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灼灼其華 第86章 拜見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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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寒,獨孤皇後是在內室接見的紅兮,室內炭火正旺,紅兮一入得內室頓感一陣暖意融融,獨孤皇後素來節儉,這皇後的寢殿之內也不見奢華,頗有一股簡潔素淡的幹淨氣息,讓人絲毫看不到奢靡造作的痕跡,這一點讓紅兮尤為欽佩。
自古以來,沒有哪個皇後能像獨孤皇後這般,母儀天下卻是過得如此簡樸,由此可見,隋能有今日,有這樣一位國母暗中操持亦是功不可沒。
紅兮一踏入內室,看到獨孤皇後一身常服坐在榻上似在縫製衣物,見紅兮到來,獨孤皇後並未放下手中的忙碌,抬起頭對紅兮溫和一笑,道:“兮兒來了,快過來坐,看看這袍子樣式如何?”
“紅兮見過皇後,皇後大安!”雖是獨孤皇後素來不喜紅兮對她行大禮,可紅兮卻是一直堅持。
“不必多禮……”獨孤皇後看著紅兮小小身量似是比前幾日又婀娜幾分,眼角不由得挑起幾分喜氣,這個孩子她觀察了四年,真是越看越覺得入眼:“今日天寒,我們在此敘話也更親近些。”
外麵天寒,宮室內稍嫌昏暗,獨孤皇後見紅兮坐定,著宮人又點了兩根蠟燭,使得內室亮了許多,待獨孤皇後再一看紅兮的臉,心裏再一次感歎,眼前這孩子還真是出落得越發嬌麗了,不由得對那位袁道長更添幾分感激,這樣一個乖巧懂事又美麗無雙的兒媳婦若是錯過了,還真是可惜。
看著,獨孤皇後笑吟吟地拉住紅兮的手,皺眉,道:“看這手這麼涼,今日天寒大雪,怎麼穿得這般少,可是冷了?”
紅兮搖搖頭,獨孤皇後掌心的溫暖讓紅兮一陣恍惚,若不是眼前這位皇後的眉眼臉形稍顯硬朗,幾欲讓紅兮錯看成了自己的母親,不由得心下有幾分澀然。
“皇後勿需擔心兮兒,兮兒倒是覺得這大雪甚美。”
“嗯,這倒是不假,這雪不但美哉,對來年春耕更是有大益處,兮兒不知,早年每逢雪至,勇兒、廣兒和俊兒一同在雪中嬉鬧,有次被我撞見,勇兒怕我責罰,將手中雪丸塞到廣兒袖中,廣兒便也忍著,真是淘氣!”獨孤皇後一邊對紅兮說著,一邊忍不住笑意,眼中卻是有些悵然。
紅兮聽著獨孤皇後說著幾個楊廣兄弟三人的窘事,不由得想著楊廣被冰涼涼的雪球凍著,還一邊裝模作樣地欲獨孤皇後周旋,目光也柔和許多,很難想象,像楊廣那樣一個將軍還有這樣滑稽的時候。
“嗬嗬,兮兒可是覺得有趣?”獨孤皇後見紅兮放鬆了心情,悄無聲息地揮退宮人,又仔細端詳了一陣紅兮,臉上又現出幾分欣慰,道:“真是光陰催人啊,一轉眼他們兄弟三人都成大男子了,我也老了!”
紅兮聽得獨孤皇後感歎,這才注意到,獨孤皇後的發間似乎已有幾根若隱若現的銀絲,眼角也多了許多細紋:“皇後姿容攝人,端莊柔美,怎麼會老!”
