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碎鳳釵 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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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54年冬,趙士程攜妻至別苑小住。
這兩年,朝廷中風起雲湧。
自1142年將軍嶽飛被害遭誅之後,令人聞風喪膽的嶽家軍支離破碎,邊境屢遭侵犯。當今皇帝性格怯弱,一再妥協。而寵臣秦檜則權傾一時,行事越來越囂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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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末,太皇太後薨逝。趙王爺勢力遭到全麵壓製,於是索性告老退朝,不做無用之爭。
皇帝見皇叔如此,心有歉意,保留其爵位的同時,將六公主許給其二公子為妻。
其實原本這個六公主,皇帝是想許配給王爺長子趙士程的,然士程堅決推辭,稱已有娶妻,不欲委屈公主做妾,這才給了庶出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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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事,趙士程四上臨安,與皇帝和秦檜周旋。
而秦檜早在趙王爺告閑之時就欲拉攏趙士程,豈料被死對頭陸阜捷足先登,於是進言皇帝賜婚。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一向雲淡風輕、不問世事的趙家大公子,居然在此事上如此堅持,又如此難對付。而一旦皇上改了主意賜婚二公子,他便又恢複那閑適悠然的公子姿態,令人費解。
趙家大公子不願意與自己合作,收攏了二公子也不錯,隻是趙王爺百年之後,這爵位還是由趙士程承襲的,秦檜為此略有罅隙。
趙士程為人雖然極其低調,秦檜卻也抓不到他什麼小辮子,隻好先撇在一邊。因為很快,就發生了一件足以轉移他注意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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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士程夫婦從臨安回到蠡城的路上,著名才子陸遊在科考中以其紮實的學識功底和才氣橫溢的文思博得了考官陸阜的賞識,被薦為魁首。
秦檜接到消息時氣得把手邊的茶杯砸得粉碎。
這個陸阜!當初拉攏趙士程便被他阻擾,現在他又公然支持曾對自己無理、為自己所厭惡的陸遊!
秦檜握緊了拳,略渾的老眼中露出一絲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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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天,聞名天下的才子陸遊在禮部會試中受到宰相秦檜的報複,被抽掉了考卷,並除了名,初涉仕途便遭受風雨飄搖。
抑鬱中的陸遊回家見到妻子王氏和母親暗黑的臉色,皺眉理了包袱,出城遊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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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他想起了唐琬。
若此時琬兒在身邊,也許便不會這般苦悶了吧。
陸遊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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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目望向遠方的天空,許久不會家鄉蠡城了,不知它日下如何了。可依舊是那清新風雅,仿佛永遠染著繡綠氣韻的風華之城?
還有那抹淺紫色的淡影,是否偶爾還會想起自己?
幾乎不用任何猶豫,他整了整潔淨的衣袂,南下蠡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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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55年春,趙士程和唐琬已在別苑住了近半年。
這座別苑是士程親自挑選的,送給唐琬作為生日禮物。別苑處在蠡城近郊,與蠡城著名的禹跡寺相鄰,寧靜舒適,風光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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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趙士程陪伴妻子前往禹跡寺,為唐府居住的孤兒們祈福。唐琬為孩子們各求了一個香火袋之後,心情頗好,便和士程一起,來到寺內的沈園散步。
園林深處的幽徑上,趙士程握著妻子白皙的素手,鼻端是清新的梔子花香,不時頷首看看那淺紫衣衫襯托下如月光般宛然的臉龐和唇邊劃過淺笑,感到無限的蔚然。
有這樣的女子站在身邊,仿佛世界都可以靜止下來,讓那淡笑濾去不悅,徒留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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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風細細地拂麵而過,吹起碎碎柳絮隨風舞,驚起暖暖心潮泛漣漪。
“士程,等以後我們老了,就定居在別苑吧。”唐琬仰起臉,淡淡的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趙士程哪有不答應的理,伸手一拂她垂在眉間的碎發,吻了吻她皓白如雪的前額,笑眼彎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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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陶醉間,一抹亮白映入眼簾。
耳邊隨即響起一個低沉儒雅的聲音:“琬兒?”
趙士程和唐琬同時側轉過身,一齊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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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廊橋上,風細細地吹著,柳絮飛揚而下,宛若被吹散的蒲公英,漂浮空中緩慢地晃悠著,落上駐足的行人發頂、眉間、袖邊,於午後薄暖的瑩潤下,映出片片光暈。
陸遊一襲白衣勝雪,立在眼前。手中執一把輕扇,扇麵已有些微泛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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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琬靜靜地望著前夫,依舊是一身幹淨的白衣,帶著淡淡絕塵的氣息,可那眉宇間隱隱的傲然和銳氣此刻竟似已褪去了七八分。
他有心事。
唐琬看出一絲端倪,她微微皺眉,眼底劃過不易察覺的光芒:“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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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稱呼之後,久別重逢的兩人都寂然沉默著,倒是趙士程先開了口。
他上前一步,卻沒有擋住唐琬,對著陸遊爽朗一笑作揖:“陸公子。”
陸遊驀地回神,轉頭看向趙士程,腦中晃過臨安酒樓中的一麵之緣。
他回作一揖,兩人很默契地都沒有提到曾經的相識。陸遊微微一笑,道:“這位可是趙公子?”語罷,看了看唐琬。
早已聽說,表妹再嫁,原來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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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挽過唐琬,大方一笑:“正是在下。”
丈夫溫暖的手掌撫在肩頭,唐琬心中感到一陣安寧。她露出一貫的淺笑,向陸遊微微福身:“陸表哥,這是琬兒的丈夫。”
陸遊唇邊的笑容一僵。
雖然知道他們的關係,但知道和聽琬兒親口說出,根本就是兩碼事。聽到她這樣說著那曾經屬於自己的身份,陸遊感到胸中一片刺痛。
是不是命中注定?即使天各一方了,也要給思念彼此的心一絲安慰,一點提醒,告訴自己,還沒有忘記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