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陰晴 第12章-有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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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除夕那日到了盛安,阿公、阿婆便開始著手打聽兒子的下落,每日早出晚歸,把附近的兵營打聽了個遍,又是塞銀子又是請客吃飯的,樂壞了兵營裏的管事頭子,也累垮了自己的身子,可盡管如此,一番折騰下來,卻仍是一無所獲。
幾天的奔波,兩位老人家身體吃不消,幾乎要病倒,可一聽說北邊軍營的將軍今日回京述職,又撐著爬起來,稍一收拾就要出門。我見狀,急忙攔下,自告奮勇替二老去打聽平安哥的下落。
其實,這次出門我是有私心的。自從那晚拿到血手帕起,錦然似乎看我看得格外緊,我去哪兒,他都要跟著,絲毫不給我外出求證的機會。可是今天不同,我知道錦然午時約見了一位大客戶,就算想跟蹤我,也無能為力。
聽說我要出門,錦然雖不同意,可經不住我軟磨硬泡,隻得答應,又派了賬房跟我一起,好有個照應。我暗暗鬆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擺脫他的監視了,隻是那個賬房,不知好不好糊弄,萬一是錦然的心腹,豈不壞了我大事。左思右想,終覺,還是小心為上。
從阿公、阿婆那兒拿了平安哥的畫像,又聽他們反反複複說了好些遍平安哥的體貌特征、生活習慣,直到我背得滾瓜爛熟,二老才肯放我走。
臨走,我又把安東借了來,以防不測。當然了,順便幫忙駕車。一看那個賬房就是個讀書人,長得眉清目秀的,估計沒幹過什麼活兒,肯定不會駕車了。冰天雪地的,我可不想出什麼意外,還是安東牢靠。
別了眾人,馬車便朝著皇宮緩緩行去。北墨的皇宮並不設在盛安城中心,而在城郊。聽說,幾年前北墨王突然下旨將都城由延城遷至此,由於時間倉促,來不及修建宮殿,便以這座皇家園林為基礎,稍加改造,也就成了今日的皇宮。
早先阿公、阿婆已央人去打聽那位回京述職的將軍的住處,那人回來說,將軍其實前日就到了盛安,並不住在皇宮裏,而是住在三王爺府。因北墨承襲月朝的規矩,平日,皇宮裏除了年齡小的皇子,兩位內務府大臣和兩位禦前大臣,其餘的閑雜人等,入夜後都不可滯留在皇宮。各位親王、郡王,但凡行過成人禮的,都住在自己的府邸,也不住在皇宮內。這位將軍因與三王爺關係甚密,所以並未投棧,而是應邀住進了王府。他的手下自然沒這個待遇,隻能住在附近的客棧。想來,季平安隻是一介士卒,打聽他的下落根本用不著驚動將軍,隻需去客棧找將軍的手下一問究竟便可。
這消息沒錯。可惜,探子來時,剛巧前廳隻有我一人,而我又塞了他一大把銀子。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探子收了銀子,再向錦然跟阿公、阿婆彙報時,說的自然就不是這番話了。此時,他們都以為那將軍跟他的貼身侍衛都住在弗拉基米爾的府邸呢。弗某人的府邸跟皇宮不過一牆之隔,可三王爺的府邸遠在幾十公裏外呢。幸而我早差了那探子去幫忙打聽季平安的下落,也就不用自己跑這一趟了。
如今,既已成功擺脫錦然的監視,要想單獨行動,剩下的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如何把賬房跟安東甩掉。
說到那賬房,也真是有趣。自馬車開動,他就沒消停過,一直窩在後麵的車廂裏整理東西。那麼一大堆禮盒,他給排成一摞一摞的,從上到下,從小到大,排得整整齊齊,整理完禮盒,又把銀錠跟碎銀子隔開,按重量不等,放到一個個不同的小包裏。我看他忙得不亦樂乎,竟有些想笑,心想,這人是處女座的吧?不過,也真難為他那麼細心,隻是今日用不到罷了。
馬車行到王府偏門停住。下了車,賬房便拿了一包銀子去打點看門的小廝,嘰裏咕嚕地說了些什麼,那小廝雖聽得一臉迷茫,可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還是引我們進了府。
這麼簡單?我心中不禁有些訝異。看來,外麵的謠言斷不能輕信,進六王爺府也不是那麼困難麼。那廂,賬房也覺得有些意外,剩下的幾包銀子還沒用到就進了府,看那表情,是覺得受寵若驚了。
倒是安東自在,牽了馬車就跟小廝進了府。見狀,隻得抿嘴一笑,拍拍賬房的胳膊,也急忙跟上了。
路過馬廄,安東把馬栓到柱上,留在車裏,並不跟來。那小廝並不說什麼,隻左躲右藏地領我們到一個園子門口,便忙忙地去了。進了園,隻見這裏景致秀麗得很,空氣裏還飄著香粉的味道,應該是王妃的住處吧。唉,擅闖閨房,這下,可有賬房好受的了。我偷偷瞄他一眼,見他正一頭霧水地左右張望,估計是也覺察了,這地兒女裏女氣的,哪裏是將軍的住處呢。
拽了他衣角,悄悄地問:“你到底跟那小廝說的什麼,怎麼領我們到這兒來了?”
