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來是別花來 第四十三章 落紅成陣,遍地胭脂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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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了一天,也悶熱了一天,隻盼著趕緊下雨下雨,好驅趕這份燥熱。可惜這雨,就是下不下來。
妙真站在月台上吹風,滿城宮室,白玉紅牆,都不及她一身重。妙真的喉嚨被灼燒壞了,一直不能講話。可雲福宮上下都知道妙真心情不好,一個人心情不好,不好到被幾萬人看出來,那也是很困難的。可妙真就做到了。
這個天氣裏站在高處吹風,也沒有什麼意思,沉悶的天空,連風都是微熱的,吹在人麵上,還帶著黏稠。是要下雨了嗎?都下了一天,怎麼還沒下下來。
轟隆……天那邊,雷聲化成一陣鼓點,朝這邊打了過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起來的,還有一支帶火的蒼靈之箭,像是生了一雙眼,要直準準的擊中妙真。
眼看著就要射穿妙真的後腦勺了,可是妙真卻沒了人影,蒼靈之箭就蹦地一下,栽進了漢白玉裏,連帶著火,在月台上燃燒著。
緊接著,七八個人影從宮牆之上跳下,團團圍住了一個人。
“妖女!受死吧!”
“她啞了,不能念咒了。此時不殺她,更待何時!”
他們圍住的人,咒罵著要殺的人,就是剛逃過蒼靈之箭一擊的妙真。
沒等這八個人動靜,自天上又打來了三道蒼靈之箭,妙真一察覺不對,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玄鬥九跡,又露出絕學飛行九天罡步。
可惜無法念咒,此步法折損了威能,不能飛天,妙真雖避開了蒼靈之箭,但前後之路都受阻。
“三台七星鬥法,急急如律令,敕!”
“日出東方,乍赤赤黃,急急如律令。敕!”
妙真不得已硬解下兩道道符之傷。
修道之人不能念咒,已犯了大忌,妙真現在完全處於下風。
再抬頭一看,天之懸著一人,雖衣衫質樸,卻仍可以看出此人的英發之氣。能在天空中飄浮著這麼久,還能射出蒼靈之箭,除了蓬萊餘家的禦空術,還會有什麼。
妙真不敵,看著圍殺自己的人,皆是氏族名門的人,看來現在她又是被人看作與雲福宮蛇鼠一窩了。好像自己無論跟誰在一起,做什麼,都不會落個好名聲。是否自己是個災星?隻要跟自己有關聯的,都沒好結果。
“妙真!我今日就要給我的小妹餘霞報仇!蒼靈之箭!”
世人皆知,殺蓬萊名花餘霞者,妙真,看來這個仇,報的不冤枉。
眼見殺機又現,自己已是無路可逃,無處可避,偌大個雲福宮,堂堂長樂殿,竟然連一個接應救援的人都沒有。
妙真忽一下,躍身後翻,解開自己腰上的紅綢圍帶,七尺化作十丈長,貼著一張道符,一甩手,歘一下,像個釘子一樣,打進了長樂殿的房頂上。
趕緊的,腳下四五,七星九轉,飛行九天罡步滑上紅綢之上,避開眾人圍殺。
眾人眼急,見妙真又要逃脫,武者提劍殺來,道者也是捏符念咒,殷一聲,隆隆悶雷打來,盼了一天的嘩啦瀟瀟雨,終於下下來了。
天不絕妙真,紅綢帶上妙真身似蜻蜓點水,五雷令牌在手,光影交錯,眼見妙真雷法又要從天將現,眾人連忙望天而避,沒想到,借著雨勢,紫電隱於地脈濕土之下,三十六雷隨無轉,二十八星宿聽令行,妙真一搖令牌,驚雷從地底聽令而出,如金花炸光,電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啊……”
慘痛之聲,此起彼伏。意料之外,眾人沒想到妙真無法念咒,還能有此功力。
可惜此法不能傷及天上之人,所以緊接著,滿天箭雨,三十六支,帶著一條長長紫光的紫幽之箭,向妙真罩來。
“陳三!”
有人一呼喝,一個刀者左手拿刀,刀法伶俐,顯盡大家風範,陳三相信沒有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能跳過他手上的刀。更何況,天上還有他的盟友給他做掩護。
妙真果然沒有逃,這雨不下則已,一下就是傾盆大雨。妙真凝氣結雨成冰,在自己右臂上凍上了一層冰甲,正麵擋住了陳三的刀刃。
還沒有完,三十六支箭雨來了,妙真的冰甲連著刀者的刀刃給凍在一起了,雖說這樣就能擋下刀者的危機,可是這樣也讓妙真對這陣箭雨,是避無可避。
妙真欲揮開刀者,可男女力量差別,在這時顯現無疑。
“要死大家一起死。”刀者分明就是想和妙真一起葬送在箭雨裏。
妙真當機立斷,一雙腳像是粘在了紅綢之上,一個倒掛,腳朝上頭朝下,借著慣力,把刀者拋開了。
“啊!”刀者的刀,還粘在妙真手臂上。
妙真人倒著,揮刀去擋開箭雨,卻也來不及,身上還是中了好幾箭。
紫幽之箭能吸食人的真元,對中箭的妙真來說,在這樣磨下去,是對自己不利。
一番攻擊下來,沒有喘息的機會,其他的人,又瞅著機會上來了。
妙真麵對圍殺,冷眼以對,一把,把冰甲給剝了下來,霎時血泉湧而出,結成血做冰箭,朝四方射去。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是一箭也沒有射中一個人。
眾人不由得,在雨中仰腹,哈哈大笑起來,“你也有今天,妙真!”
“看來你今天必死無疑了!”
眾人以為妙真是受了剛才紫幽之箭的影響,法力大減。
正當大家準備迎上紅綢帶,一舉誅殺妙真之時,妙真裝作沒有聽見,竟然把五雷令牌給砸了下來。
接著一身躍下,正好踩在令牌之上,風雲多變,詭譎難測,紅光旋流即起,原來妙真剛才射出的血箭,根本就沒瞄準一人,她瞄準的是四周的方位,四周箭陣,紅光雷法呼應,結合滿天大雨,橫縱連接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電網,無論是天上之人,還是地下的人,無一逃脫,全部網羅,雷霆大作,電流貫身。
“啊!”
慘叫之下,天上之人墜落身亡,地下眾人也都麵目全非。
三千水氣凝結,電流不散,此招傷人傷己,妙真逞借著自己是不死之身得以存活,但也中招不支,扶著自己已經血肉模糊的右臂,撲騰,跪倒在地。
大雨衝刷不停,遍地的死人,妙真累了,兩眼彌漫渙散無光,漸漸迷離。
煙雨朦朧,一把青傘打來,為妙真遮擋了一片天。
妙真抬頭,滿臉水痕,是他……是他,大師兄,昊玄。
雨淋濕了妙真的心,一片空白。
“幼微,下雨了。跟我回去吧……”
像是迎接家人,昊玄溫和一笑,彎腰拉起了妙真,“玩這麼久了,怎麼不記得回家呢?”
妙真茫然,恍惚中回到了幾十年前,隻要自己喊了他的名字,他就一定會前來。
妙真呆呆的望著昊玄,不知身在何處。
像是能讀懂妙真的心思,昊玄對妙真做出了回應,“隻要幼微喚了我,我就會來。幼微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好了,雨大了,我們回去吧。”
昊玄牽著迷茫的妙真,自己濕了一肩,把傘全打在妙真那邊,走出了這個滿是血水的長樂殿。
花枝不堪欺,薄命多漂泊,落紅成陣,遍地胭脂冷。係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