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 第二十四章 往事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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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拉德半天不出來,小俊在原地焦急的走來走去。四周一片死寂,這種氣氛令人很難受。
無數的猜想在腦海裏浮現,真的不要緊?他不是不信任殷天奕,主要是自從提爾修普事件後,小俊深知他的周圍已經不再簡單,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為現實。
正當他躊躇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的時候,輕緩的腳步聲忽然自黑暗深處傳來,他不由得猛的一退。
“是我…”殷天奕柔和的聲音傳來,但小俊警戒的心還是沒放鬆,因為他沒看見還有一個人。
“拉德呢,他怎麼沒出來?”一時緊張,小俊連起碼的禮貌都不顧了。
“你很在乎他?”黑暗中,殷天奕的身形越來越清晰,給小俊有一種很強的壓力。
“誰,誰說的,我隻是好奇兩個人進去,怎麼就一人出來。”
殷天奕淡淡一笑,拍了拍小俊的肩膀,這一動作讓他有點受寵若驚。“放心吧,他隻是在裏麵做該做的事情。怎麼樣,有興趣和我聊聊嗎?”
“啊?聊什麼……”小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個小孩和叔叔有什麼聊的。
“跟我來。”說著,殷天奕一把抓住小俊的手,自顧著走向庭園深處。“啊……啊,去哪裏啊?”小俊下意識的繃緊全身,盡管他感受到了那張大手的溫暖。可出於人的本性,他還是不能釋懷。
要是詩如看見這一幕,估計也會驚訝得說不出話。因為在她的記憶裏,爹爹不僅沒有對她笑過幾次,更別說會拉她手,抱她。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小俊隻能任由殷天奕抓住他慢跑著。偶爾會有竹枝掠過他們的身體,竹葉沙沙聲此起彼伏,更加突顯四周的幽深。
他真的是殷天奕?是那個全市首富?是詩如口中冷酷的父親?又還是……但小俊現在感覺到他隻是一個普通男人,那偉岸的背影,溫柔的笑容,仿佛在追尋著什麼。
不知道跑了多久後,殷天奕的腳步才停下,小俊甚至還沒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被那男人猛的打橫抱住。
他幹什麼?小俊原本鬆懈的心再次警戒起來。
“別怕,我抱你上去。”月光朦朧,小俊看到了眼前殷天奕滄桑而柔和的麵龐。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不會是?
一時間太多問題,小俊有點應接不暇了。就在這時,他身體一輕,隻感覺風在耳邊呼嘯,殷天奕竟然抱住他飛了起來。
夜色中,樹枝不斷劃過他們的身旁,嘩嘩的樹葉抖落聲讓小俊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哪裏,莫非他要帶自己爬到樹頂去?
這不是在做夢吧?不僅享受到了飛的感覺,還是殷天奕,說是夢別人也會笑你幼稚的吧。
“不是夢。”似乎看穿了小俊所想,殷天奕一針見血道。小俊苦笑一番,這個人和拉德一樣,總能輕易洞悉自己。
接著,殷天奕垂下身子,輕輕放下小俊,讓他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背後則是另外一根樹枝做墊背,這個位置恰好不會讓他輕易掉落下去。
然後他才坐到小俊旁邊,抬起頭,仰望著寂寞的月牙:“謝謝你能陪我來。”
“叔叔……你怎麼了?”良久,小俊輕喚聲,忘記了旁邊的人就是那個殷天奕。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他回過頭,沉重的望著小俊。
小俊先是一愣,過了許久,他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你喜歡拉德,對嗎?”
唔!小俊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怎麼知道?沒有可能的,就算是他再怎麼敏銳,和他相處也不過才幾個小時,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回答我,你喜歡他,是不是?”殷天奕的神情顯得很認真。
小俊深吸了口氣:“嗯,我喜歡他。”
“他知道你的感情嗎,知道你的內在是女性嗎?”
怎麼會?小俊不可思議的回望著對方,他沒想到殷天奕連這些都知道,還能麵不改色的問到自己,就算他自己在觸碰到這類問題的時候也會逃避。
“不知道……”他還是選擇回答了殷天奕,他相信這麼問自然有他的道理。
“嗬……和銀詩很像。”這一次殷天奕開懷了笑出了聲,小俊很好奇是什麼事情讓他那麼喜悅,銀詩?