紅兮本是不會恭維人的,可是麵對的獨孤皇後,紅兮總是想起自己的母親,她看著獨孤皇後發間的銀絲,好似看到張太後的頭發也花白了,坐在深不見底的廊廡裏,喚著她。
“未想到兮兒也會哄騙人了,罷了,今日召你前來是想告知你一件喜事,吾家阿麼就要歸來了,待大年一過,我便讓你們完婚可好?”獨孤皇後的笑意更深了,低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件沒縫製好的衣袍,好似那衣袍就是楊廣似的。
可聽了獨孤皇後這句喜不自勝的話,紅兮卻是呆住了,紅兮這才注意到,獨孤皇後手裏的那件袍子潔白如雪,這就是某人幾次出現在她眼前的顏色,那麼刺目,那麼鮮亮,那麼揮之不去。
他要回來了,他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她蕭紅兮要嫁之人,他,就要回來了,他們要大婚?!
“兮兒……”紅兮的驚訝和沉默全數落入獨孤皇後眼中,起初,獨孤皇後以為是紅兮太過高興,可是漸漸地,她似乎在紅兮的臉上發現了幾分驚慌失措,獨孤皇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喚回了紅兮複雜思緒。
“廣兒就要歸來,兮兒可是高興?”獨孤皇後盯著紅兮的眼睛聲音有些低沉地問道。
紅兮知道她方才的失態被獨孤皇後察覺垂下雙睫,將手在袖底蜷縮起來,低聲道:“自是高興,不知晉王歸期何日?兮兒好命下人掃塵以待。”
獨孤皇後聽了紅兮的話,複又對紅兮一笑,拉起紅兮的手,柔聲道:“自你入宮那日起,我便把你當做女兒一般疼愛,今後更是如此。”說著獨孤皇後握著紅兮的手加了幾分力氣,看著紅兮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深意,繼續道:“今晨傳來快報,廣兒正在歸途,天寒雪大,恐是最快也要三日後了,府裏的事無須你操心,呆會我會著王總管選些宮人入王府,你與廣兒將要大婚,府裏的奴仆想是也不夠用了。”
這次,紅兮的手已經很熱了,紅兮覺得獨孤皇後的手相對的有些涼意,再一看獨孤皇後兀自給自己與楊廣開始勾畫未來的樣子,紅兮知道,獨孤皇後縱然是疼愛她,那也是因為她是她未來的兒媳,若是果真如阿兄所言那般不履行這個婚約,獨孤皇後是不會允許的,大隋也會不容。
這麼一刻,紅兮的眼前浮現了阿兄倦意沉沉的臉,她想起了蕭琮寫給她的那些滿紙疼愛與想念的信,西梁早就亡了,現如今江陵的暮西宮雖在,卻是改成了莒國公府,她的阿兄若是執意不履行此約,莒國公府恐是也不複存在了,那是她的家,那裏有她的母親和兄弟姐妹,那裏供奉著她的祖先,她不能任性,她亦是不能裝傻。
“謝皇後對兮兒的厚愛,兮兒定會遵循皇後教誨,為晉王分憂!”紅兮迎上獨孤皇後的目光。
果然,獨孤皇後聽了紅兮的話開懷一笑,對紅兮柔聲道:“你這孩子就是惹人憐愛,以後不要這般見外,同廣兒一般叫我母後便是,來,你幫母後看看,這袍子的樣式如何,廣兒素喜白衣,可這白色衣袍大抵無甚差別,每年我給他縫製衣袍總是覺得沒什麼新花樣,故而在領口袖邊繡些花紋,以區分不同。”
紅兮拿過那件大抵成形的白色袍子,攤開一看,不由得對獨孤皇後的手藝很是讚歎,紅兮知道,獨孤皇後素來勤勉,非但把後宮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朝堂上的事也是貢獻良多,這樣一位皇後卻還這般心思為兒子縫製衣物,且縫製得比內務府的女官還要精細,真是難得。
“兮兒以為這件衣袍晉王定是喜歡。”紅兮看著袍子上細密優雅的花紋篤定地說道。
獨孤皇後笑問:“哦?兮兒怎知廣兒會喜歡?”
