不是號啕,卻是無言。因為所有的悲傷與難過全都洶湧在了心裏。
    呐,小白。
    現在,即使我哭的再響,你,也早已聽不見了吧?
    Didyouhearmecry。Canyouseemecry。Heremecry。
    》白篇
    曾不止一次守望你的身影,你的笑顏卻從未為我綻放;曾不止一次望見你駐足,腳步聲卻從來沒有為我而停。也許,我並不能給你要的幸福;也許,你的幸福從來就不是我。
    虛圈的風幹冽的不帶一絲水分,夾雜著沙礫,凜冽的呼嘯而來,有如刀割。摧枯拉朽的卷走日番穀走後一絲體溫。仿佛重疊了億萬個冬天的寒冷像雪崩一樣重壓而來。
    嘴唇早已幹裂,地上的鮮血早已凝固,留下一個個暗紅色的痕跡,在灰黃的土地上,分外刺目張揚。傷口卻還在源源不斷的滲出粘稠的殷紅的液體。帶走身體所有的力量。
    白色的羽織早已麵目全非,沾滿了灰黃的泥土,糅雜這暗紅的血汙。隻有濃黑的十字還分外清晰的劃在單薄的脊背上。
    日番穀脫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即使如此,呼吸還是越來越沉重和急促,竭盡全力也隻能得到少得可憐的一點氧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何況站起。
    睜眼,隻能看到單調的抹布色的天空,晃著眼。
    四肢從指尖開始一點點的冷卻,麻木,僵硬,最後隻剩下,隻能感受到心髒越來越微弱的跳動。聽覺、觸覺、視覺都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我……要死了麼?日番穀苦笑。居然是這樣死在這種地方?開什麼玩笑。
    也許因為過於強大的力量在同一空間中爆發,空間發生了扭曲,就這樣掉落在了虛圈。
    不甘心呐……沒有戰死沙場,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開什麼玩笑!!!
    風默默的駐足在銀發少年的身旁,嘩嘩的掀起羽織的一角,卷起的風沙毫不留情的吹刮在少年的臉頰上,刺啦啦的痛。那一泓碧綠在風沙的掩埋下逐漸暗淡了光芒。
    彌留之際,日番穀腦中如倒帶一樣閃過無數幀格,最後“哢噠”定格在了一個有著紫玉發色的少女上。腦海中的少女依舊笑的明媚,笑吟吟的望著他的眼眸,如肖像畫一樣,完美的不帶一絲憂傷。
    日番穀的嘴角勾畫出蒼涼的弧。
    桃。也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麼叫你。
    對不起。
    腦海中僅存的一句話語隻剩下對不起。日番穀尚自記得自己當初斬釘截鐵的誓言
    --------------如果你讓雛森流一滴血,我就殺了你。
    怎麼,而今,卻是要誓言了麼……
    偌大的虛圈,風沙依舊吹得凜冽。黑色的天白色的風沙,黑色的死霸裝白色的羽織,而那唯一一點遊離於黑白的色彩,也逐漸吹散在風沙裏。
    重疊的黑暗,交錯的光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茫然的向四周望去,遠處俶爾傳來紛飛的腳步。少女明媚的笑臉躍入眼簾,世界就仿佛被照亮一樣,變得明亮。
    梳著兩股小辮的少女笑吟吟的看著他,伸出白嫩的雙手,指尖仿佛帶著陽光的溫度,“小白,我們出去玩。”他伸手,卻抓了個虛空。
    “雛森?"少女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身影卻越行越遠。他慌亂的追上她的腳步,卻被重重的濃黑包圍--------那是死霸裝的顏色。
    他被夾在其中,動彈不得,隻有焦慮的大喊,眼睜睜的看著她向那個人,那個戴著眼睛的男人,那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手裏卻握緊斬魄刀的男人跑去。他奮力伸手卻再也觸及不到她的身影。而那個男人卻笑著拔出了雪亮的刀。
    雛森!!!!
