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揮袖子在屋簷上一掃，“公主”提起裙擺坐了下來，捧了捧手裏的貓，抬頭說道：“他們幾個好像很想撮合我們呢。”
    對方無奈地笑笑，俯身坐在了一旁：“是啊，說是今晚適合二人賞月。”
    “你說，要是他們真的成功了，哪天皇上一旨皇命，賜婚於你我，你怎麼辦？”
    “這不可能。”
    “萬一呢？”
    “皇上不會那麼做的，”丞相淡定地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我發過誓，不會再娶。”
    晚風吹過兩鬢發絲，“公主”凝望著那張側臉，有些失神。
    “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你夫人的事，”他說，“她叫什麼？是個怎樣的人？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會……”
    沒有再說下去，就算不懂得死者的忌諱，“公主”也還知道要考慮對方的心情。
    意料之中的沉默彌散開來，丞相低下頭，臉上卻沒有多少神傷，他說：“她的名字叫晚晴，夜晚的晴空。”
    夜晚，晴空，就像這樣的天空，皓月臨照。
    “她十八歲時嫁給了我，十九歲上就病故了，”淡漠的聲音還在繼續，“她是六王爺趙梁之女，與我兩家本是世仇，隻因我一朝榮升丞相，梁王才不得已將女兒嫁與我，希望通過姻親，拉近與我的關係。隻是我不領情，自她過門以後，就一直冷落她，直到她死去，我們也不過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甚至在她臨終前，我都不知道她身患重病……”
    月輝籠罩身旁的人，也灑向自己，“公主”低頭沉默，第一次發現自己也可以這樣安分地聽人說話。
    “我欠她太多。”他說。
    “所以你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憑吊她？”
    他笑：“憑吊？何必說得這樣冠冕？梁王當初因意圖謀反而遭重罪，審理案情的人就是我，晚晴向我求情，卻遭我拒絕，此後就一病不起。後來，梁王被判充軍，途中傳來他的死訊，那一天，晚晴也死了。對嶽丈見死不救，害妻子重病致死，世人隻知我鍾情，卻不知一切皆是因我無情而起。”
    “無情……”月色下，“公主”玩味著這兩個字，“你若是無情，梁王早就該判了死罪；你若是無情，你的妻子就不會免於株連；你若是無情，就更不會對此耿耿於懷。”
    丞相轉過臉，迎上他的目光：“做這些，也不過為求一個心安，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
    “你要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有一個問題我還是很在意。”
    對視的目光中揉進一層朦朧的月色，“公主”低聲問道：“你愛過你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