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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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迎親隊伍走後,嚴康年總覺得哪裏不對,怎麼一上午都沒看到小女兒,按說她們姐妹情深,素問出嫁,靈樞怎會不來相送,莫非是傷感了,故意躲著不見?
嚴康年腦中忽然閃現出“素問”穿著嫁衣,踉蹌而來拜別的樣子,心裏猛然“咯噔”一下,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立即叫人去找靈樞,結果遍尋不見,嚴康年直覺不妙,對著下人大喊道:“錦心呢,快把錦心抓來。”
不一會兒,錦心被抓,她一見嚴康年鐵青的臉,“卟通”一聲就跪了,害怕地哭道:“老爺,不關我的事啊,都是小姐逼我這麼做的。。。。。。”
錦心未等嚴康年發問,就一五一十地交待了素問出逃,靈樞頂包去了沈府的事,嚴康年隻覺五雷轟頂,差點倒下,梁月瑛連忙扶住他。
嚴康年狠狠瞪了一眼梁月瑛,指責道:“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女兒,竟敢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
梁月瑛也是一肚子氣,反駁道:“你怎麼不說說你的那個好女兒,要不是她,靈樞能做出這樣的事嗎?”
“你。。。。。。”,嚴康年捂著胸口,氣得說不出話。
身後的管家立即打圓場道:“老爺,太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去沈府看看吧。”
。。。。。。
此時,另一邊的沈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屋子裏的人七嘴八舌議論不休,沈氏親族裏的叔伯長輩們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紛紛指責靈樞,有個白胡子的駝背老者,差點氣暈過去,嘴裏像含了一口濃痰,喘著粗氣說道:“荒唐,太荒唐,衡州城裏還從來沒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嚴府的兩個丫頭好大的膽子,一個逃婚,一個鬧婚,這要是擱以前,非把她們拖到祠堂亂棍打死不可,現在的年輕人啊,成天喊什麼革命,什麼進步,結果呢,一點規矩體統都沒有了,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老人家一麵說,一麵痛心疾首地用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響。
靈樞低著頭,忍受來自四麵八方的冷嘲熱諷,為了阿姐,她不在乎了,她必須勇敢。
沈柏儒看著滿室嘈雜始終一言未發,他的容長臉柔和而冷靜,兩隻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光輝。他們沈家本是商人出身,靠釀桃花酒發家,幾代都是皇商,如今他又在官場裏混,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堂下那些議論的人,難免有等著看他笑話的,他這個縣長,豈能讓沈家成為笑柄?隻是越混亂的場麵越是要沉住氣,他黑色的眼珠默默轉動,暗自想著對策。
這時,他身旁的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吳絮怡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一輩子幹不出什麼出格的事,見兒子被當眾羞辱,就算她風度再好也忍不了,正當她想要發作時,忽然聽到兒子說了一句:“我覺得二小姐不錯。”
“什麼?”
靈樞驚訝地循聲望去,剛才她太緊張了,竟忘了身旁還站著一個人。
靈樞這一望,竟呆住了,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男人生得十分好看。眉毛齊整,鼻子英挺,皮膚很白,但不病態,臉部線條流暢,眼睛不大不小很有神采,眼尾微微上翹,帶點嫵媚,但不陰柔,尤其兩粒瞳仁,黑亮如寶石,仿佛看久了能把人吸進去。
沈灼華對靈樞促狹一笑,靈樞瞬間清醒,打了個激靈,忽覺背後冒出一股寒氣。
吳絮怡被兒子的話弄懵了,不解地問:“灼華,你剛才說什麼?這個丫頭如此羞辱你,你還說她不錯?”
沈灼華大方地笑了笑,對著父母恭敬地回道:“爹,娘,我倒是很欣賞二小姐的勇氣。”
靈樞眨著兩隻大眼睛,木然地看著沈灼華,他什麼意思?這是在誇我嗎?他不應該暴跳如雷當場悔婚嗎!
沈灼華見她迷茫的樣子,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了,繼續說道:“沈嚴兩府聯姻,惠及鄉鄰,全城歡喜,若婚禮就此取消豈不教人失望?”
“嗯”,有人默默點頭,他們還等著沈府的流水席呢,尤其是媒婆,要是婚禮取消了,她今天的謝媒錢也就泡湯了,可是現在新娘都跑了,說這話還有什麼用?大家都看著沈灼華,好奇他要如何收場。
沈灼華慢條斯理地說道:“所謂緣分天定,強求不得,既然大小姐跑了,說明我與她無緣,可二小姐卻被我用八抬大轎迎了過來,又與我一同走了傳席,跨了火盆,這麼多的鄉鄰鄉親也都看見了,這難道不是一種緣分麼?”
沈灼華說完頓了頓,瞥了一眼靈樞,靈樞警惕的看著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沈灼華繼續道:“二小姐如今已跨過我沈家門,若就此出去,日後的聲譽必受影響,我若不對此負責,著實心裏有愧。況且今日我雖是第一次見二小姐,但不知怎的,甚覺有眼緣,所以懇請父親母親大人恩準,讓我改娶二小姐為妻,至於嚴老爺和嚴夫人的意見,可派管家立即趕到嚴府請示,若蒙應允,今日便是我的歡喜,既不負沈、嚴兩府聯姻之誼,也保住了二小姐的名節,豈不兩全。”
沈灼華不溫不火的說完,絲毫沒有責備嚴府的意思,充分顯示了沈府的大氣,頓時讓大家都誇讚起來。
“沈少爺人真好,被人羞辱了,還處處為別人著想。”
“是啊!嚴府的兩位小姐太出格了,還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呢!”
