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65章 天未明,心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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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兮與李徹回到營地後,李徹便要帶著紅兮道楊廣的帳中,不想卻被守在帳門口的侍衛攔了下來。
“回李校尉,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守在帳門一個侍衛看也不敢看李徹冷冰冰的臉,底氣不足地說道。
李徹轉了一下眼眸,看了一眼映在大帳上的人影子,若有所思地站在那沉默了一會,然後低頭看了一眼紅兮,問道:“既是如此,我給你找個地方休息。”
紅兮也正看著帳子上的人影發呆,聽李徹這般說,紅兮拿出那個裝著解藥的小瓷瓶,猶豫了一下道:“方才還沒來得及換藥!”
李徹聽紅兮這麼一說,皺了一下眉,抬起頭正欲對門口的守衛說些什麼,就聽到楊廣在裏麵發話道:“李徹!帶翠微進來!”
聽楊廣能讓自己進去,紅兮沒來由地心頭一鬆,攥緊手裏的小藥瓶,緊跟著李徹踏入楊廣的軍帳之中,可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紅兮剛至眉梢的喜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見楊廣正抱著陳娉坐在氈塌上,雙臂緊緊地擁著此時猶在昏迷中的陳娉,那副溫柔且憐惜的神色與之前在馬上抱著紅兮的時候如出一轍,就連李徹和紅兮帳中他也沒正眼看他們一下。
“李徹,讓孝廉割掉那賊子的舌頭,切莫讓他把今夜受辱之人是誰透露出去!”說著,楊廣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猛地扭頭看了一眼紅兮。
紅兮隻覺得楊廣的這道目光森冷無比,伴隨著方才楊廣吩咐李徹的話,紅兮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楊廣該不會也想把她的舌頭也割掉吧?
這時,李徹也注意到的楊廣看著紅兮像是在猶豫什麼,與楊廣相處這麼久,李徹豈能不知楊廣心裏在想什麼,於是,李徹趕緊迎上楊廣的目光道:“殿下,臣保證啞妹不會透露分毫!”
楊廣很意外,經過這三年的相處,楊廣以為他已經足夠了解這個人,可在這一刻,楊廣覺得他對李徹的了解還是不夠深,按他所了解的李徹是不會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小丫頭如此在意和信任的,更多的時候,楊廣覺得李徹是個比他還要心思細膩的人,可是為何在這個小丫頭出現之後李徹會如此反常呢?
想到這,楊廣又看了一眼紅兮,此時,紅兮卻是迎上了楊廣的目光,一臉平靜與楊廣對視著,誰都不知道,紅兮在這時心裏生出了很多念頭,隨著楊廣的目光看著她飄忽不定,紅兮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瓷瓶,手中裏竟是出了一層細汗。
“好!李徹,本王就信你,若今日之事傳將出去,本王不會饒你!還有,你可知她並不叫啞妹,她叫翠微!”楊廣眯起眼睛看著李徹,對李徹連人家真名都不曉得卻是這麼篤定有幾分譏誚之意。
“多謝殿下!還請殿下讓啞妹給你換藥包紮一下。”李徹淡淡地掃了一眼楊廣懷中的陳娉,若是他沒看錯,陳娉的睫毛動了一下怕是馬上就要醒了。
楊廣這才想起自己晚上還沒換藥,又把目光轉向紅兮,看到紅兮還穿著他那件大袍子,不過,那件白袍已不複白淨,被方才那高瘦軍士的髒血給染花了,不過值得楊廣注意的是,眼前這個小小丫頭在方才麵對那血腥的一幕時一點也沒有露出怯意,回想起來他還記得小丫頭用袖子把臉上血厭惡地擦掉了。
但,還沒容楊廣多想,在他懷中的陳娉就悠悠轉醒了,輕簇著眉頭緩緩睜開眉目,一看到楊廣的臉正對著她,陳娉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狠狠地推開楊廣,尖細指甲恰好陷入楊廣的傷口上。
楊廣被突然醒來的陳娉刺到傷處,悶哼了一聲,擰眉看著此時已離開他好遠,緊緊掩住襟口所在氈塌一角的陳娉,眸光一閃,聲音柔和地對陳娉道:“莫怕!那賊人不會再傷害你了。”
陳娉目光複雜地盯著楊廣看了半天,眼淚才順著臉頰緩緩地淌下來,抱著肩膀死死地咬著紅唇嚶嚶啜泣:“你走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陳娉淚眼朦朧地看著楊廣,終是發泄出了心中的怨憤:“若不是你,陳就不會亡,若不是你我豈會……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楊廣目光複雜看著陳娉,沒有辯解,也沒有向之前那般與陳娉針鋒相對,猛地伸出長臂,一把將陳娉攬進懷中,不理會陳娉近乎歇斯底裏的掙紮,將陳娉緊緊抱住,啞著嗓子道:“那就恨吧!今日之事卻是本王思慮不周!今日之後,本王保證沒人再傷你分毫,可好?”
