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從此天涯兩分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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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陵王的宮殿的陽光照得一片金黃,飛簷琉瓦,亭台樓閣,無一不高貴莊重。
    延喜宮中,隻見一個少年身著白袍,麵色白淨細膩如玉,眉間清冷,眼眸低垂,被長長的睫毛遮住幾許光彩,手中一隻玉笛,碧綠通透,渾然天成。
    少年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聲音飄然婉轉,似乎含著幽幽的哀愁。
    “好,很好。”海陵王摩挲著下巴,滿是欣賞的笑意,他有叫宮人女扮男裝的嗜好,但是扮相如穆盈歌這麼瀟灑飄逸的文弱少年的卻少之又少,她看起來那麼清高淡漠,那麼孤獨哀愁,似從畫卷中走來。
    “我可以走了麼?”一曲完,盈歌冷冷的問。
    “急什麼?”完顏亮走到她身邊,幫她整了整一絲垂在額際的頭發,動作輕柔嗬護:“再來一曲。”
    “我隻會吹一曲。”盈歌不輕不重的說,聲音絲毫沒有感情。
    “那我來吹,你看著我。”完顏亮接過她手中的笛子放在唇邊,指尖仿若在笛子上跳舞,曼妙的樂聲令人想到夜晚幽靜的水池邊暗香浮動,池水印著月色波光粼粼,這時池邊走來一個美人,衣衫飄拂恍若洛神臨水,此情此情,如若仙境。
    海陵王凝神吹著,姿態優雅,卓爾不凡。
    宮人發出一片讚歎,海陵麵帶淺笑,將笛子還給盈歌道:“你再去學兩首曲子,下回吹給我聽。”
    盈歌微微低頭,既沒答應也沒說不。
    “來人!”完顏亮喚道:“帶她去落芳閣。”
    盈歌站起身離開大殿,一眼也不看完顏亮。
    完顏亮的眼神卻沒離開過她,裏麵是說不出的情緒。
    盈歌來到落芳閣,隻是匆匆打量了一眼裏麵的裝飾,然後不發一言的躺到床上。
    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所有的活力都被抽幹了。
    那個完顏亮是個瘋子,竟然那樣的折磨她……她雙手交錯,然後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想哭,但沒有眼淚,嘴角卻擠出一個無比苦楚的笑容。
    笑,總是比哭好的。
    那個糟糕的黃昏,糟糕的夜晚,耶律冉在承認了喜歡她,卻仍然要她去見完顏亮的時候,她也笑了,笑得也是這麼難看的嗎?
    她記得,自己扶起跪著的他,抱住他,吻他。
    他屏息著,接受了她的吻。
    然後他吃驚的睜開眼,慌忙的推開她,然而,一切已經遲了……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取出香囊,放在他的鼻前,香氣已經進入他的神經!
    “你這又是何必?”他在她麵前,慢慢地,慢慢地倒下去。
    看著耶律冉被迷昏,她輕蔑的笑了,笑中帶著瘋狂,她喃喃自語:“要我去殺海陵王很容易,可是我不會就這麼輕饒你,我要你記得我穆盈歌,我要你愛我,我要你眼睜睜的看著我投進你仇人的懷抱,我要你瘋狂的嫉妒,我要你嚐到我受的痛苦和委屈——我恨你!耶律冉,我恨你!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你!”
    陽光已經全部散去,大地沉入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月亮高照,月光淒冷的打在耶律冉身上,四周寂然無人,他的臉被映得有些慘白,這讓她想到他受傷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的臉色,是從那個時候麼?
    自己開始喜歡他,因為他為了並不熟悉的她擋下一箭,她心裏不由的感動——現在她才知道,他這麼做其實另有目的……她抬頭望天,隻有依稀的月色穿過薄雲映在大地。
    會寧城外,兩匹駿馬正在往南方奔馳,一匹上麵是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美青年,另一匹上是一個英姿颯爽的紅衣女子,名叫夕桃,一雙明媚的眼睛看了看耶律冉,而耶律冉則是會意一笑。
    他們此行離開會寧往河中趕去。
    那裏是夕桃父親的勢力範圍,夕桃的父親是河中最大幫派銀河幫的首領,手下三千,表麵是做鏢局生意,暗地裏專門劫富濟貧,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耶律冉打算去投奔他。
    複仇,那是嵌在他心裏,甚至化入他骨髓裏不可改變的念頭,既然西夏王不肯借兵,他隻有自己想辦法。
    沿途一路都是平原,秋風四起,吹得樹葉紛紛落下,有種掩不住的蕭索。
    一家客棧中,耶律冉和夕桃正在吃飯,忽然聽到有人在議論。
    一個中年人說:“你說好好的,皇上為什麼要把首都遷到燕京(北京)去?”
    另一個人說:“會寧太靠北邊,天寒地凍的,哪比得上燕京繁華?”
    “這倒也是,遼朝的時候燕京就是最發達的,宋人一直眼紅著呢!”
    “不過,這工程可浩大著了,勞民傷財!”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人家是皇帝呢?皇帝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另一人聲音突然放低:“可是,海陵真是名正言順的皇帝麼?誰不知道他怎麼登上這寶座的?”
    “這話你說說也就算了,可別張揚了。”
    “其實誰心裏不清楚?不過當作視而不見罷了。”
    ……
    一旁的耶律冉聽了,不發一言,隻是悶頭喝了口酒。
    夕桃看了,說:“真不明白,他怎麼還沒被拉下馬來。”
    “哼,遲早的事!”他冷笑著,眸中有深刻的恨意——完顏亮是他的殺父仇人。
    那一年,他十一歲。
    晉王起兵反抗金國受阻,被金軍追殺,一路退到黃河邊,經過一番搏殺終於不能克敵,最後慘死在西夏邊界。
    而那個使他斃命的金國將領,正是完顏亮——他因此被封為奉國上將軍,那年,他十八歲。
    想到這,耶律冉雙拳緊握,骨節咯咯作響,無法平靜。卻有一雙手,輕如綢緞般覆在他手上,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心疼他。
    他抬起眼看著夕桃——他不明白為什麼沒由來的喜歡上這個女子,正如同她沒由來的追隨他,即使知道他是在利用她,也在所不辭麼?雖然夕桃父親出生江湖,但是手下遍及全國,也算有點勢力,以此為基礎,一點點擴展開來,攻城掠池,擴大勢力,不是不可能的事,這是眼下最好的機會了。
    他低聲說:“我沒事。”
    “你做好準備了嗎?”
    “恩。我會盡量說服他——”他看著她,心裏有一些愧疚:“你不怪我麼?”
    “怪你什麼?”
    “不怕我利用你?”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又怎樣?”
    他怔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心情有些複雜。
    夕桃為他夾菜,柔和的說道:“我已經決定和你一路走下去了,還談什麼利用不利用的?”表情怡然大方,好像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況且,我也想有一番作為啊,難道我要當一輩子女強盜麼?”她微笑起來,如春天裏綻放的花朵般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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