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光容易把人拋 第四話 粉狀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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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宮中的粉妝節便到了。蘇清煙這十多天的時間一直在雲岫宮中養傷,每天吃好睡好,偶爾看些雲岫宮中所藏有的書。日子過得甚是快活。
據伺候她的宮女雁兒所說,粉妝節是每年一次的宮中盛宴,屆時,各士族各高官的子女獲得請帖的都能在這一天入得宮來,各展所長,共享宮宴。當時蘇清煙訕笑道,這豈不就是大規模的群體相親會麼。
粉妝節那天,蘇清煙還是提不起勁頭。皇帝李甄之前曾來看過一次,叮囑她那天隻需引起崎王注意即可,才藝之類的無需上心。這便遂了她的心,她才不知道要表演什麼呢。畢竟現代的她隻學過鋼琴,這具身體的靈活性雖然很高,可是平白無故要跳一段舞,那可是辛苦之極。
天色漸暗,各色車馬通過一道道朱紅漆的宮門,向著皇後的綾羅宮進發。宮內的五色百花琉璃宮燈也依次被點亮,整個四通八達的宮中走道光亮夢幻,甚是宏大。
皇帝差人給蘇清煙送來一套衣裙。鵝黃的坎肩,絲綢簇成的煙色碎花窄袖交領上襟,下是淡黃色的圓幅荷花大擺,裙裾處點綴著些銀絲,月光下星星點點,甚是奪目。蘇清煙穿上身後,雁兒的眼神裏盡是驚豔的喜色。
“雁兒,怎麼眼睛都直啦?”蘇清煙打趣道。
“不是……是蘇姑娘,真真是個美人兒。”雁兒說道,兩頰緋紅。
蘇清煙笑笑,自己何嚐不知道呢。正因為如此,她才蓄起了厚厚的劉海,想減少因容貌帶來的災禍。
“姑娘,奴婢幫你把前額的發挽起來吧。”雁兒拿起梳子說道。
“不用了。雁兒,盤個簡單的發髻就可。”
整個打扮完後,蘇清煙站在雲岫宮的門口,一頭烏黑秀發隻盤了個挽月髻,閑閑插了一支通體象白的玉簪,別了一朵珍珠五瓣花,其餘的都順著肩頭披散下來,如墨一般,她眺望著不遠處五光十色的燈光,心中有了稍許的緊張,自己的未來,愈加撲朔了。
皇後的綾羅宮內數十桌金漆圓桌上擺著各色的糕點和糖果,還有各種雕工細致的金盞杯。
蘇清煙在雁兒的領路下,踏進了綾羅宮中。才恍然發覺,崎王是哪個她都不知道。於是她東張西望,尋找著李玦和皇帝的身影,殊不知皇帝是要最後才落座的,身為安王的李玦自然也不會那麼早到場。
雁兒帶著蘇清煙到了一個桌前坐下,同桌的是幾名環佩叮當的少女,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此刻見到蘇清煙落座,便拿眼細細打量她。
“請問你是哪家小姐?”對麵的一名俏紅寬袖紗衣的女子問道。
蘇清煙微微一怔,這可怎麼回答。
女子見蘇清煙並未答話,煙眉輕皺,再次問道:“請問,你是哪家小姐?”
蘇清煙正想著如何編個謊,身後傳來低而渾厚的一聲:“抱歉,小妹怕生,在下西州林澈,她是我表妹蘇清煙。”
蘇清煙愕然,回眸一看,身側立著一名月白長衫的男子。眉清目秀,英氣勃發,皮膚白皙,襯著一雙黑眸如星光閃亮。此時對麵的女子早已經紅霞滿麵,眼眸含情了。誰不知道這西州林澈是武林盟主,是武林世家中的第一大家的長子,如此一表人才,難怪叫人移不開眼。
蘇清煙見有人替自己解了圍,又是如此俊逸的人兒,便知曉肯定是皇帝私下安排的。林澈的名早已聽雁兒說過,皇帝為了讓她去崎王身邊,還真是下足了本啊。給她按了這麼好的一個身份。她對著林澈微微點頭,輕輕笑了一下。林澈也不介懷,直接在她旁邊落座了,喜得同桌的女子各個興奮莫名。看向她的目光卻都帶了點敵意。蘇清煙不解,現在自己隻是她的表妹,照理要想當她嫂嫂,不是應該拉攏她麼,隨即一想,對了,古代表兄妹結婚是常有的事。她顧自笑了一下,抿嘴不言。
林澈最開始聽到皇帝讓他做的事時,心裏頭不解,為何要認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子做表妹。皇帝也隻是說,自有用處,借身份用下。
方才在李玦指點下,看到了那落座的少女,齊眉的劉海,將一張小臉遮了一般,眼神卻是清亮無比,他看到她一臉迷茫,少許驚慌的表情,便過來冒認了。她卻也不多言,隻是向他微微頷首,隨即卻顧自笑了一下。那側臉望去的近距離的笑臉,美得驚心動魄。林澈微微一怔,險些失態。
“皇上駕到。”唱聲的太監大喊。全場的人皆數跪了下去。
皇帝李甄一臉慵懶,斜斜地垮進上座的椅子中,做了個平身的手勢。皇帝的那桌,除卻皇後,還有三名衣冠不俗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人是李玦。蘇清煙猜想,那崎王必定也在其中。正琢磨著,她感受到了兩束意味深長的目光,細細一看,發現皇帝和李玦都有意無意地望向自己這邊。她立馬低頭。
隨即宮宴開始了,綾羅宮內的宮女將禦膳房的各色菜肴一道道端上桌來。蘇清煙見到那麼多好吃的菜,便顧著埋頭大吃,反正宮宴完才是正戲的開始。同桌的女子因為林澈的存在,貓嘴一般地吃東西,吃的那叫千姿百態,魅惑生風啊。蘇清煙心裏大笑不止,吃東西還那麼矜持,真是對不起自己的胃。
