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也不知流浪了多久，餓了多久，一隻手狠狠推搡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突地臉朝地向前撲倒。
    三月的風，狠狠抽著他的身子，卷著最後一撥雨夾雪呼呼呼的跑。
    手指好像被什麼東西紮破，疼的厲害，他已沒什麼力氣去舔吮，頭一歪，眼皮重重垂下，睡著了。
    藍玉竹身披大氅頭戴鬥笠，和白子楓並肩佇立於風雪中，隔著裏三層外三層圍觀的人群，看著倒在皚皚白雪中昏迷不醒的人。
    “白衣，他受了風寒，你將他帶回落蝶泉休養幾日，我替你向長老會告假。”藍玉竹說著，撥開人群，蹲下身子將夜傾羽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慢慢扶他起來。
    “嗯。”白子楓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我有要事在身，就勞你一人照顧他了。”藍玉竹將夜傾羽的手臂轉移到他肩上，然後整了整大氅衣帶，轉身向前走去。
    勁風呼嘯，風雪越來越大，看熱鬧的人漸次散去。
    白子楓看著身邊人越來越蒼白的臉，立刻靠著街邊的土牆席地而坐，讓夜傾羽坐在自己前麵。
    兩掌均勻擊上夜傾羽的後背，運用驅寒術將他體內的寒氣逼出，直至掌心傳來怡人的溫度，才收起法術。
    夜傾羽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於一床暖烘烘的被窩裏，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確信不是在做夢。
    寂靜無聲的世界裏，已不能靠聲音識別周圍的一切，隻能安安靜靜躺著。
    現在，他還可以說話，但卻不願多說一個字。反正遲早都會因為失聰變啞，倒不如早些適應這種生活方式。
    門“吱扭”一聲打開，一股寒風隨著來人卷入。
    門“吱扭”一聲關上，一股香甜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白子楓掌了燈，端著熬好的番薯粥在床榻邊坐下。
    “張嘴。”他說了句。
    床上的人卻是毫無反應，隻睜著兩隻無神的眼。
    “我煮了番薯粥。”白子楓將勺子送到他嘴邊。
    夜傾羽感覺有東西送到嘴邊，便張嘴喝了下去，一勺一勺，身體漸漸暖起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憶起往事，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滾落。
    前世，藍玉竹在深秋十月把他帶回落蝶泉，也為他這般喂過粥。隻不過他複明後，錯把藍玉竹當成了白子楓，得知真相後，也是多年以後的事。那時，他已對藍玉竹犯下無法彌補的過錯。
    白子楓看著麵前人眼角滾落的淚，心微微有些顫栗。
    說實話，他確實不知前世的夜傾羽在遇到自己之前，竟過的這般淒慘。幸好上天又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讓他得以回到過去，有幸參與夜傾羽十四歲以後得人生。
    至於前世，夜傾羽帶給他的傷痛，他已學著釋懷。
    畢竟，從頭至尾，夜傾羽才是受害者。
    被他的私心騙了整整七年。
    夜傾羽恨他，他無話可說。
    夜傾羽一口一口吞咽著香甜的粥，隻覺一滴淚落到臉上。
    他不知救自己的人為什麼要哭，但他已不想開口，因為開了口，得到回答，他也聽不見，隻能是自取其辱。
    他一邊喝粥一邊盤算著，若是這家人願意收留他，他就先在這裏暫住些時日，然後再流浪幾個月，等到金秋十月，那個人一定會如約而至，像前世那般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