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有清香月有陰  第六十八話 故人易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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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處懸崖下的懸崖,四周都是蕭瑟的秋景,唯獨崖前的草長得很是茂盛。林風穿著藏藍色的長袍站在崖上,剛毅而沉靜的臉上是滿目的心焦與悲涼。
    黑黑略有些遲疑地站在後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說吧。”林風的聲音透著一股子失望。
    黑黑斂了眉:“還是……沒有找到主子的蹤跡……”
    林風歎了一口氣:“都找了半年了,就算……就算煙兒已經……那也該有……”
    黑黑看向前方:“也許主子並未掉下懸崖呢?”
    林風搖了搖頭:“李然頭上有三元草,這懸崖邊也有,還有人為采摘的跡痕,若是煙兒暈在這邊,李然出穀之時定然會發現。”
    “可是追風閣的人已把懸崖底翻了遍,甚至連崖底河道的下遊也探查了半年,卻為何沒有主子的蹤跡?”黑黑的聲音有些沉痛。
    林風昂首屹立,看不清身上那股蔓延的悲傷是否摻雜了些許希冀。
    “還有種可能,煙兒落崖時被人救了。隻是這方圓百裏都尋過了,卻還是未找到。”林風看向懸崖底,“煙兒,你到底在哪裏?”
    林風頓了頓,說道:“我探查下崖壁。”
    說完便飛身在崖頂足尖一點,借勢飛向崖下,麵對著崖壁細細探尋。林風時不時在懸崖底伸出的枝椏中借力,飛了一段後,忽的渾身一震,他借著崖壁上突出的一塊石頭,輕巧地立在崖邊,用手細細摩挲崖壁上的一個腳印。
    腳印入石三分,沒有深厚的內力是絕對無法做到的。看那腳印,尺寸顯大,顯然是個男子的腳印。要在空中借力轉身踏入如此厚重的一腳,武藝絕非尋常。
    林風麵上竟隱隱有絲希冀,也許煙兒沒有死。而是被人救了。他飛向崖上。
    “派人擴大搜索範圍。”林風對黑黑說。
    這時,崖頂忽的盤旋著一隻大鷹,林風見狀,打了個響哨,大鷹便俯衝下來,乖覺地落在了林風的手臂上。林風從大鷹的腳爪上卸下一封密函。他快速瀏覽了遍,雙眼忽的一亮。
    “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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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國越川城的一處府邸外,一輛黑轍華蓋的馬車正安靜地停在一邊,馬車夫也靜靜候在一旁。不多時,從府內出來了兩名男子與一名女子。
    打首的男子俊朗的麵色略有些蒼白,著一身月白色箭袖長袍,衣袍上繡著雲紋,難掩一身的高貴與華氣。
    另一名男子穿著黝黑的短打,恭敬地立於打首男子的半步之後。女子穿著淡黃色軟煙羅,柳眉如煙蹙,舉止大方,麵色赧然,也乖巧地跟在男子身後。
    車夫看到人出來了,恭敬地彎腰,接著服侍男子與女子進了馬車,同剛才那名黑衣服的男子坐在馬車前駕車,他馬鞭一揮,往東邊趕去。
    “公子,歇息會吧,你身體尚未全好。”黃衣女子柔聲道。
    “鸞玉說的是。”那月白衣裳的公子便是李然,在越川城養了半年病,此刻正要回啟元去。李啟那個代皇帝做的已經快抓狂了。
    李然合了眼,靜靜地靠在馬車壁上,麵上猶自蒼白著。
    那日李然在洞中醒來後,茫然四顧,不知發生何事,便待到了天亮摸出穀去,恰好與前來尋找的黑黑與莊若川給瞧見了。便送到了越川城救治。李然因為腦部受創,事情記的七七八八,可以說除了智力還在,連自己的名字都給忘了。蘇清煙這個人,自然也在他腦海中蕩然無存了。
    黑黑與莊若川見問不出什麼,隻好派了追風閣的人在李然出現的山穀四周尋找,尋不出個所以然來。恰逢林風與李然手下的人趕到了,大幅度地搜尋依舊無果。
    而為了讓李然能早些痊愈,清風等人便不急於在他麵前提恢複記憶的事,便也沒有告訴他還有蘇清煙這麼一個人。清風看了不忍,每次見李然惶惶然有所失的時候,總是強忍著那股難受避了開去。
    養了半年病,李然這才打道回府。白鸞玉是偷騎了馬跟在清風他們身後來的。硬是要伴在李然周圍。清風無奈,想著李然也需要人照顧,便也隨她去了。
    半月後,李然的馬車過了啟元與麒麟的邊境,正越過了邊境大城朝西州趕去,過了西州再行個十日左右,便可到達金陵了。
    馬車在西州外的官道上奔馳,李然正在車內養息,馬車忽的一個急刹車,白鸞玉一個不穩撞在了馬車壁上,額上頓時一片烏青。
    “清風,怎麼回事?”李然從馬車凳下拿出雪膚膏,細細沾了些在手上,塗上了白鸞玉的額際。白鸞玉嬌俏的臉登時飛起兩片紅霞。
    清風在簾外卻沒有及時回答,李然眉頭一皺再度問道:“清風,到底何事?”
