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灼灼其華 第97章 將軍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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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日以後,紅兮一直沒踏出琴軒半步,而晉王殿下楊廣也一直忙於他的事情沒在琴軒露麵,這些倒不是紅兮關心的事情,現下紅兮最期待的事隻有一件,那就是,竇瓔嬛與她的夫君李淵就要來大興城了。
紅兮在來大興城之前原以為到了這裏會馬上就見到竇瓔嬛,不巧的是,就在紅兮自江陵動身沒多久,李淵與竇瓔嬛便應邀南下訪友去了,之後又由於種種原因一直沒來大興城,所以紅兮自打當年比武招親後於竇瓔嬛一別,一直未曾再見,那日得知竇瓔嬛即將攜子前來,可想紅兮是多麼高興。
“翠微,你覺得小孩童會喜歡何物?”想著竇瓔嬛就要帶著兒子建成來了,紅兮猛地想到,瓔嬛的兒子該叫她姨娘的。
“這個……翠微倒不是很清楚,不過,記得遠公子很喜歡刀劍,那時,翠微總是去學堂給老爺和公子送膳食,看到學堂裏的小子們常拿著木質的刀劍在一起打鬧,遠公子最是厲害了,那些小子們都不是遠公子的對手。”翠微唇邊帶著一絲甜笑,兀自說起了在蕭府的時光。
無疑,這些回憶對於翠微來說很是美好,可當紅兮聽到翠微提起邱遠時,心卻是猛地顫了一下,想起了她臨行前去醫館時遇到的那件事,雖然紅兮沒有在蕭琮那裏得到證實,但紅兮一直覺得那晚那個滿身浴血的人就是邱遠。
“邱遠……”紅兮輕聲地喚了出來,眼淚怎麼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紅兮原以為,就算邱遠沒有在她離開時趕回來,也會來大興城看她的,沒想到這四年裏,邱遠卻是一直沒有來,偶有書信,也是淺淺地道個平安,紅兮都懷疑那書信是不是邱遠寫的,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邱遠將她這個小妹給忘了麼?
“小公主莫哭,我聽不允先生說,遠公子在為國君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現在身處很遠的地方,就連國君有時也一年到頭收不到一點消息呢,好像是說,什麼……身份保密,對!遠公子辦的事需要隱藏身份。”紅兮見紅兮坐在那默默流淚,才意識到方才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勸說紅兮。
“翠微是何時聽說此事?”紅兮聽了翠微的話,趕緊抬起頭問。
翠微目光閃爍地垂下頭,支支吾吾地道:“那日我去不允先生那裏給小公主取信時,在門外不小心聽先生提起的……”
“但願如此……”比起心底一直的懷疑,紅兮情願相信邱遠時因為忙於公務,現如今她已不再是小孩子了,而邱遠也不再是隻守護著她這個小妹的無知少年,而是與阿兄一樣能獨當一麵的男子了,她又怎麼能因為自己讓邱遠有所牽絆呢。
“啊!對了!小公主,今日是晉王殿下歸朝之日,聽說皇帝和皇後會出城迎接晉王凱旋呢,屆時,殿下儀帳所及之處定是熱鬧非凡,小公主不出門去看看麼?”翠微猛地想起今天這件大事,連忙試圖用這件事轉移紅兮的注意力。
今日是楊廣歸朝之期嗎?紅兮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麵的庭院,隻見前幾日的積雪已盡數融了,甚至園中老樹的枝幹隱隱泛綠,今日倒真是難得一遇的好天氣,楊廣真是會選日子啊。
“罷了,我就在他的府中,還愁見不到他嗎?更何況,他早就回府了,如今被帝後這般迎入城中不過是耍耍他的將軍威風罷了,有什麼好看!”
紅兮仰起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心中不由得暗想,楊廣今日恐是風光無限吧,他本就是皇子,又同時是大隋的將軍和晉王,再加上他年少英武,想他今日白衣白馬行在軍前,恐是會比今日的豔陽還要耀眼。
翠微見紅兮沒有去的意思,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原本翠微打算今日可以和紅兮一起出去看看熱鬧,看來隻好呆在這個寂寥的琴軒打發這一日光景了。
“小女……小姐!今日外麵可熱鬧大了,我們趕快出去看看吧。”
就在翠微以為今日出府無望之時,鳳玨歡天喜地的聲音大老遠從庭院裏傳了進來,翠微無奈地皺了一下眉頭,剛想張口說這個鳳玨幾句,但很快又把嘴巴閉上了,站在一旁偷偷看了紅兮一眼沒有出聲。
說起這兩日最為不適應的人恐怕就是翠微了,先是楊廣突然回來了,她和紅兮從這座府中的主院搬到了這角落裏的琴弦,接著,又平白無故地多出了兩個仆人和她一起服侍紅兮,這也沒什麼,翠微早就做好了為紅兮打理雜事,管理其他府仆的準備。她畢竟是與紅兮從小到大走到現在的,她在紅兮身邊貼身婢女加親信的地位不管怎樣也不會變,可自打這個叫鳳玨來了以後,翠微不知怎地常常湧起一種危機感,這一點就連她自己也百思不解。
紅兮見鳳玨蹦蹦跳跳地走進來,皺眉頭看了一眼鳳玨,被紅兮這麼一看,鳳玨才收斂了一點,腳步稍稍正常些地走到紅兮身前,咧嘴一笑,道:“小……小姐,我們去看看吧,鳳玨從來沒見過今日這樣的熱鬧,方才在大門口探頭那麼一看,就看到了黑壓壓的好多人,真是有趣啊!”
