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忍冬花開，終要麵對從前。
    我問自己為什麼會聽淡舞的話，離開氷，問了很久。我一直相信命運之所以要曆練，沉澱一個人的閱曆就必然會不斷地給予阻礙和不幸，但是我一直不盲從，哪怕是來自命運之神的聲音。那為什麼還會走，我一直很疑惑，當入夜最後一縷光亮躲藏之後，駐足窗前，舉頭望去，無星無月，空朗朗的墨色壓了下來。
    剛剛送走氷，他執意陪我呆著，我卻和他想的不同，隻想著趁他不在離開這裏，這找借口的時候，一個家仆傳話，隻說前廳有侍衛前來急著求見，有急事稟報，他一臉的不樂意走了出去。
    出門前他回頭看我，隻說一會就回來，你等我。
    我笑著點頭，“我等你回來。”
    那笑容直到他消失在門口也未褪去。
    我羨慕懶惰的人，他們是比較幸福的，他們不願意努力去尋覓，自然也不會痛苦和失望。
    我的錯就是想太多，顧及太多，因為我在乎的太多，離開不是絕對而是態度，我要莫清凡明白，我不是來和她爭奪王妃之位的，所以我離開，那位子，我失去之前應該就不在乎吧？人失憶了，但是價值觀卻不會變的。我相信自己。
    我要去哪裏？站在城門處，孤零零，此時四下無比安靜，隻守門侍衛立在門口冷冷審視，見我獨自經過隻當沒看見。
    一個人沒有記憶，就隻當重新活，一個人沒有了方向就如同沒有了信念，我可以重新活，那信念要是不要？
    漆黑的水下靜的令我發狂，心裏黑漆漆的，所及也是無光，我有點孤獨，那孤獨摻雜了一絲無助慢慢侵蝕著我的心。
    離開後，我獨自去哪裏？奮力遊著，這喘息的感覺讓我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之前我也獨自在這裏逃一般的遊蕩過。是什麼時候呢？我努力想著。
    渴望知道自己的從前，害怕那記憶讓我的心遭致不幸。
    隨心而行，我拋開一切之憑著心而去。
    當我再次踏入幻海，一切歸零的安靜下來。
    海蜃城的世外桃源，如此清澈的洗滌著心上雜質，獨自遊逛我隻覺那腳下的繡鞋濕了也未停頓。
    陣陣海風夾雜著花香勾去我的心魄，我尋香而動。竟走到一片花海，花叢間點點火光，四下遊動著不知名的飛蟲，蟲身透明，翅膀上反射出的光如螢火蟲般點亮了花蕊。
    走到花海深處，發現了山崖下的一個拱形大洞，洞口邊開滿了豔麗的花朵，花枝上下百蝶飛舞，揚揚點點，綠枝纏繞掛滿洞口，似是一個修仙之處。
    為何此處如此熟悉，我……定是來過？
    上次和氷並未走到此處，那？許是我以前來過吧。
    好奇心促使我走入山洞，周身空氣潮濕令人難耐，通到狹小有些昏暗，暗處傳來的花香越發的濃鬱，我加快腳步走向深處。
    眼前黑暗褪去，空間豁然開朗，呼吸也變得暢快許多。我深吸一口氣，被眼前乍現的景色震撼住了。洞內奇花異草簇擁而生，羽毛鮮豔的飛鳥低飛繞叢，一池碧水當中煙濤微茫儼然有些如入仙境一般。
    走近碧水駐立水邊，水麵無波如鏡，我仔細觀看水中倒影，不由仰頭，隻見水麵上，垂下如綠柳一般的藤植中空懸著一顆如同龍眼的大東珠正在盈盈發光，柔光拂過。使得身處之處更加迷幻不真實。
    平靜無波，此景我定然見過，隻是當下安靜，已無當日的靈動。
    “有人嗎？”我輕喚，回答我的是滿洞空靈的回音。
    舉目望去，隻見角落有株花藤，多時無人打理，已經垂敗。花枝幹枯，隻寥寥掛著幾朵耷拉著腦袋的花苞，我用手輕捏放在鼻端細聞。
    是忍冬？
    不知為什麼，一看到忍冬心裏一熱，是因為它的含義嗎？糾纏不清的含義。
    四下找尋，搜羅來工具，蹲在地上將花藤邊的雜草慢慢的清理著，我猜想著，這裏一定有人曾經居住過，鋤草澆花的工具居然應有盡有。
    枯萎的花枝經過我的修剪顯得光禿禿的，我歎了口氣。
    “能否逢春就看你的造化了。”
