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蔚落的時候，他站在庭院的薔薇叢中。
    “爹爹”她輕喚一聲，他回過頭來。“鴻兒回來了。”
    蔚落走到她身旁，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她的頭發。“鴻兒給爹說說嫁人後的感想吧，軒轅家的小子待你好麼？”
    蔚驚鴻笑：“世上也隻有爹爹敢這麼稱呼止瀾的皇帝。”
    “哪有，其實他還有很多外號你不知道，爹爹我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然後他用一種疼惜的目光看著她：“在宮裏，還習慣麼？”
    她知道蔚落想說的是什麼。
    “不要擔心了，爹爹，其實宮中的女人也沒有那麼多的，也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吧。”
    蔚落一下睜大了眼：“我去殺了他。”
    蔚驚鴻笑：“遙光說他是我的人，所以我不能讓爹爹動他。”
    蔚落看了她很久，微微笑了：“我的女兒長大了，爹放心了。”
    “很久沒聽爹爹說故事了，忍了很久了吧。”
    在寒水閣的時候，蔚落每日都會給她說一個故事。有一些是真實發生過的，而有一些則是他編的。那時她常常想，爹爹真的很喜歡說故事啊。
    蔚落笑著輕點她額頭：“你這丫頭真是。。。太了解我了。那好吧，今天我就說一個青城教的故事。”
    “又是青城教，上次都已經說到第十代教主的故事了，今天說第十一代？”
    “那鴻兒想聽什麼。”
    蔚驚鴻沉默了很久。“有些故事即便我不想再提起，但是也有知道的必要。爹爹，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想問問你。”
    蔚落一愣。
    “好。”
    那個故事已經在心裏放了太久了，翻出來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泛黃的意味。
    蔚落第一次見到若水宮主雙成的時候，他還是個懵懂的少年。因為江湖恩怨受了不大不小的傷，那時正趕上毒王穀開穀的日子，他便死活都要進穀醫治，怎麼趕都趕不走。按照毒王穀主顏淵的話來說，那時候是她年輕太善良了，著了蔚落的道。她讓蔚落進了穀，但是來慶祝她新登穀主的雙成認準了蔚落是來砸場子，把他痛打了一頓。
    並不是每任穀主都會同意開穀的，眾人趕上了好時候，爭相來到毒王穀。又趕上顏淵剛接手毒王穀，那時候真是忙都忙不過來。偏偏蔚落受了哪裏都可以醫治的傷還要來添亂，在毒王穀忙了幾天的雙成終於認定了他是來找打的。
    若水宮主各個武功不凡，少年的蔚落當然不是雙成的對手，被打的在毒王穀躺了一個月。其實他隻是對毒王穀好奇，想進穀看看罷了。但是有一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那是他和她最初的開始。
    若水宮有四位使者，分別是冥月道月使，散花道花使，沐霧道霧使，落木道木使。花使，雙成，顏淵年齡相仿，從小一起長大，號稱若水三女俠。蔚落很快和她們熟悉了，相識了多年後他與雙成成婚。十六年前若水宮大亂，蔚驚鴻那時很小，雙成便帶著她一同回到若水宮。
    蔚落歎了一口氣。
    分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從他與雙成成親開始。
    他看著顏淵落下淚來，第一次知道，顏淵愛他。顏淵說：你傷了我的心，所以你的孩子要讓我來取名字。就叫顏兒好了，看你還會不會忘記我。然後她回到毒王穀，從此很少出現。
    若水宮平亂之後，鴻兒被花使送了回來，而雙成再也沒有回來。
    接著，花使也離開若水宮。
    蔚驚鴻道：“爹爹，為什麼你不去若水宮呢？即便娘不肯回來，你也可以去若水宮和她在一起的。我知道爹爹絕對不是放不下名祿的人。”
    蔚落很久都沒有說話。
    如果去了有用的話，即便讓他在若水宮門外站一百年他也不會走。鴻兒被送回來後，他三天三夜沒有休息趕去若水宮。他以為雙成發生了什麼事，他想問問她為什麼。當他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個人蹲在白菊叢中。他喚她，很久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回頭。她的眼神空洞寂滅，他突然想起了花使說的那句：不要去，沒有用了。那個人死了，而她終於夢醒。
    他重重後退半步。
    大夢初醒的人，其實應該是他。
    如果當初他們能夠早點發現自己和他人的心意，也就不至於大家一起傷心。
    如果當初不遇見就好了。
    但是這世上有如果嗎？沒有。
    這些，他沒有和蔚驚鴻說。她的人生不應該被過去影響。
    他俯身看著薔薇，蔚驚鴻站在他的身後。
    他說：“鴻兒，我記得佛經裏有一句話是：緣聚緣散，緣生緣滅，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