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精靈穀4
    田樂迷茫的回頭，也是渾身一震，隻見幽暗的洞壁上攀爬滿了四肢抓壁的異型精靈，它們眼睛泛著各色的幽光，齜著獠牙，正在用一種垂憐美食的表情看著我和田樂。
    看著它們利齒上掛著的令人作嘔的口水，我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正在我恐慌那群異型精靈是否會一個俯衝將我和田樂幹掉的時候，那白衣的仙子適時的出現在我麵前，好不生息，聽不到腳步聲，她如同幽靈一樣晃到我麵前，隻見素手一揮，那些精靈頃刻間石化在我們麵前，隻是眼中的幽光依然灼灼的注視著我。
    “穀主有請姑娘。”她垂目，臉上清冷的表情讓人不由產生距離感，與剛才對田澤說話時竟然判若兩人，我不以為意的笑了下。
    田澤從她身後跟著慢悠悠的走過來，表情很是滿不在乎，走到我身前捏了我的手一下“還真是逗趣呢，親愛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貼著我的耳邊輕輕說，我虛晃了一下，看著他不由眉頭一皺，往往這家夥說有趣，那就是有讓我大大的驚訝的等著我。
    我理了理衣襟跟著白衣的仙子走向內洞，深深的通道中幹燥且空氣流暢，淡淡清風吹得衣衫慢慢輕揚，看著前麵仙子的背影宛如登仙的天人讓我一時愣神，腳步不由的輕快了許多。
    進入內洞她駐足，輕輕躬身行禮，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徑自退了下去。
    我一人站定環顧四周，洞中很是空曠，未見所說的穀主，靜的無聲，我暗自警惕的握住了身邊的劍。
    “姑娘不必驚慌”一聲安慰似是由遙遠的空穀而來，我循聲望去，空蕩的洞內除了正中立著一個銅質的穿衣古鏡，並無他物。那聲音是從這裏發出的？
    我慢慢踱到古鏡之前，那古鏡足有一人多高，銅質鏡架牢牢將鏡子架在地麵上，邊框很是古樸，鏤刻著蔓藤般的花紋，生動的立體花瓣似是從古鏡中長出來般，惟妙惟肖。
    我試探著用手去撫摸那鏡子，指尖觸摸鏡子那一刻，竟是如同有生命般，如同一汪清水泛起圈圈漣漪，而與此同時我的心也跟著被一顆圓石投入心湖，圈圈點點，再也無法平靜…
    鏡子中升起淡淡的霧氣，模糊，朦朧，就仿佛是人的一生，分明看不清楚卻又覺著那樣真實。我的唇邊彎起一抹弧度，卻有微微的苦澀，嗬，自己竟被一麵鏡子參透了人生。
    如花出雲，霧氣漸散，我凝視著鏡中的變幻，心口漸漸緊縮，直到那個人影愈加清晰地浮現於麵前。
    “啊——”我低呼出口，下一秒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揪著胸襟，踉蹌退了一步，明明已經近在咫尺的人影又模糊起來，隻是這次，是因為我的，淚水。
    那鏡中之人靜靜的凝視著我，脈脈的秋水間，亙古永恒般，連時間仿佛都於這一刻定格。安靜、祥和、酸楚……無法言述的諸多情緒一股腦地湧上心，我手足無措，無所適從，我想眨掉盈滿的淚水，我想將他看得更清楚些，卻又怕眨眼間他便會消失，不敢，不敢，於是就這麼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仿佛隻要如此他便不會再度從自己生命中消逝……
    嗬，為何會再見到你？
    魂牽夢繞，那人確是涼秋！
    蒼白的臉，青色的襯衫，淡淡的笑，他在那頭抬起手來，骨節修長的手指輕輕摸上鏡麵，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他覆上鏡麵，分明是滿手的冰涼，卻因他在那頭的一笑而恍若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這，是我們兩人的再次相會嗎？
    一麵薄鏡，區區一兩厘米，卻比天涯海角更加遙遠。
    花開花落未有時，滄海桑田終相見。
    涼秋，你我竟是這樣又見了麵麼？
    鏡中的他，鏡外的我，一大一小兩隻手掌密密地疊在一起，他那柔柔的眼神看著我，未言一語，隻那麼看著。淚水終於撲簌簌落下不斷抽泣著，淚水趁機滲進嘴角，酸澀的苦味一直浸到心扉最深處，我的思念竟再也無處可藏。到最後我竟是傻氣的吸了下鼻子，不知說什麼好，隻一味望著他落淚。
    涼秋，愛你，我錯了嗎？守候那麼多年的心如複活一般再次感到了疼痛。
    他低頭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條舊舊的絲絹，淡淡的看著我，一如既往的寵溺。
