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歌!”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耶律冉叫她的名字。
    “盈歌……”那聲音很低很沙啞，蔓延了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
    在那個秋日的黃昏中，他終於還是開口了。
    那天的暮色穿過窗戶照射在客棧的房間裏，有一種華潤的暖意，如同耶律冉的臉色，閃著若火焰般明亮的色澤，依舊是天神般俊美。
    他憐惜的看著她，語氣是淡淡的哀求：“盈歌……這一路上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你知道也我的目標，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你能不能幫我，幫我誘惑海陵王，而我在外麵想辦法召集兵力，到時候你我裏應外合，滅掉金國，好麼？”
    她一驚，萬萬沒想到他還是說了。
    他原來——是要利用她？
    “你別說了！”她用手捂住耳朵，不想聽他再說下去。
    那種失落和傷心，緊緊攥住她的心髒，淚水根本不受控製的往下流，一下子整張臉都濕了，可卻無法宣泄心痛的十分之一。
    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他眉頭緊皺道：“請你一定聽我說！完顏亮，他該死！你知道麼？他該死！如果不是他，你的父母不會死！如果沒有那些女真人，遼國不會滅亡！！除掉他，對我們都好！你明白嗎？盈歌？我不想傷害你，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一直被好好保護著，不再看到這世上一丁點的醜惡與憂傷——可是如今的亂世不結束，我就沒有能力保護你，為了理想，為了使命，我別無選擇……而你，是唯一能幫我的人！”
    沒錯，他說的很有道理，這是個亂世，誰不想結束這個亂世？可是誰又能夠？
    “你以為他是夫差，會上你的當嗎？”
    “為什麼不？！”
    “他是該死！可是我不覺得我有能力誘惑他！”她很失望，她多麼希望剛才什麼也沒有聽到，多麼希望一切都是錯覺，他們還是好好的，他是主人，她是奴仆，她情願做他的奴仆，而不是被這樣利用！
    “我會讓你有這種能力！”耶律冉拿出一個荷包，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使得他俊美的臉看起來有幾分猙獰：“這是西域的秘製香料，隻要讓他聞到，就會忘掉過去的愛人，醒來後就會愛上看到的第一個人！”他把荷包湊到她麵前，緩緩的說：“讓他愛上你，讓他毀了自己！”
    她看了一眼荷包，這是一個美麗的紫色錦緞做成的荷包，口用絹繩係住，繩的末端串了兩顆潔白的珍珠，圓潤可愛。
    “這裏麵有一個香囊，把它放在他的鼻前，香氣進入他的腦子，他就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你，一年裏，他都會愛你，在他眼裏隻看到你，在他腦海裏隻想到你，你隻要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就有可能成功！”耶律冉的淹沒中閃著瘋狂的炙熱，以至於那一刻，她幾乎不認得他，他是這樣無情這樣可怕，他隻為複仇而生，在他眼裏隻有仇恨，隻有複國，而她，隻是他的棋子，他的工具！
    “你放開！”她冷笑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掙開了他。
    “你聽我說！等我們複仇成功，等我重建遼國，你就是唯一的女王！我發誓這輩子會對你好，我這輩子除了你，不會有別的女人！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弄得她生疼。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你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是不是？買下我，教我伺候男人，為的就是把我獻給海陵王是不是？”她逼視他。
    他避開她的目光，並不回答。
    “相信你？！”她哼了一聲：“我就是相信你，才跟著你，才把自己交給你，陪你去興慶府，陪你過長城，陪你走草原，陪你到金國，可是你呢？”
    “對不起……我心裏也很不好受……”
    “就算這樣，你還是毫不猶豫的要這麼做是嗎？在你心裏，我算什麼？我到底算什麼啊？”，心中的憤怒轉為疼痛，從心口生出，絲絲縷縷慢慢變成整片擴散開來，然後她的心一點點往下墜，越來越冷，直到墜入寒冰似的深淵……
    “我的心有多痛你是不會知道的。”耶律冉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忽爾又銳利的顯出一種近乎狂妄的孤傲：“從此以後，無論何時我都會想著你，一直到你回到我身邊，那我便再也不放開你。”
