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神之手 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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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波呂洛斯拉起懷抱豎琴的伊洛斯向兄長行禮後離去。
赫克托耳不無滿意點頭,“你把他們教導得很好,伊洛斯性格不再那麼內向,波呂洛斯也沒那麼跋扈了。”
“能得到殿下的承認,也算是我這段時間教學的成功吧。”帕特洛克羅斯笑著整理一旁軟榻上被波呂洛斯弄亂的毛毯,“殿下,不嫌棄的話躺下來聊吧,希臘有句俗語,叫朋友都是躺著聊天的,或者殿下從未將我看做朋友?”
赫克托耳看了看那張軟榻,與帕特洛克羅斯躺的地方緊僅隔了一張小桌子,上麵橫豎各放了兩個靠枕,說實話雖然從小在王室長大,但是人生的絕大部分是在軍營度過的,像這樣躺下來與人聊天的機會幾乎沒有。
可是如果要躺上去,就必須除去身上的戰甲和戰靴佩劍,過程太複雜,赫克托耳抱歉一笑,“雖然有點不識好歹,但是你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我還是穿著戰甲坐著跟你聊天比較舒服。”
帕特洛克羅斯這才注意到他的衣著,隻好尷尬一笑,也在軟榻上坐下,“殿下,軍營中的事情可已安排好?”
赫克托耳點頭,“都已經安排妥當,這次出行將會有呂卡翁,安提福斯,希波洛斯和伊洛斯同行,他們幾個沒有在軍中任職,倒也不會影響到什麼。”
沒想到伊洛斯也會一起去,帕特洛克羅斯有些意外,說:“可惜帕裏斯身體不舒服,不能一起去。”
赫克托耳笑了笑不置可否,帕裏斯自從雅典娜神廟倒塌事件以來一直纏綿病榻,已經很久沒有到軍營去,私下裏認為這個弟弟有些嬌氣,赫克托耳也就一直沒去探病,隻時不時聽見王後嘮叨說是醫生也看不出病因,就是一直發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帕特洛克羅斯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不該問,隻好靜下來喝茶吃點心,赫克托耳一邊享受著花茶,一邊也在發呆,等回過神來突然問了一句:“你對城外希臘人的包圍有什麼看法,帕特洛克羅斯?”
帕特洛克羅斯頓了一下,說:“我沒打過仗,不太清楚行軍布陣的東西,不過我想希臘人遠道而來,補給線過長,又遠離家鄉人生地不熟的,軍心很容易浮動,而眼下特洛伊雖然處於被動地位,但是占據地利人和,隻要堅持目前這種戰術,嚴守城門,輕易不出動應戰,逐漸消耗他們的戰力,時間一長,勝負自然就能見分曉了。”
赫克托耳若有所思點頭,又問:“你說的地利人和,是指哪些方麵?”
“地利是戰場在特洛伊,你們對周圍的地理環境了如指掌,可以輕易掌握控製希臘人的動向,並且可以視實布置一些陷阱分散他們的兵力各個擊破,這就叫做,當敵強我弱時,就要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已達到化整為零的攻擊效果;人和,就是兵力補充和物資補給,得力於前麵說的地利,特洛伊的兵員可以直接從城內成年男子中挑選得到補充並加以訓練,使得戰鬥的有生力量得以延續,物資方麵,你們的戰略物資就地取得,不像希臘人必須要依賴海上運輸,或者通過搶劫獲得,不論他們以哪種方式獲得物資,都不比特洛伊來的更方便,所以在這一點之上,特洛伊就要特別注意以戰養戰,注意後方物資供應的保障。”
赫克托耳再次點頭,皺眉說:“說到以戰養戰,最近有情報說希臘人有不穩的跡象,有可能會繞開特洛伊直接進入亞細亞內陸進行征戰,這樣一來,他們在物資供應上恐怕並不需要過多擔憂。”
帕特洛克羅斯搖頭,“即便他們可以繞開特洛伊從內陸獲得軍需物資,但是亞細亞諸國都是傻子嗎,任他們任意索要掠奪?就算他們可以獲得物資,特洛伊也可以想辦法讓這個過程變得曲折無比——”說到這裏帕特洛克羅斯猛地停下來,自己雖然靈魂上不是希臘人,但是這具身體是,剛才的那段話已經太過狠毒,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同胞。
赫克托耳見他突然停下,也沒有繼續追問,反而自己思索起來。
帕特洛克羅斯擔憂看著他臉上不斷變換表情,在心底祈禱,但願他的腦袋不至於那麼靈光,可以舉一反三,自己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令他想到什麼恐怖的戰術來對付希臘人。
最後赫克托耳突然想通什麼,抬頭,用漆黑的眼睛看著帕特洛克羅斯,說了一句:“你說的不錯,要注意以戰養戰,特洛伊曾遭到過數次毀滅般的衝擊,所以沒人懼怕戰爭,我相信隻要我們團結一心總有一天能打退希臘人。”
帕特洛克羅斯長噓一口氣,或者對赫克托耳以及阿喀琉斯這樣的人來說都不屑於用陰謀詭計吧,他們都更熱衷於光明正大的平原對決。
赫克托耳臉色變了幾變,眼神複雜看著他,忽然歎口氣伸出手撫摸他的頭發,低聲說:“帕特洛克羅斯,你多少歲了?”
