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涵率天翼軍駐紮下來，但總不放心京山和德安方麵的元軍，派人去白重略那兒告知其切不可大意，不惜一切代價定要擋住京山方向的元軍。
    一夜無眠，翌日一早，天翼軍向鹿門山速進發。方子涵臉色嚴峻，打仗不比江湖打鬥，戰場瞬息萬變，一大意便是無數生命喪生。一旁的蕭再田則是一臉平靜，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仿佛是遊山玩水一般。
    在離鹿門山五裏時，探馬來報前方發現一股元軍騎兵，千人左右。方子涵聞訊立馬令天翼軍迎上去。
    原來這股元軍騎兵正是鹿門山的駐軍。張弘範聞得有一股宋軍向鹿門山而來，立即令元軍加強戒備，以待宋軍到來，趁其立足未穩殺一個措手不及。而一旁的阿塔海聽得甚是不高興，宋軍軟弱不堪，何必要等到其到來，直接出兵滅了就是。之前宋軍幾次救援不是被殺得大敗而歸。就算那個有點本事的李庭芝還不是照樣無法，如今隻是一個無名之輩，怕其不成。
    於是阿塔海對張弘範道：“張將軍何必等到宋軍到來，直接出兵將其殺敗就是，如果張將軍的漢營沒人去，我草原的勇士去。”
    張弘範被阿塔海說得一陣尷尬，這阿塔海乃蒙古開國重臣塔海之孫，頗受忽必烈器重，平日又勇猛非常，蒙古營的將領兵士對其甚是敬畏，卻甚是看不起漢人，對重要的一些漢人將領也是不屑一顧。張弘範與其同守鹿門多日，阿塔海也沒給他多少麵子。昨日張弘範率軍圍攻樊城沒下，回來之時阿塔海眼裏竟是嘲諷。
    還好張弘範從小修養好，忍住怒氣未與其計較。不想今日阿塔海又反對自己，正待說話，就聽得阿塔海道：“蒙古的勇士們誰去砍了那些漢人的狗頭來？”
    話畢，一個蒙古千夫長立即出來道：“將軍，哈赤願去。”阿塔海見站出來的是自己的勇將哈赤，立馬大笑道：“好，哈赤本將命你帶領我草原的勇士們去殺光那些漢狗。”說罷還對張弘範輕蔑的一瞥。這“漢狗“二字，可是一語雙光啊。
    那哈赤竟看也不看張弘範，向阿塔海施禮而去。張弘範臉色鐵青，自己雖效忠元朝但好歹也是個漢人，阿塔海那聲“漢狗”連帶自己也罵了，更可氣的是那小小的千夫長竟然也對自己如此不敬。這些蒙古將領平日裏對那些漢人將領很是不屑，手下的蒙古兵士亦是對漢人將領從不行禮，而是抬起高傲的頭顱，神情甚是傲慢。
    張弘範眼神一道厲芒閃過，又瞬間逝去，麵色平靜道：“將軍不可輕敵，難道將軍不知‘驕兵必敗’的道理？”
    “哈哈，那是你們漢人信那一套。我可不信，我蒙古勇士以一當十，那群漢狗不足為慮，哈赤的一千鐵騎殺敗他們綽綽有餘。”阿塔海大笑道。
    其餘蒙古營的將領頓時齊聲附喝。在他們看來，宋軍之弱，根本不是草原勇士的對手，哪次宋軍不是被殺得大敗，連那宋軍能將李庭芝還不是奈何不了他們。
    “哈赤是我們蒙古的巴圖魯，就等著他凱旋歸來吧。”阿塔海率蒙古營地眾將大笑而去，留下一臉鐵青的張弘範和滿臉怒氣的一眾漢營將領。
    “九哥，這阿塔海也太囂張了，明擺著不把我們漢人放在眼裏，就他蒙古人厲害嗎？”待得阿塔海一幹蒙古將領走後，張弘範之弟張弘正忍不住怒道。
    其他將領亦是一臉怒容點頭稱是。“弘正，此話今後休得再說，否則軍法從事。”張弘範淡淡道，卻不失威嚴，又看了眾將領。“爾等亦是一樣。”說罷不理眾人獨自往帳外走去。
    眾將卻一臉驚訝，麵麵相窺，心中甚是不解。
    哈赤率本部一千鐵騎，如一陣風般衝去城外，奔出五裏時，得報前方發現宋軍，哈赤大喜，高舉彎刀大叫道：“草原的勇士們跟我去殺光漢狗。”一千鐵騎呼啦一聲往方子涵的天翼軍直衝而來。
    方子涵剛聽完探馬回報，便聽得“轟隆”的馬蹄聲，遙目一望，前方一股騎兵飛奔而來，嘴裏喊著聽不懂的話語。