賬房疑惑地皺了眉,道:“我隻央他領我們去六王爺府東苑,不是說將軍借住於此麼,可是這地方看來不像客房,倒像閨房。”
猜得不錯,可是,對不起,隻能犧牲你了。心中暗暗對他說聲抱歉,故意踩到一塊石頭上,假裝崴了腳,疼得大叫一聲。
賬房神色慌張,急忙捂住我的嘴,卻為時已晚。聽聞叫聲,幾個掃院子的侍婢抬頭朝這裏打量過來,見有生人闖入,有的進屋稟報主子,有的邊朝後院跑邊大聲呼喊,我雖不懂她們喊些什麼,不過從接下來發生的事來判斷,她們應該是喊護院捉賊來了。
一大幫人拿著棍棒呼呼啦啦地趕過來,賬房背著我跑不遠,不一會兒就被圍困住了。他沒見過這陣仗,急的滿頭是汗,想解釋卻急得打磕巴,就更沒法兒解釋了。這些人聽得稀裏糊塗,好在並未執棒就打,隻是拿了我們,正要押走,卻聽身後有人大喝一聲,嚇得家仆跪倒一片。
回頭一看,正是弗拉基米爾,他身著便衣,外麵隻穿了坎肩,頭發也隻散散地披在肩上,並未束起,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在他身旁,還站著一位金發碧眼的女子,穿著華麗,挽著弗某人的胳膊,情深意濃的樣子,隻是神色頗有些古怪,好像有些緊張。
春宵苦短日高起啊,看這樣子,是攪了人家的好夢,或者好事了。純屬意料之外呐!我隱隱有些為賬房擔心,隻怕這下子罰得更重了。
“怎麼又是你?”弗某人走到近前,看清是我,饒有趣味地問道,“這次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想了想,跪道:“奴婢誤闖王府,不慎驚擾王爺王妃,萬請王爺、王妃饒命。”
弗某人瞥了瞥跪在我身旁的賬房,又問道:“他是誰?”
“回王爺,是聞香樓的夥計,此事與他無關,全是奴婢的主意,還望王爺饒他一命,從輕責罰。”恭恭敬敬地磕過頭,伏在地上。旁邊,賬房此時已嚇得六神無主,隻知道磕頭,嘴裏嘟囔著北墨語,估計也是在央求饒命。
“是麼。”弗某人冷笑一聲,用北墨語吩咐一旁的家仆,將賬房拖了下去。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不過看賬房的反應,嚇得臉慘白慘白的,估計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
接著,弗拉基米爾同那女子說了幾句話,接過她手中的鬥篷披上,便朝前走去。家仆見他已走,推搡著將我往前趕。走了一會兒,眼前出現一座造型別致的閣樓,大紅的漆柱與門前青綠的鬆柏相映成趣,陽光下,雪化去的地方,琉璃瓦泛著淡淡的金光。簷角上鉤,雕梁畫棟,氣勢恢弘,美輪美奐。
這個地方倒與別處的情調是不同的,修葺得像宮殿一樣,端得讓人覺得大氣。想起來,北墨還沒有立太子,其他皇子封的府邸離皇宮都遠得很,隻有這個六王爺府是挨著皇宮而建,聽說其中有一部分還是從宮裏單獨劃出來的,不會就是這個地方吧?
不過,單從這點可以看出,北墨王對這個兒子是頗為器重的,至於為何久久不立太子,這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正想著,隻見通傳的小廝傳下話來,家仆領了命,推推搡搡把我趕到門口,便退到一旁。這是要我自己進去?
見沒人上前,我便推開門,進了屋。一進門,就聞到淡淡的書香氣。打量屋裏,裝潢並不像外頭那樣恢弘,卻是十分樸素的,四壁全是書架,塞滿了古書典籍,看來這便是他辦公的書房。屋裏除了弗某人,還有一個奉茶的太監,見我進來,放下茶便退了出去。
弗某人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呷了口茶,頭也不抬地道:“這一出是為了什麼,說吧。”
我猶豫片刻,終是決定賭一把:“此番,是想請王爺幫小女子一個忙。”
“本王剛才還在想,怎麼今日見你說話格外客氣,原來是有求於我,”弗某人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要我幫忙,那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王爺若肯幫我,事成之後,小女子願意說出當初來北墨的因由。”
弗某人一聽此話,竟大笑起來。
正在我疑惑之際,那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冷笑,隻聽弗某人道:“本王已經不關心了,也不想知道。可你記住,今日我幫了你,來日你須得加倍還我這個人情。”
想了想,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況且,來日方長,今日過後,還不知有沒有來日,便應道:“如此說來,王爺是答應了。”
弗某人瞥我一眼,點點頭。
“今日正值初八,是個拜訪的好日子,聽聞前日伊戈爾家喜添了一位公子,王爺可有興趣陪小女子走一趟,道個喜呢?”我邊說邊打量弗拉基米爾的臉色,果見他有些動心。伊戈爾家的先祖是北墨的開國功臣,因而,家族勢力盤根錯節,實力雄厚,又與月朝的各大家族世代交好,是曆代北墨王警惕又想拉攏的對象,弗某人不可能不心動。
弗某人當即命人備了禮盒,牽出馬車,打點停當就要往伊戈爾府趕。我忽想起安東還在馬廄,又想到賬房,遂央他道:“王爺,小女子帶來的那個下人對此並不知情,另有一奴在馬廄看車,可否請王爺以擅闖王府的名義將他們各自鎖到柴房,待事成之後再放出來?”
弗某人斜睨著我,略一思忖,應了聲“好”,又吩咐了下人幾句,便上了車。此時,我已打扮成小廝的模樣,也跟著他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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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少林寺之斷情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