“二小姐這般醜陋,沈少爺還肯保她的名節而娶她,真是仁義啊!”
。。。。。。
什麼?什麼?靈樞徹底懵了,她沒聽錯吧,姓沈的竟然要娶她?這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呢,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啊!靈樞看著沈灼華那張笑裏藏刀的臉,直覺自己成了一隻獵物,正等著上案板呢!她著急地跑上前去,想要反駁,不料被沈老太搶白了,隻聽老人家高興地說道:“好啊,好!”
沈老太富態的臉上好像每條皺紋都在笑,開心地對兒子兒媳說道:“難得灼華這麼有雅量,我看二小姐也是怪天真可愛的,我老太太就很喜歡,不管你們怎樣,我這個老太太是準了。”
“婆婆。。。。。。”吳絮怡無奈地叫了一聲,她可不想要一個行事乖張的媳婦,可又不好當眾反對婆婆。
吳絮怡哪裏懂得老人家的心思,沈老太年輕時也是個淘氣的,靈樞的叛逆,很像她年輕時的樣子,何況沈灼華一向頑劣不羈,不肯成家,這回要不是以死相逼,還不知等到啥時才看得到他娶親,他可是沈家的長房長孫,還指著他延續香火呢,難得他現在沒有借口推掉婚事,她豈有反對之理。
沈柏儒對兒子的表現十分滿意,看來他們父子都想到一塊去了,與嚴府聯姻本就是利益互換,娶大小姐還是二小姐並沒有多大關係,隻要兒子願意就行,他相信嚴康年也會同意這個提議,如今兒子自己說了出來,就比他講要體麵多了,於是順勢說道:“灼華說的有理,既然你求娶二小姐,那就等管家去請示了嚴老爺和嚴夫人的意思再定奪吧!。”
吳絮怡見婆婆和丈夫都同意了,便不好再多言,她多少也知道丈夫的仕途需要嚴家的幫扶,即使再生氣也隻好忍了下來,冷冷地看了靈樞一眼。
靈樞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把她當個空氣人一樣,完全不考慮她的想法,真可笑,憑什麼沈灼華說娶就娶,於是衝口說道:“我不同意。”
“你閉嘴。”
同一時間,堂下傳來了嚴康年的聲音,隻見他和梁月瑛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阿爹,阿媽。。。”,靈樞看到救兵,鬆了一大口氣,終於不用再孤軍奮戰了,大不了給沈家賠個禮道個歉,難道還真把她嫁給姓沈的不成,左不過被爹帶回去打罵一頓,過段時間流言蜚語自然就消散了。
嚴康年狠狠瞪了她一眼,身後的梁月瑛也板著臉,給她使眼色,讓她閉嘴。靈樞於是低下頭,咬著唇不再貿然出聲。
嚴康年一臉歉意地向沈老太和沈柏儒夫婦拱手賠禮:“老太太,柏儒兄,嫂子,我嚴康年教女無方,惹出今日這場鬧劇,實在無臉見人,但若不來,隻會傷及兩家情誼,所以特攜夫人前來,還請柏儒兄寬宏大量,讓我把小女帶回去好好教訓,再來向列位請罪。”
沈柏儒站起來托住嚴康年的手腕,微笑道:“康年兄言重了,眼下要緊的是把大小姐找回來,姑娘家孤身在外叫人不放心啊,至於這婚事嘛,訂親的雖是大小姐,可是二小姐已經入了我家門,如果二小姐沒有婚配,又與我兒有緣,何不將錯就錯,鬧劇變喜劇呢?”
“這。。。。。。”嚴康年猶疑了一下,轉身看了一眼場上的新郞,隻見沈公子風流倜儻,氣宇軒昂,而自家女兒刻意扮醜丟人現眼,如今名聲已損,若跟他回去,今後恐難有世家子弟願意接納,隻是礙於情麵,總得裝出一點為難躊躇的樣子。
沈灼華自然知道長輩們的心思,於是對著嚴康年和梁月瑛作揖道:“伯父伯母,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家父命我娶二小姐,我自當聽從,我對二小姐也是一見傾心,還請伯父伯母成全。”
沈灼華說完,還故作深情地望向靈樞,靈樞頓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直覺沈灼華沒安好心,她著急地向前邁了兩步,對父親說道:“阿爹,我不嫁。”
嚴康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向梁月瑛使了眼色,梁月瑛拽住靈樞,將食指放在唇上,警告她不許再胡鬧。
嚴康年望向沈柏儒,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就勢順著台階下,說道:“即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啊,好,真是可喜可賀啊!”媒婆終於逮著機會插話了,本以為婚事告吹,她的謝媒錢就要飛了,現在可好,說不定兩家人還會給得更多呢!所以趕緊地表現自己,笑嗬嗬地說起吉祥話:“恭喜沈少爺和二小姐,這真是天作之合呀!這緣分,哪找去?將來必定是琴瑟合鳴,白頭偕老,夫唱婦隨,多子多孫啊,而且今天拜堂雙方父母都在,孝心也齊了,別的人家想都想不來呢!”,媒婆說完直衝司儀擠眉弄眼。
司儀收到暗示趕緊唱禮:“開始拜堂。。。。”
靈樞徹底慌了,掙紮道:“我不要”。
可惜根本沒人理會,熱鬧的嗩呐聲又重新吹了起來,就這樣,靈樞被人押著拜堂送進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