    我定眼看去，竟是……那年橋洞中丟給他包紮的手帕！看到那手帕，悲傷瞬間決堤，痛徹心扉的淚水如同一把利劍割破了心中那盈滿的傷痛，那破口噴湧的苦澀一股腦的傾瀉而出，我失聲痛哭！或者，應該說是悲嚎！洞中回蕩著我的哭泣聲，揪心的疼痛讓我更加難過，“秋……秋……”我喘不過氣來，難受地撫著鏡麵將額頭抵在上麵，渾身的氣力一點點被抽走，涼秋，我的涼秋……
    而鏡中的他，眼中忽然漫上了一抹悲傷，纖長的手指曲了曲，似乎想擦掉我臉頰上的淚水，卻最終隻是碰到了那冰涼的堅硬。他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隻是那眸子中閃爍的光，一點一點卻讓我的心淩遲般疼痛。
    涼秋，我怎會不明白你的意思呢？我努力的止住哭泣，倔強地擦掉滿臉的酸澀，嘴角本是向下的我於是努力地彎起嘴角，我想讓涼秋看見我的笑，我知道他想看見我的笑……我努力的扯了扯嘴角，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止住了淚水為什麼還是會讓眼前如此模糊？我多想再看清點他的樣子，我多想再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喚著我的名字，我多想再與他十指相纏，我多想……與他相守這一生……
    “牽著我的手，你就不怕會看到死亡……”
    耳邊輕輕的響起他的聲音，字字句句是別離。涼秋，一如他突然的到來般，就這樣突然地，再次從我生命中消失了……
    萬水千山遠路迷，相逢終有期…我順著鏡子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手無力的癱在一邊，一滴清淚掛在眼角竟是不舍滴落。
    耳邊流過潺潺溪水之聲，讓我失魂的慢慢看向鏡子“我自是愛你如臘梅，矗立寒風孤芳自賞的樣子…”那鏡中映出梅花林中柔弱消瘦身著華麗的背影，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身邊側身映著一男子手握梅花輕輕的戴在女子發間，滿目柔情，那男子正是卿若，我眯眼看著他動情的模樣竟然有些熟悉，腦中不由回想他那夜軟語情濃的表情，心裏竟然柔軟起來，我垂眼不去看這樣的畫麵，心情有些複雜，很奇怪，我竟然並不好奇那女子是誰。
    誰是誰生命中的過客，誰是誰生命的轉輪，前世的塵，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最終誰都不是誰的誰。
    我托著空空的心用手輕輕扶著鏡架站穩，待一抬頭竟然失力的跌了進去，我竟不知道這鏡子什麼時候變成一道門了！
    足足摔下去有三米之深，我抱著腳腕咧嘴的吸了口涼氣，嘶…吃痛著皺起眉毛，膝蓋下傳來的觸感是柔軟的，我四下張望…眼前的美景，讓我疼痛和糟糕愁苦的心情漸漸安寧下來。遍野的熏衣草迎風搖曳，風中彌漫著促人平靜的花香，令我駐足再不願挪動。
    花香輕輕安撫我受傷的心，淡淡纖柔的，輕到不能碰，紫藍色的花朵夢幻而神秘，似乎證明著等待的愛情正在姍姍而來。我輕輕地拂過花頭，嫋娜的花朵觸手而動竟似映著一張張溫暖的笑臉。
    “你愛我嗎？會偶爾想我嗎？是這樣嗎？飛揚的會落下？你愛我嗎？是否能誠實回答…”
    一聲情深的吟唱撥動著我的心弦，不用抬頭我已經知道他是誰…我信手折花，搖著花枝慢慢隨聲而去，走到他的麵前，他含情脈脈的看著我，臉上未見一絲往日的戲耍神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心痛，我側眼躲避他的眼神。不知如何開口。
    紛紛雪落人飄墜，同死生，共玉碎。前塵後世君莫問，柔腸百結如醉，情絲未斷，塵緣難了，縈繞千千歲。
    他如同了然的笑了，用手輕輕摸了下我的臉頰，那裏還殘留著一滴眼淚，正是那剛才不願落下的淚珠，他放在唇邊一品，眼中流出淡淡的痛。我抬頭看向他，他眼中又恢複了清明，“田澤…”是我讓你變了麼？這樣的哀愁，這樣的心痛？我正要開口，他已經淡淡褪去了身影，如同剛剛來時，無聲無息…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站在了銅鏡之前，有些恍惚，這鏡子果然非凡物，“穀主何意？可否現身一談？”我朗聲發問。
    “姑娘已然與老夫談過，可以回去了…”那聲音回到。
    我不解，低頭思索了下，我猛然抬頭看向銅鏡，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其實它就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