“兮兒認為,這袍子的樣式顏色皆不是晉王喜愛的因由,反而是皇後對晉王心思,比起任何華美的衣袍更讓晉王覺得心暖,故兮兒以為,隻要是皇後所製,晉王都會喜歡。”紅兮一邊說著,一邊注意到袍子一角並沒有“廣”字,看來帶有這樣標記的衣服並非出自獨孤皇後之手啊,那麼帶有那個繡字的衣服是出自誰手呢?內務府?又似乎不大可能。
紅兮這般回頭,讓獨孤皇後十分高興,打算留紅兮用晚膳,若在以往,紅兮自是不會推辭,可今日,得知楊廣馬上就要回來了,紅兮的心裏還真是有種如臨大敵之感。
就在紅兮猶豫著要不要在這裏陪獨孤皇後用晚膳的時候,王總管行色匆匆地在外室求見。
獨孤皇後見王總管這般慌亂,知道宮內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目光一沉道:“何事如此驚慌?”
王總管看了一眼紅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惹得獨孤皇後心裏更是不快,道:“晉王妃不是外人,快說便是。”
王總管還是麵有難色,上前一步,在獨孤皇後耳邊道:“樂平公主她……”
獨孤皇後一聽樂平公主,神色突地一變,正欲開口對紅兮說話,紅兮連忙道:“皇後諸事繁忙,兮兒就先退下了。”
紅兮本就在聽到楊廣即將歸來的消息後心裏很亂,自然不想在宮裏多做停留,說起來這大興宮倒也不是多麼複雜,可事情涉及到樂平公主,紅兮還是能看出幾分顏色的。
這樂平公主就是前朝的太後今朝的皇女楊麗華,可正因為她這複雜的身份,在宮裏已成了楊家人的禁忌,更有甚者,據傳楊麗華已經瘋了,所以紅兮也未曾見過一麵。
想到這些,紅兮不禁對那位身份複雜且一直很神秘的前朝太後有幾分好奇,掀開軟轎的簾子,恰好看到她們已經行至離楊麗華所居之處不遠的一處梅園。
紅兮這麼一看,不禁為眼前的美景呆住了,這梅園前幾日她來時還未開放,放眼望去不過是一株株的枯樹,根本就沒什麼景色可言,可今日這園內的梅花忽地全都開了,那一株株的梅樹好似穿了粉色的新裝,在風雪中美得幾乎讓人窒息。
梅花是豔麗的粉色,可一場雪後,在梅花和樹枝上偏偏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粉色梅花與潔白的雪花交相輝映,怎是一個美字能夠形容,紅兮眼見著宮人抬著軟轎步伐越來越急促,連忙開口道:“停轎!”
紅兮下了命令,宮人自是不會違背,趕緊停下轎子,侍立在轎子旁邊聽候吩咐,翠微皺著眉頭給紅兮掀開簾子,一邊扶著紅兮出來一邊問道:“小公主,何故停下?”
紅兮看了一眼梅園的方向,眼中不免流露出幾分欣喜,扭頭對紅兮道:“我想獨自去梅園看看,你和宮人在這等一會就好。”
翠微猶豫了一下,可她知道紅兮的決定很難更改,再一看那梅園裏今日的確是美極了,恐怕自家小公主一定是想過去看看梅花。
“小公主若是賞梅,翠微陪你一同去吧。”雖然這深宮大內不會有什麼危險,可翠微還是不讚同紅兮獨自一人去梅園。
“不用了,翠微,我隻在林邊站一會便走,你就在此等我吧。”說完,紅兮攏了一下身上的鬥篷,順著一條蓋著薄雪的青石小道往梅園走了過去。
紅兮原以為從方才的路上往梅園很近,可走了一會才發覺這條小路還挺長,回望一眼身後,竟然留下一排淺淺的腳印。
紅兮嘴角一彎,童心大起,提著襦裙一步一步地踏出一條直線,身後的腳印也跟著直線樣延伸起來,就在紅兮馬上就要踩著形成一條直線的腳印踏入梅園之時,忽地感覺到前方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