    世界萬物就如同人生的經曆，人生的過渡，縱然當時百般艱難令人憔悴悔恨，而一天驀然回首，原來已經飛渡千山……是怎樣做才得到的呢？回首想想，卻連那當時的恨意記不起來了。
    我還能想起那走遠的人，涼秋，忘不掉，隻記得他離開的樣子，我和他過去是什麼樣子？
    每個人心裏都住著個老靈魂，這個靈魂一旦覺醒就讓我開始不自覺回憶…然後直到人都開始癲狂它也不曾放手…我的老靈魂是否就要覺醒？蓄勢待發的衝動讓我慌亂不已，我矛盾不堪，記起從前我渴望卻又害怕。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誰？又害怕知道後萬劫不複。
    “誰！”我蹲在地上，停下手邊的活，冷著臉厲喝。
    “你說等我回來，我便在遠處尋你，尋不見便追了來。”他聲音透著苦澀，聽著有點難受。
    “不是說再不走了。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離開。”起身，我背對著他，有些歉疚的情緒令我話音很輕。
    他一把揪住我的胳膊，用力的攥著。“你知我說的。”
    我依舊不回頭。
    可不可以不回答，我無言以對，即便不看他的眼睛我也知道，我的出走再一次造成了對他的傷害。
    “嗬……你隻需知道，我的離開對大家都好，更為了你好……”
    “誰需要你的好！你隻道你為了我好，可有問我！哪個又是好的？！莫不是因她？我先前說了，你隻需過好你的，別管旁人，如今又這般任性！”他大叫著，甩開我。
    “好啊！你走！我是無所謂的，上次就該放手，是我不爭氣，隻忘不掉你這沒心的人，什麼天長地久，勞什子的鮫人珠！你都不放在心上，隻我拿著當個寶，守著。”
    不是的，不是的。我被他說的含淚阻止他揮舞的手臂。
    “來了這裏我就想，隻先在此住著，等你。”
    “可是真話？”他眼中哀求之色漸濃。
    “真話。”
    大喘著氣，他平複的情緒，眼眶也是紅紅的，嘴角抽了兩下看著我。
    待陪我準備睡他才歎氣的離開，說明天送些生活的東西過來，我欣然答應。
    許是……日有思，夜有夢。
    夢染奢華，那味道是苦澀的，如同我對他的回憶，那回憶如此陌生卻刻骨。
    混沌的那個下午，陰雨過後，整個房間都沉浸在濕漉漉的空氣裏。陳舊的鍾擺敲打著我的心，我練習了一個下午的微笑，隻為了見他一麵時你會永遠記得，拿著朵百合花，光著腳在樓道裏跑。狂奔之後忘乎所以的輕舞，那絲綢裙擺拂過胳膊帶著微涼的溫度。坐在柔軟的藤椅上，屋子裏全是他熟悉的煙草味道，他是……那個涼秋嗎？借著灰暗的光，看著他的眼睛，暖暖且淡淡微笑。想起他的油畫，原野初升的驕陽“灑在臉上照在心裏”他這樣說著。淚，愛隻剩下一刹那的時候，滑落。
    想起第一次和你度過的冬天午後，陽光肆無忌憚的撒在我的發上，感覺著因為幹燥的小細塵，撲向彼此的身上。會不會有“沙沙”的聲音，我傻傻的想這塵埃是否會幫我們記得這難得的悠閑。歪頭看著你，忽然有種隔世的感覺，夢裏，我笑了，嗬嗬，你是誰？
    你溫柔的唇，唇角在那一刻微揚，不認識，又曾相識的感覺。舊舊的唱片，放著纏綿的歌，那日你穿的毛衣後來還放在我的櫃子裏，不記得什麼時候會輕輕拿起，感覺你給的回憶。
    換算著你的回憶，變成再也不能再遇的歎息。我哭過嗎？後來的那個“我”。
    那清爽的秋天，坐在地板上，開著衝向街道的陽台門。輕紗門簾被風一次次的戲弄著揚起。
    醉酒微酣的我，望著遠處漸暮的天空。天色好溫柔，就像你抱著我的顏色。染色整個房間，
    隻是一切都是那麼的容易動搖。那時候你的眼中有著什麼，總是那麼輕易的閃過。為什麼總是擔心的神色比愉快的時候多？我回首時候表情是暖的，心裏為什麼那麼痛？這痛楚要比對氷多的多？淚落入酒杯，和著酒吞回肚子裏。望著你看我的表情，如此陌生卻又憐惜。
    涼秋……漸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