    不好，元軍的騎兵來了。娘的，來的好快啊。都說元軍騎兵快如風，最好穿插，打亂敵方陣型。眾將士都是第一次參戰，看見遠處奔來的元軍騎兵，不免都有些驚慌。
    哈赤見前方的宋軍近在咫尺，大喊道：“草原的兒郎們，殺光漢狗。”一千元軍鐵騎，高舉彎刀，嘴裏跟著哈赤大喊，聲音震耳欲聾。前方的宋軍，在他們的眼裏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手中的彎刀已經不知道殺多少這樣的羔羊了。雙眼在霎那間變紅，撲向方子涵的天翼軍。
    天翼軍中驍騎營統領檀玄見得元軍如此囂張，心中大怒，急不可耐的向方子涵請戰。方子涵搖了搖頭，讓其稍安勿躁。見得元軍鐵騎離得不遠時，手中的大戟一揮大聲道：“眾軍聽令，‘破天弩’準備。”
    兩千弩兵早已架起“破天弩”，聽得主帥一喊立即“嘩”的一聲，上千具已裝箭矢的“破天弩”立即對準前方本來的元軍騎兵，隻等方子涵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近了，近了，九百步，八百步，待得元軍騎兵離得天翼軍前七百步時，方子涵一聲厲喝：“放。”一時間箭矢如蝗，撲向元軍鐵騎。哈赤一馬當先衝在最前，身後一千鐵騎緊隨，忽得前方天空一片烏黑，遮得日光都要透不出來，似是雲彌漫而來。待得哈赤等人明白過來時，一聲暴喝“不好，是箭矢。”但卻為時已晚，一時間元軍鐵騎人仰馬翻，戰馬倒地哀鳴不斷，不斷有人被射下馬來，被箭矢生生的定在地上。哈赤在一聲暴喝時，數支箭矢透甲入體，劇痛襲卷全身，落下馬來。哈赤不愧是阿塔海帳下的猛將，身中四箭，箭箭穿透虎軀，傷口血流如泉，亦是一聲巨喝站立起來。
    待得“破天弩”一輪發射完畢，弩兵立即操起單弩，又是一輪箭矢。百騎已臨近天翼軍的元軍鐵騎，在又一輪的箭矢下，又折過半，其餘亦受傷不輕。
    方子涵一聲厲喝：“檀玄何在。”檀玄催馬而出：“末將在。”
    “驍騎營出擊。”
    檀玄聞言長槍一揮：“大漢的男兒們殺光韃子。”驍騎營的鐵騎早已忍耐許久，見得檀玄揮動長槍一馬奔出，立馬呼啦一聲緊隨而出，高喊著“殺光韃子”。一千元軍騎兵在天翼軍兩輪箭矢下，早已損了十之八九，其餘更是受傷不輕，怎敵得過精壯的丹陽鐵騎，一時間如同割麥般，驍騎營過去元騎具損，元軍頭顱被砍得亂飛，血噴如柱。
    方子涵見狀，隻覺自己身體似要控製不住一般，雙眼一絲血芒閃過，忽得拍馬向前疾奔而去，蕭再田見狀大聲道：“師弟。”
    方子涵如未聽見一般，手中大戟揮舞，見得未死透的元兵，一戟劈成兩斷。正殺得興起時忽聽得有人高喊道：“大人，大人。”方子涵驀地醒悟過來，心下一驚，自己怎麼變得這般了，轉一看，見是檀玄。
    檀玄見得轉過身來的方子涵，那張還算俊的臉上，此時滿臉的血汙，看得一愣。方子涵見檀玄一眼愣看著自己，忙道：“什麼事？”
    檀玄聞言立馬道：“發現一元將，還未死透。”方子涵一聽立馬隨檀玄過去，見得一元將身中四箭，亦是屹立不倒，全身的血差不多已是流光，身下血水肆意留著，臉色慘白的嚇人。卻是還剩一口氣。此人便是哈赤。
    方子涵見狀歎了口氣，這個元人還真是英勇，雖是敵人，但方子涵還是很佩服哈赤，手中大戟一揮，割破了哈赤的喉嚨，讓其少受點罪。哈赤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敗了，為什麼宋軍會有那麼厲害的弩機。
    片刻後整頓兵馬，此次首戰初捷，天翼軍未損一人，隻傷了十人，振奮全軍。兵鋒直指鹿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