    日番穀猛地睜開了眼睛。睜眼的瞬間竟緊張到屏住了呼吸。他呆呆的望著上方,目光沒有聚焦,喘著氣,深深呼吸。閉眼,平靜紊亂的心緒。再睜開,已恢複往日的沉靜。
    上方青色濕冷的石板微微輝映出暖紅色的火光,耳畔猶自響起火焰在木柴上舞蹈的噼啪聲,身下石頭那種堅硬冰涼的觸感,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著日番穀一個事實,他還活著。
    “你醒了麼。”近身側傳來一個男人沉靜的聲音。
    日番穀艱難的偏轉過頭。陰暗的石穴裏燃燒著明亮的火堆,照亮了四壁。橘紅色如滴入水中的墨一樣,在四周暈染開來。火堆旁坐著一個紅發的男人,披著怪異的披風,穿著早已破敗的死霸裝,淡定的用木棒撥弄著火堆。
    幾個字翻滾在後頭,尚未說完,便被生生掐斷在口中。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現在,哪怕隻是開口說話這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牽動全身的傷痛,掐斷所有的動作和言語。
    男人看了看日番穀,無奈地歎口氣,說:“你不必多問了。這裏仍是虛圈。我叫阿西多,是我救了你。我不過是一介流浪於虛圈的死神。抱歉,我不會醫療的鬼道,別的,也早就忘了,隻能替你簡單處理下傷口,其他的,隻能靠你自己了。”
    日番穀微微頷首,便也不再多說。如此往複的日子,過了兩個月,直至他可以下床走路,他便開始千方百計地尋求回去的方法。要回去,無論如何要回去。
    阿西多默歎。說,我不會開黑腔的方法,但虛圈的黑腔是定期開放的,下一次,是秋初。你大可養好傷回去。
    虛圈是永夜,且終日吹刮這風沙,綿延千裏還是望不到頭的白沙黑天,時間的流動帶來不了任何變化。匆匆,已是立秋。
    “你不回去麼?”
    “我不回去。這裏才是我的歸宿。”
    “那麼,我走了,保重。”
    “保重。”
    奔跑在黑腔裏,追逐前方一星亮光。久別的屍魂界,久別的靜靈庭。早已適應了虛圈黑暗的天幕,突如其來的明媚的陽光刺眼的讓日番穀幾近流淚。
    桃,我回來了。
    無視高大的門衛驚愕到幾乎昏厥的目光,日番穀踏入靜靈庭的大門。一路瞬步,繞到避開了一番隊,反而直奔五番隊。一路掠過無數驚呼的身影,最終止步於五番隊的隊舍。
    日番穀駐足在莊嚴的大門前。頗為踟躕了一會兒。猶豫了一陣子還是闊步走進了大門。他想象著雛森看見他這個已經死了的人會不會驚訝的呆住,然後像以前一樣,欣喜的向他跑來,以後一定是那一句小白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
    想著,日番穀嘴角不覺勾起一絲弧度。左拐,再穿過一道小巷就是她的住處了。沒來由的開始緊張,日番穀暗暗鄙視自己的沒用,定了定神,疾步上前。
    小巷悠長又陰暗,盡頭,卻是一片溫暖燦爛的陽光。
    陽光裏隱隱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是日番穀所不熟悉的聲音。說不清為什麼,聽到這聲音,在即將跨出陰影的那一刹那,日番穀停住了腳步。莫名的藏身於陰暗的拐角處。
    其實根本沒必要躲藏,但日番穀忽然就害怕了庭院裏的陽光,還有笑聲。不自覺的藏起靈壓,偷偷探頭張望。
    下午的陽光有點耀眼,照的日番穀眼前一片朦朧。但他卻分外明晰的看見---------吉良正在幫雛森鬆開頭發,是那麼的輕柔和小心翼翼,而雛森卻也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側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一旁女孩子歡快的拍球聲一下一下叩擊著日番穀的耳膜。
    日番穀定定的注視著陽光下的三人,不再往前。庭院裏灑滿了燦爛的陽光,雖是深秋,卻充斥這溫暖。而小巷裏卻是陰冷黑暗,默默陪伴的,隻有孤單的身影。
    影子永遠隻能藏身於黑暗的角落。
    他有些淒然的笑笑,黯然轉身,踉蹌著離去,竟不再回頭。孤單的身影拓印在濃重的黑暗裏,淒楚寂寥。
    你過的很幸福,即使我早已不再。那麼,我的再次出現,勢必會給你帶來困擾吧。對不起,在這麼不合適的時刻回來,又或者,日番穀冬獅郎,還是消失在這個世界比較合適。於你……也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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