陳娉終是放棄了徒勞的掙紮,怔怔地看著突然有點陌生,卻又讓她無比窩心的楊廣,這雙手臂是那麼強悍,她掙不脫,正如陳朝避免不了在他手中滅亡一樣。
紅兮靜靜地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著楊廣任由陳娉在他懷中哭泣,這個時候,紅兮突然覺得她站在這裏有些多餘,是的,她為楊廣的擔憂是多餘的,她為陳娉的擔憂也是多餘的。
她本該是個局外人,她本就不該出現這裏,可是為何看到楊廣抱著陳娉如之前抱著自己一般,她的心裏會那麼難受呢,這種難受的感覺就好似自己的東西被人搶奪了一樣。
想到這,紅兮突然愣住了,楊廣憑什麼一定要對自己好呢,他們不過是有幾麵之緣而已,說起來他三年前去江陵就是在圖謀她的國家,她的親人呐……
紅兮默默地走到李徹身邊,抬頭正好對上李徹清清淡淡的目光,紅兮抿了一下嘴唇,將手中的那瓶藥交給李徹,奔著大帳門口就走了出去。
不知何時,夜晚天空之上的厚厚雲層被風給吹散了,那彎無比嬌羞的月牙終是露出了真容,在天上有些淒清地掛著,紅兮掩了一下襟口長歎一口氣,走到中軍大帳的一個火堆旁坐了下來。
雖是春至,可夜裏還是有點涼,楊廣是習武之人,他的衣袍定是十分單薄,因而紅兮突然感覺有點冷,這種冷即便靠著火堆很近也驅散不去,想起平日裏母後雖是諸事繁雜,可總是要叮囑她多穿點衣物免得著涼,紅兮的眼睛又開始發酸。
“母後,阿兄,你們可都睡下了?兮兒想念你們。”紅兮看著跳動的火光,輕輕地呢喃著。
就在紅兮被一陣涼風吹得瑟縮了一下身子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給她披了一件鬥篷,紅兮不用想也知道,這人必是李徹無疑。
“多謝你,李徹……”當紅兮扭過頭的時候,卻是驚嚇地愣住了,因為給她批上鬥篷的不是李徹,而是大胡子韓孝廉。
隻見韓孝廉對著她嘿嘿一笑,摸了一下頭道:“小妹子,勿需這般客氣,之前我錯把你當做賊人還差點傷了你……唉……”說著,韓孝廉不禁有些發窘,別過頭在紅兮身邊盤腿一坐,隨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堆吃食攤在紅兮麵前,道:“吃吧,知你定是餓了!”
紅兮對韓孝廉突然而至對她這般關切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一看這韓孝廉那張粗獷的臉上,滿是別扭和不好意思,紅兮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個凶巴巴的大胡子麵皮這麼薄啊。
“多謝你,韓將軍!”紅兮本是不餓的,可紅兮知道此時她若拒絕了韓孝廉的好意,他肯定以為自己還在怪他,於是,紅兮自那一堆吃食中拿起一個饅頭,食之無味地咬了一口。
果然,韓孝廉看紅兮吃了東西,長舒了一口氣,拿起一塊牛肉往紅兮手中一塞,道:“莫光是吃饅頭,多吃點肉,我娘說了,女兒家多吃點肉補身子,嘿嘿。”
紅兮看著韓孝廉塞給她的那塊牛肉,皺了一下鼻子,一抬頭,看見韓孝廉正眼巴巴地看著她,紅兮這才發現大胡子韓孝廉居然有一雙純真無比的眼睛,像隻可憐巴巴的小動物一般,這雙眼與他的滿臉大胡子看起來十分不協調,但看著這雙眼睛,紅兮還是能感受到韓孝廉發自內心的歉疚和善意的。
紅兮隻覺得經韓孝廉這麼一折騰,方才諸多莫名的心思也隨之被攪得煙消雲散了,因為,目前紅兮最發愁的是這塊黑黢黢的牛肉她要不要吃。
就在紅兮為一塊牛肉糾結不已的時候,李徹不知何時來到了韓孝廉身後,淡淡地道:“孝廉,殿下命你割了那人的舌頭!”
韓孝廉一聽,騰地站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正合我意!在我軍中出此敗類死不足惜,我這就去!”說完,韓孝廉就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帶著火堆的火苗也一陣亂晃。
韓孝廉這般一陣風似的趕去割人的舌頭,紅兮看著手中的那塊牛肉不禁想起了那個高瘦軍士被砍下手臂的一幕,胃裏一陣翻騰,趕緊把那塊牛肉丟到地上,用袖子掩住口鼻。
可她穿的這件袍子上還是帶有那人的血跡,紅兮終是忍不住幹嘔起來,李徹皺著眉,把水囊遞給紅兮,然後隨手就丟給紅兮一個包袱,道:“先把這衣物換上,呆會我帶你到那些女眷的營帳中休息。”
紅兮默默地點點頭,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水,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然後站起身拿著那個小包袱打開一看,那裏麵竟是跟她身量差別不多的女兒家衣物,真不知李徹從何處尋得。
李徹似是看出了紅兮的疑惑,淡淡地道:“這是從一個婢女處尋來。”
紅兮看李徹緊緊地皺著眉,知道尋這件衣服對於李徹來說有多麼不容易,紅兮抱著小包袱,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找個換衣服的地方還真是挺難,李徹見紅兮猶猶豫豫地擺著包袱茫然四顧,用手指了一下挨著楊廣那個大帳的一頂帳篷,道:“去那個帳中去換,現下裏麵沒人,我在門口守著。”
紅兮看李徹那副甚是不耐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紅兮別過頭翹起唇角偷笑了一下,然後趕緊奔著李徹所指的那個軍帳走了過去,那個帳子裏沒有像楊廣的帳中那般明亮,紅兮一踏入帳門就感覺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紅兮扭頭看到李徹站在外麵的影子,才安心地動手開始解衣帶。
就在紅兮將楊廣的那件外袍脫下去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一股很淡且很好聞香味,這裏地軍營,這個軍帳一看就是楊廣手下的高級軍士能夠住的,怎麼會有女人的香味呢?
意識到這一點,紅兮甚是麻利地將衣服穿上,同時眼睛不住地在帳子裏搜尋著,哪知就在紅兮手忙腳亂地係衣帶的時候,紅兮突然感覺到那股香味突然裏她更近了,接著,有一個人貼在她背後,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