    “明明是你推開我，還好意思說這樣的話，不覺得無恥嗎？”她叫道：“什麼想念，什麼不放開，你眼裏隻有自己！隻有所謂的複仇！仇恨就這麼重要嗎？複興遼國就這麼容易嗎？你一出生遼國就已經被滅了，為什麼還費勁千辛萬苦要回到過去？”
    “你住口！”他打斷她，幽深的瞳孔變得捉摸不定：“你懂什麼？你不是我，你怎麼能夠理解那種痛苦，那種蒼涼，那種悲哀？這是我看做比生命更要緊的事！”
    “好！好！你去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歇斯底裏的叫著，轉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不願意嗎？”他問。
    “是的，我不願意。”
    “為了我也不行嗎？就算我求你……我這樣求你……也不行嗎？”他跪下來求她：“我求你，幫我耶律冉毀掉完顏亮。”
    她低頭俯視他，那麼動人的臉，那麼誠懇的請求，有一瞬，她幾乎有些動搖了……最後，她搖搖頭，苦笑道：“我可以去報仇，但是你要說清楚，在你眼裏我究竟算是什麼？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是麼？你心裏根本不喜歡我是麼？”
    “不……不是這樣的……”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眸中有兩種激烈的情感在交織，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電光火石間，終於有什麼沉了下去，然後，他的臉繃得很緊，咬著牙說：“好吧，如你一定要這麼認為，就當我是利用了你，我一開始就是為了叫你做這件事才買下你。”
    “你終於說出實話了。”她眼中射出冰冷的絕望的光，亮得他看不清她，就好像雪地上映著陽光的寒冷，那麼冷，卻那麼耀眼。
    “盈歌……”
    “你喜歡過我嗎？”
    “是的。”
    “但是還是情願我去見完顏亮？”
    “是的。”他木然的沒有表情。
    “我會去的，你不用擔心。”隻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緊緊壓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抑的人要發狂。她恨他，因為曾經許下的情被他無情顛覆，他如此狠心，她的恨如暴風般強烈，如驚濤般動蕩，她的身體僵硬，幾乎不能動，一動便痛徹骨髓。
    ……
    天微微亮了。
    黎明的曙光照射在海陵王寢宮門外。
    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白光。
    盈歌睜眼看著完顏亮。
    他熟睡著，他的手隨意而慵懶的搭在她的腰上，半個身子壓著她，她的手已然被綁著，無法動彈。
    他的睫毛長長的，隨著他的呼吸輕微的顫動著。他是個好看，卻很可怕的男人。他知道她要殺他，卻沒有半分懼色，沒有一絲動容，他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天越來越亮了。早已熄滅的燭火熏得滿屋子煙塵，使人如墜雲霧裏。
    那樣迷茫。
    完顏亮緩緩睜開眼，看到身下的女人正看著自己，那雙秋水如波的眼睛這樣美麗，卻充滿了仇恨，他笑了，完全無視於她的情緒。
    “你放開手！我的身體麻了！”盈歌叫道。
    “我幫你揉揉。”他鬆開手。
    “別碰我！”她驚叫。
    完顏亮卻不理會，戲謔的笑道：“聽話！”一邊解開盈歌的手。
    她一恢複自由就往他身上捶去，無奈身體麻木，根本不聽使喚，被他輕而易舉的抓住雙手。她不停的叫道：“你這個混蛋！”
    “看你激動的，連衣服都不穿了？”完顏亮嘴角輕揚。
    盈歌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絲不掛，慌亂的想要穿衣服，可是完顏亮一手抓著她，一手把她衣服丟到床外。
    “你做什麼？！”盈歌又羞又怒，卻拿他沒有辦法。
    “來人！”完顏亮叫道，外麵立刻有人答應：“皇上有什麼吩咐？”
    “去幫她拿一套男裝來！”
    “是，皇上。”
    “你想怎麼樣？”盈歌看著他——這個男人眼中滿是戲謔的表情，想到昨晚刺殺他失敗，又被他強占了身體，現在卻是這樣陷於被動，或許她唯一能做的隻有激怒他，讓他殺了自己。於是她憤怒的叫道：“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完顏亮眼中冷如冰霜，語氣卻輕柔如微風拂麵：“我不會讓你死的，要死沒那麼容易。”——這美豔卻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女子，她的身體柔軟芳香，就連那咬緊牙關的樣子都是那麼動人心魄，這個女人，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決定要她了，而現在，他更加確定，不僅要她身體，還要徹底征服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