麵對鳳玨,紅兮十分無奈,雖是說鳳玨現在的身份是她的婢女,可無論怎麼看,紅兮都覺得鳳玨這個婢女做得漏洞百出,現在隻盼這位神仙別惹出亂子為好,說起來,豳風把鳳玨的法力封住倒不失為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人多麻煩便多,我等還是不出去為好,鳳玨,小風如何了?身上的傷可好些?”紅兮實在是不想去,因為她在害怕,至於她在怕什麼,一時間紅兮也說不出來。
“小風啊,啊哈哈,好多了。”提起豳風,鳳玨的臉色就變得極為詭異,自那日在庭院裏見了豳風一麵之後,雖是處於同一處園內,紅兮卻是沒再見豳風一麵,不過倒是聽翠微說起,豳風總是把自己關在房內,就連飯都很少吃。
“那就好,過兩日你去找路管家再請個大夫給他看看,你們是姐弟,你應該多照顧他才是。”紅兮特意強調了姐弟二字,想提醒一下鳳玨。
“這個,鳳玨怎麼會不知道啊,嘿嘿,小……姐,我們出去看看可好?可……好?”鳳玨總是對紅兮的稱呼不甚習慣,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叫得順口。
鳳玨又提起出府的事,耍賴地扯住紅兮胳膊,嘟著紅紅的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紅兮看了一眼鳳玨,突然想起他雄鳥,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將鳳玨的手甩下去。
雖然鳳玨是隻朱鳥,可鳳玨化身成男子的樣子紅兮早就見過,如今固然鳳玨活脫一個女子,可紅兮還是受不了鳳玨對她一副小女兒態,這真是一種無形的折磨啊。
“小公主,不若我們就出門看一眼吧,有七公子在,想是也不會出什麼事情,更何況今日小公主還要入宮赴宴,若是對今日晉王歸來的情形半點不知也說不過去。”翠微適時地也勸說起了紅兮。
這一回,翠微與鳳玨倒是合拍,這兩日紅兮聽多了翠微與鳳玨鬥嘴,難得見他們一起遊說自己,可想這二人有多麼想出去看看。
最終,紅兮還是如了翠微與鳳玨的意,決定去出府去看看那位大將軍凱旋歸來的盛況,過了今日,一切又當如何呢?
晉王府在大興宮的東麵,東邊為貴,故而與王府相鄰的府邸皆是王侯將相在大興城的居所,可想府前的這條街道上來往的都是些什麼人。可今日,當紅兮踏出府門,卻見到門前的這條大街上多了許多平民,他們似乎從四麵八方趕來,穿著簇新的衣袍,臉上洋溢著過節一樣的喜氣,很是自律地守候在街道兩旁翹首以盼,那副期待的樣子,好似在等著為他們降福的神明。
王府門前這條路是通往朱雀門的必經之路,楊廣和帝後入宮的儀仗定會經過此地,紅兮被翠微鳳玨催促著又往前行了一段,隱隱聽到儀仗禮樂之聲、車馬聲和百姓的歡呼聲交織而來。
“來了!過來了!”
“晉王殿下就要過來了!”
“晉王可是咱們大隋的功臣啊!”
“聽說那些亂臣賊子和胡人聽了晉王的威名都嚇得屁滾尿流,嘿嘿!”
隨著一陣陣歡呼聲,紅兮終於看到前方的儀仗緩緩而過,接著,就是帝後所乘坐的馬車,帝後素來節儉,馬車也不見怎麼奢華,可就是這份簡樸,使他們的威儀氣勢變得更為純粹,也更讓老百姓為之心折。
紅兮出來之前特意換了一件素色簡單皮袍,怕引人注目還在額頭帶了個雅致的額飾,以遮住眉間那個紮眼的印痕,再加上沒有特別打扮,隱在人群中倒也不會引起過多的人關注。
借由眾人注意力完全被街麵上的皇家儀帳吸引之際,紅兮大大方方地作為一個路人一般,看著獨孤皇後和皇帝並排坐在馬車中央,雖是隔著紗籠,可二人互敬互愛的情形還是透過紗籠向每一個人傳遞出來,紅兮看著馬車上那對尊貴的夫婦,心裏竟然想到了她和楊廣成親會是什麼情形。
這樣的想法讓紅兮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這時,歡呼聲陡然升高,紅兮抬頭一看,楊廣果真如她想象那般,白馬白鎧往這邊緩緩行來,與那晚突然回府闖入臥室不同的是,今日楊廣穿著戰甲,麵容如玉,絲毫不見那晚無禮與粗魯,反而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意氣風發的氣勢,真是宛若一尊神邸,讓人幾欲不忍逼視。
就算是紅兮生性淡然,可還是被眼前的楊廣所觸動,可想其他人會是怎樣想法,於是乎,一時間街道兩旁歡聲如雷,震得人的耳朵生生直疼。
許是紅兮離王府太近,許是楊廣感覺到有那麼一束目光非同尋常地看著他,突然,楊廣下意識地往紅兮所站的這個位置看了一眼,惹得周圍又一陣騷動。
很快,楊廣就在人群之中發現了紅兮,四目交接的一刹那,楊廣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對著紅兮粲然一笑,就著這個燦爛的笑,讓紅兮猛地呆住了。
她原以為楊廣這個陰晴不定的男子是不會有這樣的笑容的,可今日在全城的人迎他回來之時,在宛若汪洋的人海當中,他竟是能找出她來,還對著她這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