那廂李玦的目光總是往這邊看,看到蘇清煙如此吃相,不禁莞爾。皇帝隻是掃了她一眼,隨即微微一頓,便撇開了目光。蘇清煙吃得快,很快就吃飽了肚子,她擦了下嘴,才注意到身邊的林澈看著她的目光有些異樣。
“我臉上粘東西了嗎?”她對著林澈問道。
林澈輕輕一笑,異樣的目光一閃而過,然後搖了搖頭。
蘇清煙撇了撇嘴,敢情是被我的吃相嚇到了。哎。
宮宴完後,各大士族和高官的女眷表演才藝的時候到了。蘇清煙也在想著怎麼接近崎王,引起崎王的注意。
林澈告訴過他,那穿著青藍長袍,麵色淡漠的男子便是崎王。蘇清煙在人群中一會兒看看別人的才藝表演,一會兒瞅瞅崎王。
崎王也是個帥男子,在蘇清煙的概念中,帥男隻能在某些小說中才會看到,現實中多半是粗糲的男子居多。那崎王也是皮膚白皙,身量高大,黑眼眸深邃似潭,隻是近身周遭散著淡漠的寒意,很是疏離。
蘇清煙望著崎王出了神,崎王仿佛有感應到,看向了蘇清煙這邊,對上了她的眼睛。一股寒意隨著目光清冷冷地衍射過來,蘇清煙立馬調轉眼光。那種寒意,看得她全身冰冰涼。
此刻場上嫋嫋婷婷地上去了一位暗紅墜金絲長裙的少女,明眸皓齒,柳眉細腰。她輕撫古琴,一曲悠揚婉轉的樂聲便順著宮廷遊走四方,聽得人心血舒暢,蘇清煙心裏叫好。那崎王的眼中,竟也閃過幾許讚揚。眼眸減了幾分寒意。蘇清煙歎道,也隻有這般才藝,這般身段,才能入了崎王的眼吧。
看來或許林輕喬生前也是才華洋溢的少女吧,否則又怎能婚配崎王呢。想到此,蘇清煙不禁替她可惜。如今同樣的身子,卻隻能做人家的侍妾,世事真是難料。
才藝表演完後,是擊鼓傳花。所謂的擊鼓傳花,便是一人擊鼓,將花拋入人群,鼓停,則持花之人應別人要求展現一段才藝。
蘇清煙站在人群中,身旁是一語不發的林澈。人群那麼亂,估計也傳不到自己這,於是她饒有興趣地看著別人玩。
鼓停,花剛好落在方才彈琴的女子手上。她笑著拿著手中的花,看向崎王。那崎王的眼中,竟有些許的溫柔,蘇清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難不成這兩人有點曖昧?
“皇上,這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許雅文,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皇後一臉笑意。
“哦?”皇帝李甄依舊慵懶地坐著,“那就舞一段看看。”
許雅文得令,便讓樂師奏起一段音樂,身軀像綢緞般靈活扭動,衣袂翻飛,舞姿令人眼前一亮。蘇清煙看向崎王,那廝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即又是千年冰封的飛雪。
舞停,眾人喝彩叫好。花又開始傳了。這一次,紅花不偏不倚拋到了蘇清煙的身上,鼓也停了。蘇清煙看向傳給自己的人,正是李玦,他一臉壞笑地看著她。皇帝也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皇上,她是?”皇後問道。
皇帝微微一笑,“愛妃有所不知,這是林澈的表妹蘇清煙,此番是隨林澈入宮的。”
“哦?可是那西州林澈?”皇後故作驚訝。
“正是。蘇清煙,你就當場做首詩吧。”皇帝話音一落,眼神卻一直看著她,看得蘇清煙心裏發毛。這是叫自己好出手了。
蘇清煙定了定心神,還好自己有五千年的文化壓底,否則真要死翹翹了。她上前一步,對著皇帝施了個禮,隨即看向崎王,說道:“小女子身在西州便已聽聞崎王的英名,此番入宮,正是想認識一下崎王,已了結小女子心願。”
話一出,全場嘩然,女子說出這番話,還真是需要些勇氣。皇帝手一擺,四處又安靜下來。
“女子這般,豈不是讓人笑話了?”皇帝笑道。
蘇清煙一笑,說:“皇上言重了。清煙自小在江湖中長大,所謂江湖女子不拘小節是也。”
“哈哈,好一個不拘小節。”皇帝的眼中閃過幾許戲謔。蘇清煙假裝沒有看見。
“小女子有一首詩贈給崎王。”蘇清煙定了定心神,對著崎王道:“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此詩一出,崎王冰寒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豔,卻又換上了譏誚。而皇帝卻是哈哈大笑。
“好!好一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江湖兒女,果真不拘小節。崎王,朕就將蘇清煙賜予你做側妃。不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情意啊。”
崎王、蘇清煙和林澈跪地謝恩。蘇清煙大大鬆了口氣,看來任務是完成了,皇帝似乎是看在林澈的麵子上,給了自己一個側妃的名。畢竟自己的身份如今是林澈的表妹。
之後的擊鼓傳花,再也沒有傳到過蘇清煙手中。她也百無聊賴地待著,等著粉妝節的結束。
這一夜,昏黃的月光淡淡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