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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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轟隆隆”
    窗外劃過一道清晰亮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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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怎麼不開燈?”高穆望著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的莫磬鋒,恭敬而關切地詢問。
    “噢,忘記了。”莫磬鋒凝視著窗外洶湧起伏的海麵,略帶陰霾,但看不清神色,“你開一下吧。”
    “是。”高穆走到門邊,打開了燈。
    他知道師父心情不好,米樺阿姨的死,帶給所有人的打擊都是重大的,而對於師父而言,那份痛苦更是他無可揣測的,好比有一天莫憶突然離去了,高穆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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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室內瞬間變得亮如白晝,將方才的陰霾驅散而去。
    高穆略微掃了掃周圍的布置——依舊是師父慣常的喜好——白色的牆,黑色的家具,白色的床,黑色的地板,白色的窗簾,黑色的窗柩……房內除了白色就是黑色,沒有一絲多餘,卻帶著濃烈的突兀感,用當前的流行詞來說,恐怕屬於非主流一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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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高穆有生之年第三次進入師父的房間。
    第一次是被領養的那天,師父給了他一個打火機模樣的身份牌,要他從此接受各種訓練。
    第二次是在師父讓他接手H隊的那天,師父給了他下屬刺簽圖的調令牌,要他掌管Hell門下眾人。
    第三次就是現在,他不知道這次師父會給他什麼,並要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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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一下,莫磬鋒快速地拉上窗簾,優雅地轉身。
    高穆連忙挺了挺胸,俯身鞠了一躬:“師父有事請吩咐,弟子盡力而為。”
    莫磬鋒教育門徒的時候一向不要求他們做能力之外的事,但隻要接了工作,就必須竭盡全力做好,否則,懲罰是極其嚴厲的。所以在他的手下做事,自由度很高,一個任務無論多麼重要,你都可以選擇不做;可一旦接下了,就必須成功。
    因此無論是他的門徒還是門徒的門徒,“盡力而為”四個字本身就是一份極重的承諾。
    而對於高穆和子桑海這樣的能人而言,已經很少有他們覺得難以承接的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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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磬鋒淡淡地說:“都不問我要你做什麼嗎?”
    高穆抬起頭,看到他臉上朗若清風般的笑容,心中不禁一凜:
    每一次,師父要懲罰任務失敗的手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笑;每一次,他計劃著要打擊對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笑;每一次,他要對誰下殺手的時候,還是這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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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穆眼前突然浮現起莫憶娃娃一樣的臉龐,她很像莫磬鋒,她也有那樣的笑容,隻是她笑起來的時候,是真正的讓人如沐春風。如果她生氣,會毫不猶豫地吞噬掉她的笑,冷冷地或者狠狠地盯著你。
    他很喜歡莫憶和她的笑,他也很喜歡師父,但卻害怕他的笑。
    師父那樣的人,沒有誰會不怕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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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要我做什麼?”
    “殺人。”
    高穆一頓,果然。
    “殺誰?”
    “李昱之、李燼。”
    高穆又是一頓,果然。
    米樺一死,師父一定不會李昱之長活。隻是李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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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那個李燼似乎是小憶的朋友。”
    莫磬鋒眉毛微挑:“喔?”
    “我在上次去上海的火車上偶然間遇到過小憶,她當時就和那個李燼在一起。”
    “就他們兩人?”
    “不,還有一個叫華風的男孩。”
    “三個人?”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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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磬鋒微微沉吟片刻,道:“好吧。小憶難得有談得來的朋友,你就先派人觀察一下再來向我彙報。”
    “是。”
    “不過,那個李昱之,”莫磬鋒遞給高穆一張長形的薄紙,“我要你親自去把這個交給,其餘的他自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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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穆接過他手中的紙,上麵正中有一行大寫的字體:肆佰肆拾肆萬肆仟肆佰肆拾肆圓整。
    “李昱之死後,這張支票上的50%歸你個人,其餘的就算對上一次你和手下們修繕Hell的補貼。”
    “是。”高穆眸光幾不可聞地一閃,收下那張有史以來師父給過他的數額最龐大、數目也最奇特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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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前。
    李燼曾在子桑海的幫助下找到到了十幾年不見的母親。
    那日李燼回到學校,和華風、莫憶三人經過略帶“沉重”的探討之後,決心先放下上一代的糾結,那是與他們無關的事,而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好好照顧米樺。
    就在他們重新露出笑容彼此勾肩搭背的時候,李燼接到了子桑海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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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燼,小憶和你在一起嗎?”
    “在。什麼事?”