“你想知道詩如母親的事情的嗎?”那時,殷天奕再次仰起頭,他的目光仿佛在望著遙遠的過去。
詩如的母親?小俊這才回想起,在詩如的口中,在自己的眼睛中,從來沒有出現過詩如的母親這類字眼。
雖然他早就想到詩如的母親可能已經過世,但是,小俊潛意識裏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偏偏選擇告訴自己。
“嗯,好。”小俊懷著複雜的心情回答道。
殷天奕淡淡歎息著,他沉靜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惆悵:“就如剛才所說,詩如的母親就叫銀詩,而且……”殷天奕頓了頓:“他和你一樣,有個女人的心,卻有個男人的身體。”
“啊?!”小俊猛的一怔,不由得叫了出來。他微微搖晃著頭,真的不敢相信,銀詩居然和他一樣,還是和殷天奕……
“沒事,聽我說。”殷天奕露出一絲暗淡的笑容,話還在繼續:“二十年前,那時我二十四歲。我們殷家是從漢代就流傳下來的古老血脈,凡是殷家的人都會學習到劍氣這一門能力。”
“盡管已經流傳到當代,但是劍氣的奧義並沒有流失,反而在一代又一代祖先的完善下更加的完美與靈活。”
“你也應該看到,殷家一族至今都謹守一條特殊的族規。那就是所有的穿著,習性都必須複古。”這話的同時,殷天奕抖了抖他那一身錦緞。
“二十四歲的男人,本應該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但那時的我卻猶如一泓平靜的湖水,世事的繁華在我眼裏隻是很渺小的存在。我隻追尋著劍的真諦,想要突破先祖們的境界。”
“我喜歡在一棵榕樹下參悟劍氣的奧義,因為我覺得那裏寂靜,沒有任何喧囂能夠打擾我的修行。”
“直到那一天……”
隨著殷天奕的話,小俊漸漸走進了那個故事……
銀詩
我的名字是銀詩,一個毫無任何特點的男生。不,應該是女生。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我自己一直很清楚,我,是女生。
對,是,女生。
因為名為“女生”的我,卻身處在男性的外殼之下,所以別人不知道我是女生,所以我必須按照男性的生活方式活著,勉強自己。
我沒有朋友,男生對我的柔弱感到嫌惡,女生總是把我當做正常的男性。我無法走進他們的世界,那時候我想,這就是異類吧。
有時候會被欺負,有時候會很孤單,但我從來不哭。因為我告訴自己,沒人保護我,就要自己保護我,做一個堅強的女孩。盡管有人說,堅強的女孩其實就是沒人疼的孩子。
那也無所謂,嗯,無所謂,真的。因為還剩下最後一個辦法。
我喜歡在一棵很大的榕樹下安靜的呆著,那裏不會有嘲笑和排斥。我想把自己的心情寫在紙裏,掛在樹枝上。然後隻要有風吹過,總會帶著這份小小期許飛向遠方,傳達給某個人吧。
一定是這樣的,不知為什麼,我相信了這個幻想。因此,我每天都會重複這件事。無論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我都認真寫下。
榕樹舒展的枝葉承載著我的願望,任憑風吹雨打,依舊堅持不懈。因為我很早就知道,我的夢想實現了,它的確傳達到了。
那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他的眼眸裏總是不帶任何感情,他總是穿著古代的錦緞,也總是留著一頭現代的碎發。
他同我一樣,會安靜的呆在榕樹下。然後,他會默默摘下我寫的字條,再原封不動的放回去。
我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他心裏怎樣想。我隻知道,這樣就夠了,對我來說,真的已經滿足了。
如果再奢望,想必老天都會懲罰我的貪婪吧。我告誡自己,就這樣,每天偷偷的觀望著他。很遠,很遠,那種遠是我無法超越的距離啊。
可我終究違背了自己的原則,而後,我的確因為自己的貪婪受到了老天的懲罰。
那是一個雨天,蒼翠的樹葉被雨水打濕,隨風搖擺的樹枝牽動著那些字條,讓人莫名聯想到悲傷。
不,這不悲傷,這一定是我的錯覺。因為悲傷不屬於我,我是正常的人。是的,我是幸福快樂的,人……
我在樹下狼狽的踉蹌著,雨珠不斷滑落臉頰。有點冷,但我隻顧得拾起那些麵目全非的紙漿,因為他,那個人還沒有看。
要等他看了後,才可以飄落,這是那些字條的使命,更是支持我的動力。我果然是幸福的,因為支持我的動力竟然是這麼簡單的行為,一點都不累。
隻是那時,一把傘舉過我的頭頂,第一次擋住我生命中的雨滴。我帶著不知怎麼形容的心情回過頭,他握住傘把,微微俯身,複雜的注視著我。雙眸像風一般捉摸不透,深邃、平靜、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