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屍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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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是除夕,元朗陪老爸老媽看了一宿的春晚節目後才回房間挨個給同學們回複祝福短信,他不喜歡將一條短信複製粘貼發送給所有人,回複的每一條都是他用心編輯的,屬於每個人的專屬祝福。
    在發送完最後一條祝福後,上眼皮就和下眼皮戀戀不舍地糾纏到了一起。
    大年初一,天還沒亮元朗就被陣陣沉悶的低吼聲吵醒了,他睜開朦朧的睡眼,伸了個意猶未盡的懶腰,引得脊椎骨一陣劈裏啪啦的亂響。
    年紀輕輕就骨質酥鬆了?
    他想著就又聽見客廳傳來的低沉獸吼二重唱。
    老爸老媽大清早就起來看動物世界?這愛好可真是獨特?
    南方天亮的比較早,元朗睡覺沒有拉窗簾和關窗戶的習慣,他從床上坐起就呆呆看著天空盡頭泛起的魚肚白,盡情放空了許久。
    低吼逐漸從驚心動魄過渡到了心平氣和,元朗腦補出兩隻非洲獅從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到冰釋前嫌、握手言和的狗血劇情,他甩甩昏沉的腦袋就開門走到了客廳。
    哪有什麼非洲雄獅?電視是關著的!
    “呼哧呼哧”的粗喘卻不住地傳入耳中,他腦子登時就清醒了,心在霎那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客廳窗簾是拉上的,光線十分昏暗,隱約能看見飯桌旁上坐著兩個青白膚色的人!嚴格來說不能稱得上是人,更像是兩具腐臭發爛的屍體!頭發幹燥枯黃,眼睛除了瞳孔都布滿了血絲,嘴微張著,像是永遠合不上下顎,不斷有哈喇子從其中流出來,沙啞的低吼就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的!
    老爸老媽呢?怎麼家裏突然多出了兩個怪物?
    隻是怎麼覺得這兩個怪物瞅著有些似曾相識?
    他腦中正千回百轉間兩具屍體就動了!機械地抬起了頭,粘稠的唾液隨著嘴角“啪嗒啪嗒”打在光滑的檀木桌麵上!腥紅的雙眼死死鎖定在他的身上!
    神踏馬的似曾相識!我是瘋了嗎!
    他欲拔腿就跑,無奈腿是個膽小如鼠的,已經原地癱成了軟腳蝦!他顫顫巍巍地扶著牆,千辛萬苦地往房間蹭。
    但實在太慢了,光滑的瓷磚地板根本沒有太大的摩擦力。
    其中一具屍體已經蹣跚地朝他挪過來,低啞的粗喘如攝人心魄的妖音魔樂。
    沒錯,她是挪過來的,動作緩慢且僵直,手在半空還不停地撲撓著,哈喇子滴到了地上,然後雙腳冷不丁踩了上去,摔了個很不體麵的狗啃泥。。。。。。
    滑稽的一幕並不能撫慰元朗的驚心動魄,他叫得更加聲嘶力竭了。
    這時桌邊一直不見動作的屍體十分突兀地重重拍了兩下桌子,那先前挪過來的屍體就頓住了,歪著個腦袋往後看,元朗的叫聲也下意識戛然而止。
    隻見他顫巍巍舉起一本草稿本,慢條斯理地挪到玄關旁,“啪”一聲將電燈開關打開,四周霎時亮堂,元朗目光迫不及待往兩具屍體的臉上掃,麵目十分猙獰,但身形和輪廓還是能依稀分辨出來,這不就是他的老爸老媽嗎?
    元朗的肝膽算是安全著陸了,他按著餘驚未消的胸口,心中的無名火就蹭蹭蹭地往上漲,老爸老媽是哪刷的小視頻學來的整蠱遊戲,差點嚇得他原地去世!
    他正要來場滔滔不絕的抱怨,但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他說不出話了!通過骨傳導進入耳膜的是那陣攝人心魄的“呼哧”聲!
    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幹燥開裂的青白色手臂,透過開得大些的縫隙還能看見裏麵發黑腐臭的屍肉,指甲黑長鋒利,似乎輕輕一劃就能讓人血肉橫飛。
    還是整蠱?趁我睡覺還幫我畫了個特效裝?不對啊,那我為什麼發不出聲音呢?
    一股強烈的不安自心底升起後就如何也撲不滅了。
    元朗求助般地抬頭,發出的卻是一長串連綿起伏的吼叫。
    老爸低頭寫了好一會才舉起本子,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長成了野性難馴的熊孩子,好在勉強還能認得出來,上麵寫的是:別叫了,可別把人招來了!
    老爸神情嚴肅,再配上那張青麵赤目的喪屍臉將不怒自威的氣場發酵得淋漓盡致。
    元朗識趣地閉上了嘴,他老媽也徹底挪了過來,伸手將他扶起,他細心地發現老媽居然已經將指甲剪了,還塗上了五顏六色的美甲,這愛美之心還真是絕了,都這幅光景了還能在乎指甲好不好看。
    他起身後就刻不容緩地奔去了衛生間,雖說是奔但在老爸老媽眼中卻是慢騰騰而又顫巍巍的。
    鏡子前是一張青白的臉,像久旱的地上開滿了裂紋,透過裂開的縫隙能看見變質的腐肉,舌苔牙齦也都發黑腐化了,五官僵硬得擠不出一絲表情,往日引以為傲的帥氣臉龐一夕之間就成了麵目猙獰的怪物。
    元朗蹲在衛生間冷靜了好久才垂頭喪氣地開門出去,老爸老媽還是坐在桌邊,隻是桌上多了幾瓶精華液,老媽已經將頭發盤起,抹上了護發素,發質看著柔順了許多,青白的臉上還敷了張麵膜。
    老爸聽見動靜就伸手招呼他過去。
    桌上整齊地放了三本草稿本和三支馬克筆,元朗剛拿起筆就忽地明白為什麼之前老爸的字寫得如此狂放,這手指上的關節已經完全不聽指揮,握上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劃旱冰,看著簡單,可剛穿上鞋就是一出溜地栽個四仰八叉。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寫出了幾個不堪入目的字:我們是怎麼回事?