    “你們馬上來醫院。”
    李燼笑容一滯:“是不是媽媽……怎麼了?!”他看向莫憶,後者聽了他的話,果不其然地臉色驟變,眼露焦切。
    “病危,速至。”李燼聽到電話那頭一陣喧鬧,子桑海不再多說,關照了一句便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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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危,
    速至。
    腦中劃過子桑海簡潔的話語,他一定在照顧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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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燼握緊拳頭,拉起莫憶的手就衝了出去:“病危,速至!”莫憶跟著他快跑起來。
    “燼燼,小憶,等等我!”華風匆忙忙地抓起背包,跟了出去。不管怎麼樣,錢包帶著總沒有錯,他在心中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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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樺的病房一如既往的安靜,裏麵的人也一如既往的蒼白。
    李燼他們趕到的時候,米樺已經清醒。然而子桑海告訴他們,按醫生的話來說,米樺的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
    子桑海說這話時,頗有深意地看看李燼和莫憶。
    其實大家都是聰明人,大部分的時候,眼神交流、點到為止已經足夠。即使子桑海不給暗示,李燼和莫憶也都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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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樺睜開眼,略帶驚訝地看著李燼挽住莫憶的肩,莫憶傻傻地笑著。
    “媽,我找到哥哥了。”莫憶用手肘頂頂李燼的胸口,笑容無辜,暖如春風。
    李燼則輕笑著摸了摸她的褐色卷發。
    米樺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怔然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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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憶走到床邊,輕輕坐下,低下頭:“媽,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和哥哥是同班同學。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們。”明亮的大眼瞬間浮起氤氳。
    能把這麼肉麻的話說的如此自然也是要有功力的,而莫憶的功力顯然不淺,而效果,顯然不錯。
    李燼扶起莫憶,一齊向米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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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病房瞬間有了生氣。
    如果說一個絕色的笑容能震懾人,那麼在場的人一定都被李燼吸引了;如果說一個明媚的笑容能溫暖人,那麼在場的人一定都被莫憶感染了。
    米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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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個聰明的女子,隻是現在,她並不想自己太聰明。
    一個祥和喜樂的表象,已足夠迷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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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周,李燼和莫憶始終陪伴米樺,夜間便輪流看守。子桑海有時間也會過來,而華風則被“分配”去了學校幫忙請假和記筆記(對他這樣一個上課總是看“書”的人而言,這樣的任務確實非常讓人鬱悶。)
    那一天,莫憶外出買櫻桃,米樺睡午覺,李燼和子桑海在病房外閑聊。
    “一離開米阿姨的視線,你和小憶就都像變了一個人。”子桑海看著李燼,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難道你可以一直笑嗎?”李燼反問。
    “不能。所以不想笑的時候我不會勉強自己。”
    “那你希望看到我難過的樣子?還是你希望讓媽媽看到我難過的樣子?”
    子桑海眉頭難以察覺地一顫,深深看進李燼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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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燼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他在不多日前才和米樺重逢,但卻被告知母親已經時日不多,壓抑得幾乎要傷心而狂的情緒,不能對米樺展露,不能對莫憶表現,此時在子桑海麵前卻爆發了。
    子桑海其實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李燼也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在他麵前表露出壓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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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桑海輕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剛想說些什麼,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那腳步沉穩而均勻,頻率卻很高。
    不是小憶。
    子桑海和李燼交換了一個眼神,李燼的眼中是疑惑,子桑海則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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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莫磬鋒手捧一個小盆栽出現在兩人麵前,三人一齊驚訝。
    李燼驚訝於莫磬鋒的出現,這個衣著考究相貌文雅的男子,眼神如同結了冰的湖麵般冷凝,但寒冰的背後仿佛就藏著灼灼的火焰——好一個卓爾不凡的男人!
    子桑海是驚訝於莫磬鋒手裏的盆栽,裏麵載著的竟是一朵火紅色的睡蓮,淩然而妖豔,簡潔而華美——好一朵精致奪目的花!
    而令莫磬鋒感到驚訝的,是李燼那張絕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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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張臉像極了米樺——上挑的長眉,絕美的黑眸,細挺的鼻梁,性感的下顎——但這張精致柔美的臉卻因為帶了男子所特有的凜冽而顯得更加超凡脫俗。
    幾乎不用做任何猜測,莫磬鋒便知道,眼前的男子,一定就是李燼。
    他眸光一閃,露出高深莫測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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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子桑海走上前,微微擋住李燼,神色恭敬地對莫磬鋒鞠了一躬。
    莫磬鋒點點頭,隨意地瞟了眼子桑海:“怎麼呆在外麵?她在午睡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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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磬鋒眼底浮起一片溫柔:“我上星期聽說意大利花圃那邊新培育出一種睡蓮,是埃莉絲(Nymphaea‘Ellisiana’)和洛桑(Nymphaea‘RoseArey’)的交叉育種,瓣似星、顏如茜,香若馥,特意去取了一朵來。”一邊說著,伸手欲旋開了房門。
    “等一下。”李燼一個側身,先行擋在門口。
    莫磬鋒挑眉看著李燼,眼底的溫柔褪去,換上一個春風般的笑,緩緩放下了僵在半空中的手:“怎麼?”
    李燼看出他春風般的暖笑之下,嘴角露出的一抹嘲弄。想起他十幾年來對自己母親的欺瞞和占有,想起他一手造就了父親、莫憶和自己的不幸,心中便有抑製不住的憤怒,幾乎衝身而出:“你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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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未盡,手臂上忽然感覺一痛,子桑海緊緊地抓著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有警告、有勸誡、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有一瞬間的動容,然而還來不及思慮子桑海的眼神,李燼本能地甩開他,阻止莫磬鋒。
    多年後他也不明白,為何明知莫磬鋒對米樺隻有愛意沒有惡意,卻依然一開始就對他有著強烈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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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許什麼?”
    第二次被攔住的莫磬鋒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笑容裏的春風卻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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