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第四十九章 前程歧路,不敢歎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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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春常在,芝蘭德自馨。
寄經疏在屋內一手拿著琴譜,一手撥弄著古琴正在專心試音。
妙真撫著門邊靠著,一邊莫不作聲,一邊欲語又止。
這些舉動還是被寄經疏察覺了。“何事?”
“多謝醫邪的相救與近日照顧……”妙真是個直爽人,可她現在覺得有些不好開口,“可我想離開了……”
“你傷勢未愈,出去了也是徒然。何不留下,我必當盡心治愈你,對你的舊患也是有幫助的。”
妙真不認同寄經疏的意見,“妙真不是沒了法術就沒了做為,成了一個廢物。”
“既然如此那你想走就走吧,勿打擾我彈琴就是了。”
此話說來無情,又傷人,妙真以為她得罪了寄經疏,寄經疏是要趕她走。也是的,別人好心救了你,你卻不領情還糟蹋了別人的好意,“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妙真急忙想解釋點什麼,寄經疏不大在意,“無妨,我已要了我的報酬。你留去自如。”寄經疏知道妙真誤會了他的話,卻也不多加解釋,他並非對妙真氣惱了,要趕妙真走。
妙真還想多說些什麼,她滿腦子裏都是正覺的那句話,“世上唯有醫邪寄經疏能救你……救你……”不說現在,既然有如此際遇要是能與他成為朋友,那對自己是大有益處的。
可妙真不是這種為了利益、好處而去交朋友的人,以後有緣了,大家合得來,那自然就是朋友了,“恩,那我走了。”
妙真這幾個字說的自然大方,十分瀟灑,寄經疏聽了去,搖頭不解,自言自語著,“擠破人頭江湖路,一去不回今生誤。”
妙真似沒有聽見,離開了茅屋,她不是沒有聽見,走出了寄經疏的住所,光從蔥鬱的古柏葉間灑落下來,影子鋪了一地,“我必須繼續走下去,這樣才能對得起,那些已經付出了的人。”
江湖之路,不容辯白,不由分說。
而屋內的寄經疏反手把古琴給翻了過來,食指在一排題字上摸索著,心沉重了,“白柳深青分別,悅江山贈之,望君睹物思人。”
清風高,夜月冷。
高山崖間,樹木在夜風裏沙沙抖動,定支離在空地上,盤腿彈著三弦,急促的弦音在空曠的四周四散開來,無人知道定支離的心裏在想什麼,更沒人能知道,他其實是在等人。
他與妙真約好,在此地會合,可自從慕楓林一別,一連七天都沒有妙真的消息。定支離是個直腸子,為人內斂,你叫他等,他就會一直等,直到等到你來。
這次一起來的,還有儒君顏鬥彩,依顏鬥彩為人,像是妙真失蹤這等大事,肯定是要上報上去的,可這次顏鬥彩出來辦事,是懷著私心來的。一方麵他要調查出浮離城的內幕,一方麵他又準備加害妙真,讓妙真最後受困在浮離城。這樣雲福宮三殿一下子就缺了兩殿,此等內憂外患之下也就會不計前嫌,重新起用張重元。至少還是會給張重元一個翻身的機會。有了這樣的心思,顏鬥彩也就任由定支離在孤山上幹等著,讓事態往嚴重的方向發展下去。
最好妙真已經被任遊萱殘害,那就是一舉兩得了。
“梁塵踴躍夜風輕,須臾響急冰弦絕。但見奔星勁有聲,支離癡心等妙真。”人算不如天意,妙真在一個最恰好的時機來了。
“大人……”等到終於等到的人了,也沒見著定支離有多激動。
“十三跟阿春可安好?”妙真也沒有感動什麼。
“我已經護送他們離開蜀中了……大人,鬥彩還在等我們在。”
“恩。”
深夜談事,氣氛總是沉重的。妙真回來了,那就該開始原本的行動了。不要忘了,他們之所以來到蜀中,是為了調查浮離城的。
可現在,妙真一行人已經暴露了,那就不能按原計劃來了。
顏鬥彩挽起袖子,挑了挑燈芯,讓火燃地更旺些,“鬥彩這個計策隻是一說,要是妙真大人與支離還有什麼提議,但說無妨。”
定支離不是胸懷謀略之人,這種事上他沒什麼意見,隻會聽從安排然後做好分內之事。
至於妙真,她應該有個好計策的。任遊萱迷戀離恨門相思公子,也就是迷戀妙真。無論是真的相思公子,還是當日的假扮,多者身份其實都是一個人——妙真。
虛與委蛇,動之以情,無論真戲假戲,妙真再扮回相思公子,區區調查浮離城暗中陰謀之事,那還不是信手拈來,唾手可得。
可妙真沒有這麼想,先前轉靈玉一事,畢竟是她的錯,害得一個少年人心性大變,著實不該。現在你要她再用感情去騙別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在男子看來,用感情接近你,對你有所圖謀,這沒什麼不光彩的,這是計謀的一種。可女子不一樣,她們認為這是卑鄙手段,齷齪事。女人多重感情,那些扭扭捏捏,扯泥帶水,欲斷不斷的感情,是很有份量的,算得上某種聖潔,不能沾染汙垢。
妙真更是真性情,俗語講憑本事吃飯,憑良心做人,喝酒寧願傷身體,絕不傷感情,就是妙真最好的寫照。此事有一亦是不該了,那就絕對不能有二。
妙真決心已下,公私分明,“此事就照鬥彩說的辦!”