    清風還未回答,馬車外傳來一名女子清脆而柔和的聲音。
    “李然。”
    白鸞玉一聽這聲音,麵色有些發白,身子顫了幾顫。李然卻覺得有些異樣,那柔和的聲音仿佛似曾相識,令他心頭隱隱如潮水般上起下浮,但腦海中卻尋不到與此有關的任何人事,不禁有些恍然。
    他掀開簾子,便瞧見一名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子正跨坐在一匹白馬上,穿著一身改良過的淡色煙羅裙,袖口隻有七分,露出一雙蓮藕臂來,左右各戴著幾隻鏤空銀鐲子。劉海整齊地覆在額前,身後極腰的青絲隨著初夏的風輕逸地飄揚,雙眼如湖水般澄澈,麵如二月之花,朱唇輕點,麵容甚是清麗脫俗。
    她在看到李然的一刹那,麵上的神色忽的一緩,雙眸迷上了水霧,接著綻開了一個莞爾的笑容。仿佛夏風迎麵吹來,讓李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還活著,真好。”女子略帶哽咽地說。
    “蘇……蘇姑娘……”清風在一旁急了,這李然還未恢複記憶,要是這麼突然的讓蘇清煙知道了,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還未等清風反應過來,李然已然開口問了。
    “這位姑娘,可是何人?”李然蹙眉問道。
    蘇清煙刹那間便愣在了原地,麵上還留著來不及收回的笑容,整個人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來,渾身冰涼。她不是沒有想過失憶這種可能,畢竟傷在頭上不是兒戲。可是當真正麵對著的時候,卻覺得這種無力感令她心焦。好不容易劫後重逢,原想著從此便可比翼雙飛了,對方一個“你是何人”便將之前經曆的種種給一筆勾消了,仿佛隻剩她一個人停在了原地。
    “你是誰?”李然再度問了句。
    蘇清煙緩過了神,看向清風,看到清風搖了搖頭,心裏頭黯然。但是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她抬起頭道:“我是你夫人。”
    此話一出,李然愣了,清風也是愣了。
    李然有些訝異,說道:“這位姑娘弄錯了吧,鸞玉曾對我說過,我尚未娶妻。”
    蘇清煙看到車簾後鸞玉妙曼的身影,心中又暗了幾分,但她麵上卻很窘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說了,便隻好再說道:“隻是已經離了……”
    “離了?”李然疑惑道,總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一股特別的感覺,但是具體琢磨下,卻又不知哪裏特別了。
    “就是休了的意思。”蘇清煙窘道。
    李然看向清風:“清風,可有此事?”
    清風有些局促,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看著李然麵上緊蹙的眉,隻好道:“是……是有此事。”
    李然凝神想了會:“那不知姑娘找我,可有何事?”
    蘇清煙抬頭,看著李然眼中的那份陌生,一時之間真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她張口欲言,瞧見李然的探究,便又將話吞進了肚子。想想李然如今失憶了,一時半會定也想不起什麼的。
    “可否讓我與你們同行?”蘇清煙問道。
    李然探尋的目光再度掃向蘇清煙,她一局促,補充道:“我……我也要去金陵……但是孤身上路有些懼意……”
    “也好。”李然說完這句話便將簾子放下了,馬車內隱隱傳出細細的對話聲,蘇清煙沒有心思聽,隻是一顆喜悅的心到了現在,便隻剩下失意了。
    她想想這真是一出狗血劇情,李然失憶她失意,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裏安慰自己,這幾日天天接觸李然,總能讓他想起些什麼吧。
    想到這蘇清煙又有些幹勁了。她策著馬騎在馬車邊,麵上顯然鬆了一口氣。不一會,卻又蹙眉,心裏大罵,哎呀,把老頭子那檔事忘了,這要被那老頭發現自己逃出來了,那還了得啊。
    一時之間,蘇清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握著韁繩的手越來越緊,最後似是下定了決心般,安靜地伴在了馬車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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