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村裏的小孩子，到了半歲的時候，做父母的就要到每家每戶去討些舊衣服，給孩子穿著一直到周歲過後，才能做新衣服穿。
    很快，陶有財和大芬就抱著樂思出門求衣了。
    他們先到的老村長家，老村長前年夏天添的小孫子，現在應該有些小孩子的衣服，正適合樂思穿。
    “有才來啦！正說你呢，快進來。”村長兒子熱情的招呼夫妻倆，請他們進屋。
    “劉伯，”陶有財恭敬地說：“我們是來為樂思求舊衣服的。”
    “對對，時候差不多了，這麼快就半年了，巧啊，去把娃不穿的衣服都整出來，待會兒給有財他們帶回去。”
    一旁正給兩歲大的兒子喂飯的年輕婦女聽了，站起身說：“芬姐，你和我一起去唄，覺得哪些合適就拿走。”
    大芬抱著樂思，連聲道謝。
    “你們兩口子總是這麼客氣，”老村長把樂思抱在懷裏說，“看看這女娃，多機靈！”
    樂思伸出小手去抓麵前這個老爺爺的胡子，樂得咯咯笑，大芬趕緊把她的手拉回來，“樂思，別調皮！”
    “落西，落西——”剛學會說話的小男孩手指著爺爺懷裏的小妹妹，含糊不清的說著。
    眾人大笑起來，他的媽媽抱起他，說：“樂思，漂亮的小妹妹樂思，不是落西。”
    “樂思，”他學著，不停的向那邊拱著身子，“妹妹樂思。”
    陶有才說：“劉輝真聰明，劉伯你老有福啊！”
    老人嗬嗬的笑起來，臉上透出一股得意，這個孫子確實更討他喜歡。
    出了老村長家，大芬見丈夫臉色有些不豫，她問：“出啥事了？”
    陶有財悶悶地說：“劉伯說讓我把他家的菜也拿去賣給食堂。”
    大芬一時語塞，半天才歎了口氣，“這算咋回事呢？”自從村裏人得知陶有財有這門路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提出這樣的要求，答應誰都不好辦，麻煩著呐！
    “今天這話怕不隻聽這一回嘍！”陶有財說，看著也沉默下來的女兒，她的眼睛裏竟然有著擔憂，心情立馬好轉，“小樂思，你也懂的，是不是？”
    討了一天的衣服，除了弟弟家沒聽到那些個話，陶有財和大芬真是聽夠了。
    桂枝站在自家門口，笑著說：“大芬，怎麼不來我家？”
    大芬累得筋疲力盡，“桂枝，別拿我說笑了，你就一個兒子，和陶武一樣大，哪有孩子衣服給我家樂思穿？”
    她揚揚手裏的大布包，說：“給你看看就知道了。”
    走進屋裏，桂枝把布包放在桌上打開，大芬拿起最上麵的一件抖開，“桂枝？”
    “像新的一樣吧，”她把每一件都展開來，輕輕的摸著，“我一直好生留著，以為自己能用上呢。”
    女人沉默了，桂枝一直都想再生個孩子，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樂思這孩子，我真是喜歡呢。”桂枝抱起她，羨慕地說。
    “要不你做她的幹娘，這樣你就有個女兒了。”大芬很同情她。
    “那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就是她的幹娘了啊！”桂枝興奮地說著，往樂思懷裏塞了十塊錢。
    “你這是做什麼！”大芬把錢還到她手裏。
    “你別攔著我，大芬，這是給孩子的，給樂思買點吃的，玩的，也是我做娘的一片心意。”
    桂枝高興的走了，大芬拿著錢，如同拿著一塊剛烙的鐵，坐立不安。
    陶有財回來了，他剛去地裏給菜澆完水。大芬給他講了桂枝的事，他思忖半晌，然後說這錢給孩子存著吧，也好叫她今後別忘了這個幹娘。
    正在這時，屋外有人喊：“有財兄弟，有財兄弟！開開門！”
    陶有財側耳一聽，訝異地說：“是黎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