    元朗老爸名元豐,是個小學的語文教師,一輩子都和寫字打交道,這會功夫他已經把筆摸得駕輕就熟了,字也寫得有棱有角,他寫道:不知道,醒來就這樣了,我還被你媽嚇了一跳呢。
    元朗老媽是剛退休的糖廠職工,全名李慧芳,現在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出門跳廣場舞。
    李慧芳不樂意了,拿起筆反駁寫道:明明是你嚇的我。
    元朗對誰嚇唬誰的問題不想深究,寫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變成這樣會被當實驗體抓起來吧?
    元豐思忖一會寫道:先暫時躲在家裏吧,明兒一覺醒來就好了也說不準。
    元朗多少有些焦躁,恐懼卻所剩無幾,因為有爸媽陪著,且老爸這主心骨還顯得如此氣定神閑,妥妥的定海神針。
    李慧芳將麵膜扯了下來寫道:別想了,早餐吃什麼,牛奶和土司怎麼樣?
    元朗今年大一,他打記事起李慧芳的早餐就永遠是牛奶和土司,雖然李慧芳會象征性征求他們爺倆的意見,但也僅停留在征求的步驟,意見從來沒有采納過。
    她駁回的原話是:“牛奶土司多好呀,從冰箱裏拿出來就行,既方便又營養。”
    元豐象征性地點點頭,元朗則像無骨泥鰍一樣扒拉在桌子上,顯得有氣無力。
    李慧芳拍了下他的後背,低吼了兩聲,元朗知道原話一定是:“把腰坐直了,你這樣弓著腰早晚得變形。”
    不一會李慧芳就將一包土司,一瓶果醬和三瓶盒裝奶擺到了桌上。
    元朗接過牛奶剛吸溜一口就立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入口的牛奶原封不動全吐到了地上。
    李慧芳忙擔憂寫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元朗腦海閃過:難道我們真的像喪屍一樣不能吃五穀了,隻能吃血肉?
    他拿起筆急急寫道:你們也喝口牛奶試試。
    元豐和李慧芳都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才剛下口也全吐了出來。
    元朗對上老爸老媽驚疑的目光寫道:我們會不會像喪屍一樣,隻能吃血肉了?
    李慧芳有些嫌棄地寫道:那也太惡心了吧。
    元朗閉上眼睛想象他們一家人啃食生肉的場景也覺得一陣反胃。
    元豐寫道:你不是屯了很多牛排當年貨嗎?煎個四分熟的試試能不能吃。
    李慧芳連連點頭,打破了她常年不做早餐的習慣,風風火火就往廚房跑。
    期間元朗又試了口土司,也吐了出來。
    四分熟不需要煎太久,不一會李慧芳就又端了三份牛排上來。
    四分熟的牛排是能看見血肉的,元朗是傳統的中國胃,他吃牛排喜歡全熟,最好能帶一些焦。這帶著血的牛排他入眼的第一反應是排斥的,但總不能讓二老試毒,他第一個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就往嘴裏塞。
    入口的感覺很奇妙,飽含汁水的牛肉一瞬間在味蕾爆開,黑胡椒和椒鹽充分融入到了鮮嫩的肉質裏,悄然無息地在口腔中綻放。
    他沒吃過四分熟的牛排,不知道四分熟是不是本就如此美味,瘋狂點頭後就大塊朵頤起來。
    元豐和李慧芳吃相相對就矜持很多,雖眼中閃過異彩,但還是在兒子麵前維持住了父母穩重的形象。
    元朗的牛排兩三口就被他造完了,李慧芳有些不舍,但看看自己腰間的贅肉還是決定忍痛割愛,將盤中一半的牛排分給了元朗。
    這時元朗麵部的肌肉居然鬼使神差地扯動了,掛上了個嬉皮笑臉的表情說:“謝謝老媽。”
    剛說完他就愣住了,元豐和李慧芳也愣住了。
    過了好半晌元朗才驚疑不定地指著牛排又說:“難道是因為吃了這牛排才能說話的。”
    李慧芳聞言毫不客氣地將分出去的半快牛排又插了回來,不顧形象將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元豐吃得比李慧芳快些,吃完就試探開口說道:“兒子。”
    元朗激動應道:“老爸。”
    元豐喜悅溢於言表又道:“兒子。”
    “老爸。”
    李慧芳此時也囫圇將牛排咽下,迫不及待加入到這場相親相愛的親子互動中道:“兒子。”
    “老媽。”
    “兒子。”
    “老爸。”
    說著說著三人就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一夜醒來變成了這副人模鬼樣,無論是落到誰身上都會無措的,元豐和李慧芳在元朗起床前就商量好了,不能在兒子麵前表現的驚慌。
    但能開口說話就像是無邊長夜滲進了希望,無以言表的激動讓元豐和李慧芳都無法再繼續偽裝鎮定。
    “啊!救命啊!”
    一聲突兀的尖叫打斷了這段和諧的親子時光,陽台外很快就變得嘈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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