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浮生淺笑心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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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括定哥第一次被完顏亮召進宮裏的時候正值初秋。
漫天的銀桂如雪,被風一吹,點點飛揚。
接到這個消息時,完顏烏代正好不在,不在也好,上回的事,如今她氣還沒消呢!
出門前特意好好打扮一番,細細的金色流蘇在她的烏發間輕輕搖弋著,使得人未到聲先到——這招果然得了海陵王的歡喜。海陵王一襲暗紅色長袍,袖口鑲著孔雀藍的金絲雲紋,腰束金縷白玉帶,高貴而漠然。
他一見她就毫無顧忌將她抱住,此刻哪有什麼君臣,什麼有夫之婦,隻是純粹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抱住唐括定哥,把頭埋向他她的耳際挑逗的說:“自從上次見到你,我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你的影子。”
“皇上……”她欲擒故縱的嬌笑道:“您這麼說我怎麼好意思呢?我畢竟是完顏烏帶的人……”
“別和我提他。現在我隻要你!”完顏亮說罷脫下唐括定哥的衣衫,迫不及待的解開自己的束縛,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浮起詭異的潮紅:“就在這裏好麼?”
這是他的書房,門口竟然沒有侍衛,隨時會有人看到的啊!唐括定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微弱的掙紮很快淹沒在海陵王強勢的親吻中。頃刻間,世界都被顛覆——除了他,這個英俊偉岸的男人,什麼也沒有剩下。
什麼都沒有了……
金色的流蘇散落在地上,滿地的金黃。
唐括定哥穿好衣服,發現完顏亮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臉一紅,半低著頭問:“怎麼了,皇上?”
完顏亮的眼眸由剛才微微的暖意漸漸變得冰冷,那是一種幽深的顏色,唐括定哥的心不免一抖。
“殺了他。”
“誰?”
“完顏烏帶。”
“您說什麼?”她一時間無法做出反應。
“殺了完顏烏帶。”
“什麼——”她愣住,她沒聽錯吧?
“還要我再說一次?”
“皇上——我不明白,我們隻是……我的意思是說,他不是您其器重的大臣嗎?您不是最近才封他做了許王嗎?”
“那又如何?”
“那為什麼……”看著完顏亮認真的樣子,絕不是在開玩笑,她突然害怕了。偷情,她敢,尤其是完顏亮這樣令人癡迷的對象——可是謀殺親夫,這條罪名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笑了,極盡嘲弄的笑:“那個蠢貨,他有什麼能力?他有什麼資格坐上金國的一品大官?就因為當初他得罪了完顏亶,背後罵上兩句,然後來找我訴苦嗎?他這輩子做過什麼有用的事?”
“皇上您早就對他心生芥蒂了嗎?”她微微顫抖的問。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在利用她?好個卑鄙的完顏亮!
“你去殺了他,今晚,明天,後天都可以,但是別讓我等太久,記住,你全家人的性命都在我手裏,想讓他們安全,就早點動手。”
“皇上……”她看著他,一瞬間又低下頭。
她忽然害怕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完顏亮輕柔的笑著:“有什麼後顧之憂嗎?怕我以後不好好待你?”他輕輕撩動她的發絲放在唇邊吻了吻,柔和的說:“難道你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嗎?美人。”
她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但不知怎的,怎樣也笑不出來。
“去吧!回頭我好好賞你!”他的眼波盈盈流轉,似乎比剛才明亮許多,裏麵仿若有一潭秋水晃動。
美麗的唐括定哥看了看海陵王,他嘴角的淺笑卻讓她心裏的寒意一層層加深。
西夏國的首府興慶府處於黃河之邊,滾滾的河水氣勢滔天,那響徹天地的喧囂聲與不遠處連綿不絕的長城兩兩相望,似有萬古情傷,待一訴衷腸。那一方凝著無數古人血淚的巨石安然寧靜的臥在一片黃色的天地中,仿若世間一切不過滄海一粟,而風卷著黃沙撲麵而來。
盈歌的白色綾綢在風沙中如白龍起舞,她看著身旁的耶律冉,他和他的部下在風沙中一動不動,似乎已經風化成雕像。
為何這般莊嚴,為何這般沉重?自從他見過西夏王,整個人都好像變了,沉默得沒有一絲聲響,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時間對他們來說好像已經已經停止了,要不是黃河的水還在流動,要不是呼呼的風還在吹,要不是她的心髒還在跳動,她真的以為他們會像長城一樣,就這麼一直一直的站下去。
似乎過了很久,才聽到耶律冉的聲音,他的聲音和風和水糾纏在一起,讓她快要分不清方向:“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裏?”
她搖搖頭。
“我父親當年被埋葬在這裏。”見漫漫黃沙中有幾株低矮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不見任何墓碑。
耶律冉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既嘲諷又悲哀:“堂堂的遼國晉王,死後卻葬身與這片黃土之中,什麼也沒有留下。”
“晉王?就是那個驍勇善戰的遼晉王嗎?”
“是的。他當年一直護衛天祚帝出逃,但,英雄末路,他選擇複仇,被金兵追殺,受傷的他逃到這裏,再無力氣前行。一腔鮮血,八尺身軀,永世埋與這長城之外,黃河之邊。”耶律冉充滿憂傷的長歎一聲,決心更加堅定,他一定要打敗金國,為了家仇,為了國恨。
“原來你是遼晉王的兒子。”盈歌已猜到幾分,怪不得他身上總是有那種落寞的貴族氣,怪不得他能夠見到西夏王,似乎對西夏也很了解,他果然是契丹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契丹人……
“我的真名是耶律冉,我在西夏長大,可我的心裏,總是惦念著遼國的那片草原,我要去那裏。和我一起去吧!”他向盈歌伸出手。
盈歌遲疑著,不敢伸出手。
“害怕了嗎?”他對她微笑。
“我……害怕。”她微微哆嗦,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要害怕。”他抓住她的手,然後使力一帶,她便跌入他懷裏,耳邊響起他的聲音:“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盈歌的心裏猛地一跳,隻感覺渾身一顫,接著又顫抖變成了熾熱,那熾熱的感覺漸漸漫延開來,傳遍五髒六肺,傳遍四肢百骸!
“陪著我,去草原,好麼?”耶律冉輕輕喚道,聲音竟然有幾分祈求。
“為……為什麼?”潛意識的,她能夠感到此行危險,可是在他懷裏又無法抗拒,她隻能用最後的理智不怎麼連貫的說:“我對草原……沒什麼興趣……”
“可那是我的故鄉啊,我昔日的祖國,難道你不想看看嗎?”他漸漸鬆手,目光深沉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種東西,是一種醉人的溫柔,讓盈歌心頭一跳,神思有幾分恍惚的看著他,
囈語般軟弱的回答:“好……吧。”
耶律冉低眉淺笑,忽然將她高高托起轉了好幾個圈,盈歌驚慌失措的叫道:“快放我下來!”
風中卻傳來耶律冉肆意的笑聲,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欣慰這麼開懷的笑過。
從此,一行人踏上向草原進發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