“是,謹遵長樂掌殿敕令!”妙真已經發話,顏鬥彩與定支離得令行事。
風雨欲來,花滿浮離城。整個浮離城除了主城外,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像是被人披上了一張厚毛毯。
任遊萱心神不靈的坐在床邊,他剛才又夢見相思公子了,千裏內一片銀白,幾無雜色,相思公子就躺這白茫無垢的世界中,像是死去了一樣,無聲無息。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任遊萱睡不著了,“來人啊,陸茂之呢?陸茂之……”
“城主,茂之在……”陸茂之永遠是一席青黑身衣,文質彬彬。
“那個叫十三的少年呢?有什麼消息。”關於相思公子的事,任遊萱向來有些急切。
“是東來湖正覺居士的徒弟……”
“哼,正覺?與離恨門是個什麼關係。”
堂堂離恨門主,人見不見樓又煙的弟弟怎麼可能與別人的徒弟長得這麼像呢?看那少年人十三,應該與離恨門主沒什麼關係。兩個相貌這麼像的原因……這也就不難猜了,可惜任遊萱當局者迷,心急則亂,“城主,也許十三與相思公子沒有關係。”
“恩?此話何解?”
“也許也有關係,隻是不是我們想的關係。樓又煙不可能有兩個弟弟,二人這麼的相像……許是相思公子易了容。”這樣算下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當日之人根本不是相思公子。可陸茂之不敢直說,任遊萱現在正入了相思公子的魔,這樣一說隻怕更傷人。
“什麼?”相思公子的身影還在他腦子裏回旋,那人易容了……接下來憑借著應有的智慧,任遊萱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事實。相思公子……轉靈玉……人消失了……也許他根本就不是相思公子……一切隻是個為奪轉靈玉而設的局。
想到自己被人騙了,還騙了感情,任遊萱卻是越發冷靜了,等等……那竹君漠雪又作何解釋。“哼,你還不配!”竹君漠雪的囂張氣焰,當時所說的話,任遊萱依然曆曆在目,懷恨在心。
陸茂之見任遊萱沒做聲,便也在一旁站在,不敢再多說什麼。
“順藤摸瓜,不怕不手到擒來。十三、離恨門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任遊萱發狠,“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得到他。”
陸茂之會心一笑,察覺到門外有人,“何事?”
“城主……我們在崖下發現一人……雲福宮,妙真。”
任遊萱笑道:“哦,機會這不一步步來了嗎。”
聽到這個消息,最先下來看人的,不是任遊萱而是鳶。
妙真被火光圍著,暈倒在地,身上肮髒不堪,難見其容。不知鳶是在幹什麼時聽了這個消息趕過來的,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還有水珠,加上頭上的符文,在火光下尤其顯得鳶,甚是放蕩驕恣,雖看不清妙真,但他知道無錯了,作為一個妖,他清楚妙真的味道。
鳶彎腰,一把手像是掐鴨脖子一樣,掐住了妙真,把妙真從地上掐了起來,“老子爽死了。你沒死,還到了老子手裏,真是刺激啊。”
沒了空氣,妙真被迫轉醒,“呃……”被人這樣提著懸在半空,還掐住氣管,很難受,妙真一張臉都成了醬紫色,兩腳離地蹬著,眼光無神。
“鳶,別壞了城主大事。把人放下了吧。”陸茂之及時趕到,出言勸阻。
鳶把手一放,妙真重重倒落在地,“沒關係,老子可以慢慢爽。”
“來人,把妙真帶下去醫治。要好生對待雲福宮的客人。”
“是。”
隔日清早,定支離就站在了浮離城前,一句話也沒說。
但浮離城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來要人的。
任遊萱還沒起來,聽著定支離來的回報,沒多大意思,甚至有些煩厭,“這人也來得太早了吧。要麼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計劃,要麼是我浮離城有了奸細?”
其中語氣態度,無一不是看似玩笑話,可這話是從任遊萱嘴裏說出來的。不管他是睡著的人清醒不清醒,別人也不能不當一回事。
“茂之定當為城主,徹查清楚。”
“恩,你去告訴那個定支離。雲福宮要想贖回妙真,拿燕雲十六州來換。”
“是。”
燕雲十六州,北方咽喉要地。任遊萱如若真想長期與離恨門鬧騰下來,必要奪去燕雲十六州,以備長遠計劃。
照理說,遠交近攻,任遊萱應該發展周圍勢力。可相思公子離恨門遠著呢,等他發展那酆都去,指不定要多少年呢。任遊萱為了相思公子而選擇了一步險棋,不但拉遠了戰線,還卯上雲福宮這個大敵,實在讓人費解,有欠思量。他就不怕被前後夾擊?賠了夫人又折兵?失了燕雲十六州是小,丟了浮離城主心骨是大啊。
同是一天早,定支離聽了要求“回”雲福宮稟報。而顏鬥彩也混進了浮離城。
現在浮離城中二人,妙真在明,顏鬥彩在暗。同是為了浮離城那讓人變瘋,竟至讓人起了異變的秘密,開始了調查。
是謂,蜀中風雲禍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