帕特洛克羅斯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於是說:“十八歲,剛滿不久。”
手指穿過那柔順冰涼的發絲,赫克托耳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會疼痛,低歎一聲:“還是個孩子。”
笑了笑,孩子?說的這具身體的年齡吧,心理上自己可不再年輕,已經快到而立之年了。
“你是否考慮過加入特洛伊軍隊?”赫克托耳突然一轉話題,盯著帕特洛克羅斯說。
帕特洛克羅斯聞言心虛移開目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殿下,也許我說的話您不會相信,但是我來自一個絕對和平的世界,半年之前,我甚至連劍,長槍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在戰場上廝殺,我不是和平主義者,當周圍環境告訴我必須通過戰鬥才能生存下去,我會毫不猶豫舉劍殺人!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盡力去避免,我所受的教育和道德都告訴我殺人以及戰爭都是不對的,雖然我們不能為了逃避戰爭而投降,但是,我想我可以以別的方式幫助你們。”
赫克托耳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嘲笑的笑容,“帕特洛克羅斯,難道你不知道不論你以何種方式回避,隻要你身在特洛伊,就會身不由己被卷入這場戰爭,即便你隻是在織布廠織布,或者在鐵匠鋪打鐵,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在殺人,為殺死希臘人而努力!”沒有再說更重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赫克托耳覺得剛才他說的一席話全是肺腑之言,他沒有騙他,他甚至可以理解帕特洛克羅斯的想法,同時自己心裏麵也不希望看見他殺人的樣子。
帕特洛克羅斯不停點頭,“殿下,你說得對,我的確太天真幼稚,但是在我力量所及之內,我會盡力去爭取,為你,為我自己。”
爭取什麼,赫克托耳沒有問,在他看來,帕特洛克羅斯的想法是弱者懦弱逃避的想法,無論什麼借口都是冠冕堂皇之詞。
兩人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夜,逐漸深了,月光從頭頂撒入露台,牛油燈也即將油盡燈枯,赫克托耳終於起身,“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是,殿下。”帕特洛克羅斯起身向他行禮,送他到拱廊外,赫克托耳離去前轉身來忽然對帕特洛克羅斯說:“前幾天對不起。”
帕特洛克羅斯一時間沒明白過來,赫克托耳不自在握緊腰畔佩劍,說:“你身份的事,我有些反應過度了。請理解。以後,如果你願意,請,幫助我吧,我需要你的幫助,帕特洛克羅斯。”
說不上來是欣喜,還是感動,帕特洛克羅斯目不轉睛看著麵前的黑發男人,他的秀發在銀色月光下發光,白皙的麵龐上不知是否是錯覺,竟然浮現玫瑰色的紅暈,無法自控的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突然發現這些天來的忍氣吞聲都已值得,這個人有在認真思考自己的事情,他是有給自己機會的,隻是太不善於表達,以至於讓人以為他一直在拒絕。
“殿下,謝謝你,讓我留在特洛伊,讓我,留在你身邊。”低聲呢喃著,帕特洛克羅斯望著赫克托耳的眼睛。
赫克托耳僵硬站著一動不敢動,懷裏的人影輕盈得不可思議,散發著玫瑰體香,柔軟的小臉就像月光下的精靈。
“殿下。”沉迷於那黑色的沉穩雙眼,帕特洛克羅斯踮起腳,粉紅色的嘴唇緩緩靠近赫克托耳的,他的唇部線條有些冷硬,薄薄的,給人冷淡的印象,以前在現代的時候自己很多次看著貝拉德的嘴唇失神,忍不住想這樣的嘴唇如果接吻是怎樣的感覺?現在終於,可以放下刻意的偽裝。
距離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帕特洛克羅斯捧著赫克托耳的臉,“殿下,我可以吻你嗎?”
赫克托耳沒有動,任他捧著,頭卻也微微點了一點,表示同意,帕特洛克羅斯微微一笑,不客氣的欺身上前,奇妙的感覺,與阿喀琉斯的強勢霸道不同,他的嘴唇很冷淡,帶著玫瑰花茶的奶味和香甜,帕特洛克羅斯情動的摟緊他,歎息一聲,“殿下。”終於吻到你了,三千年後的貝拉德,我深愛的人!
兩人兀自抱著淺嚐輒止,並未深入這個吻,況且身後還傳來睡眼惺忪的呼喚聲,“帕特洛克羅斯,帕特洛克羅斯——你怎麼還沒回來?”
是睡得迷糊的小毛孩波呂洛斯下床來找他了,帕特洛克羅斯放開赫克托耳,沒敢看他的臉色,低聲說了一句:“殿下晚安,我先走了。”
赫克托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然摸著仍然發燙的嘴唇,讓人欲罷不能的感覺啊,深吸一口氣,抬頭看月空,真是奇妙的感覺,從來堅硬冰冷的心竟可以在一瞬間柔軟成那樣,但願,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