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英得到允許，進到殿來。
    “陛下，臣有事啟奏。”
    秦朗一瞅這位大將軍，身長約八尺，額闊眉秀，五官端正，一副慷慨剛正之相，心下略生出絲敬畏來，忙道:“愛卿請講。”
    “陛下，臣請纓出擊北苑。”
    秦朗額頭突突跳了幾下，眼睛不自覺瞟向白書涵，“丞相以為如何?”
    白書涵立刻上前，拱手進言:“陛下，臣以為，當任命大將軍為大軍統帥，率領中郎將李彥、劉守、張丸等，統軍十萬人，南下攻打北苑。”
    秦朗點點頭，“嗯，愛卿言之有理，就依愛卿所言。”
    好不容易應付走嚴英，他總算長舒一口氣，抬眼望向敞開的殿門外，才發覺天色已暗下來。
    深感做君王不易，他急需調換回身份，實在受不住這商討國事的煎熬，趕緊找了個借口，支走白書涵，急匆匆往翠玉軒去了。
    抬腳跨進翠玉軒門檻時，柳曼文正坐在梳妝鏡前流淚。
    “那隻狐狸哪去了？”
    柳曼文扭過頭，桃子般腫脹的眼瞪著他，許久才起身行禮。
    “免了免了，那隻狐狸哪去了?”他現在無暇關心這些。
    柳曼文低低道:“妾身將狐狸送給宮人了。”
    “哪個宮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下大怒，“還他媽不快去找！”
    柳曼文怔住，往日裏方洛宇為討她歡心，總是對她百依百順，如今這陣仗，當真是嚇著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扶著門跌跌撞撞跑出去。
    “宮人已……已出宮將狐狸賣給一個屠夫……”一盞茶功夫，她又跑回來。
    秦朗氣的心髒病都要發作了，當下動用所有宮人，直尋了一夜，最終得到消息，狐狸已被屠夫宰了，準備作狐裘用。
    次日，天蒙蒙亮，文武百官進宮上朝，才發現宮中一片混亂，抓著幾個太監問了問，才知君主為尋一隻白毛狐狸，差點兒把宮裏和上京翻了個底朝天，太後現在已氣的隻剩半口氣。
    在場的官員都懵了，他們皆知，當今聖上並非昏君，雖有些特殊癖好，卻常以國家大事為重，並不會為一件小事折騰的天翻地覆。
    白書涵突然記起自己送給柳曼文的那隻白毛狐狸，忙問宮人:“陛下現在在何處？”
    “華清宮。”
    白書涵立刻尋去華清宮，遠遠便見殿門緊閉，一眾侍女太監跪於門外，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活菩薩，皆跑過來，顧不得禮數，隻將他團團圍住。
    “丞相，陛下把自己反鎖在殿內，不準任何人進去。”
    白書涵想了想，道:“你們先退出院外。”
    “是。”
    待宮女太監皆退出院外，他才走上近前，叩了叩門。
    “滾！”殿內隻傳出這麼一個字。
    “這世上狐狸多的是，陛下若是想要，臣即刻命人去捉幾隻來。”
    過了會兒，門“吱扭”一聲打開，白書涵看到麵色陰鬱的君主，頭戴冕旒，身著繡龍紋黑袍，趕緊跪了下去。
    秦朗垂眼盯了他半晌，轉身回到殿裏。
    白書涵起身進入殿內。
    “關門。”
    白書涵反手將門關好。
    秦朗走到榻前，負手而立。白書涵走到他身邊停下，剛要說話。
    “替朕更衣！”秦朗突然冷冷道。
    白書涵先是一怔，轉而臉便白了，“陛下，大臣們還在金華殿……”
    “你敢抗旨?”秦朗愈加惱怒。
    “臣不敢。”白書涵不知所以，隻好上前替君王更衣，手指撫上君王肩頭，竟是抖得厲害。
    隻脫了一半，秦朗突然轉身，伸出兩指死死掐住他的下巴，恨恨道:“當日我不惜消耗靈力救了你，你就是這般回報我的?”
    “陛下，此話從何講起?”白書涵下巴被扭得生疼，臉漲紅了些許。
    “若不是你為討女人歡心，我秦朗何至於入宮?”
    “秦朗?”
    秦朗自覺失言，冷聲斥道:“多嘴！反正你現在患了見不得人的隱疾，做我的男寵正好。你既然毀了我，那我就毀了你！讓你們白家世世代代因你蒙羞。”
    “臣乃當朝丞相，請陛下三思！”白書涵見他動了真格，恐此事被鬧大，忙掙開他的手，趕緊跪下去。
    “丞相又如何?”秦朗彎腰扯住他的衣襟，“我上輩子活的夠壓抑了。如今重活一次，本想過幾天快活日子，誰料又撞上你，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陛下許是病了?”白書涵見他說話顛三倒四，毫無依據，心下不禁疑慮起來。
    “確實是病了。”秦朗冷笑，“沒病又怎會讓你來侍寢?”
    “陛下……”
    “不妨告訴你，我是誰?”秦朗打斷他的話，眸光陰鷙，“我便是十年前救你的那少年，你曾送我一枚玉石作謝禮。”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石吊墜在白書涵眼前晃了晃，“我叫秦朗，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妖，不惜消耗靈力救了瀕臨垂死的你，致我傷了元神，一點小毛病便會使我現出原形。”
    白書涵此刻的表情已不能用語言形容，那玉石確實是他的，僅此一枚，當年和林雨桐成親時，為太後所賜。
    秦朗繼續道:“前日，我隻是醉酒，便現了原形，被那無賴抓住送入青樓，剛好遇上你。誰曾想，你回府隻顧著和那柳曼文兒女情長，還把我送與她。我一天一夜未進食，餓急，和來翠玉軒尋歡的方洛宇換了身體，準備吃些東西。正好宮人告訴我，你在華清宮求見，我便去了，回到翠玉軒，那狐狸就不見了。”
    白書涵猶如五雷轟頂，臉色已變成青灰色。
    君主方洛宇已經死了?現在的君主竟是自己曾經的救命恩人?若不是那枚獨一無二的玉石吊墜就在眼前，他是萬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