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完顏亮被刺身亡的消息傳到西夏正是十二月的寒天，外麵漫天的大雪，積了很厚，整個世界都是銀色的。
    盈歌抱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圍著火盆正在和他講故事，當她聽到這個消息時，渾身顫抖了一下，甚至連七歲的孩子都能感覺出來，他詫異問：“娘，你怎麼了？”
    “沒，沒事。”
    正在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女孩，她小臉凍得紅通通的，顯得一雙眼睛尤其黑亮，她笑嘻嘻的說：“娘，我想叫凱一起去打雪仗好麼？”
    換做平時，她一定不會答應，但是現在隻覺得胸口悶悶的疼，不想讓孩子看出自己的狼狽，於是說：“去吧，但是凱的傷寒才好，千萬不能再凍著了！”
    “知道了！”凱早就對外麵眼巴巴的望了很久，現在得到“特赦”，風一般的衝出去，嘴裏高興的叫著：“姐姐，等等我！”
    “真是兩個頑皮的孩子！”盈歌歎了口氣，尤其是旋兒，在她肚子裏的時候就折騰得沒停過，完全是男孩子的脾氣性格，尤其那雙黑玉般的眼睛，像極了她的父親……
    完顏亮……
    他真的死了麼？
    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一個年輕男子，他的輪廓分明，眉宇間還有當年的清秀，卻多了隻有在歲月沉澱後散發出來的成熟與穩重，他就西夏國的定西王李賢，那個當初執意要留下盈歌的少年。
    盈歌見到他，柔和一笑：“你回來了。”
    他微微點頭，說：“兩個孩子在外麵鬧得不行，旋兒又在欺負凱呢！”
    “那個淘氣丫頭！”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那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仍然美得叫人心驚，賢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是溫熱的。
    盈歌抬頭望著他，目光中有隱隱的霧氣。
    “怎麼了？”他有些擔心的問。
    “完顏亮被他的部下殺了是嗎？”
    “你知道了？”
    她點點頭：“聽府上的人說的。”
    “哦。”空氣中有些尷尬。
    他想告訴她的，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十年來，他們彼此敬重，恩愛有加。她的淡然冷漠也被歲月磨去了不少棱角，尤其是做了母親以後，整個人變得柔和許多，成了一個真正溫婉如水的女人，也是他理想中的女人。
    那個賭約，他用他的真心，贏了。
    隻是偶爾，她會靜靜的一個人發呆，陷入某種沉思，這種沉思仿佛使她快樂——有好幾次，他看見她情不自禁的揚起春風般柔和美好的笑容，好像是在回憶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她究竟是在想什麼呢？
    這個問題，他也回避了好久了，他不想去窺探她什麼，但是現在他真的忍不住了，那強烈的好奇心慫恿他鼓起勇氣問出口。
    “你愛過完顏亮嗎？老實回答我。”
    盈歌一驚，詫異的看著他，眼底劃過一簇微弱的火花，但隻是一瞬便熄滅了。然後，她展開一絲淡然而璀璨的笑容，輕輕地、緩緩地、溫柔地說：
    “我……愛過。
    十年了，我不得不承認我是愛過他的，他曾經像守護珍寶一樣把我緊緊捧在手心裏，讓我的內心深處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溫暖，讓我在絕望的痛苦中悲傷而無奈的感受戰栗的幸福……。
    但是我更愛現在的家，愛你，愛孩子們，並且祈禱我們將來能夠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過一輩子——這是我現在全部的夢想……”
    賢看著她，以平生最深邃的目光看著她，這個多年前在雪夜裏與他邂逅的女子，從那一刻開始，緣分就注定了……
    “有你這番話就夠了，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他輕輕摟住她，語氣說不出有多溫柔。
    外麵雪花飄飄，兩個孩子的嬉鬧聲那樣天真無邪，那樣歡暢淋漓，成為這白色天地中最亮麗的一道風景，而那歡聲笑語，好像一直可以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