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躺在床上幽幽轉醒，瓦洛夫那個變態，早知道那瓶波托酒是他送來的，打死我也不喝兩杯。三天，整整三天，沉浸在性愛的高潮中，若說以前隻有被鞭打、性虐才有反應，現在的身體卻是太過敏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像個專門服侍男人的玩物。
    刺眼的陽光令我有些睜不開眼，不知什麼時候窗簾已被拉開，耀眼的光亮透過打開的窗戶直射在我的床前。動了動身體，我無力地歎息一聲，雖然精神還不錯，但至少有兩天無法行動。
    “你醒了。”柔和卻冷淡的聲音在我右側響起，我驀然一驚，這才發現還有人。
    “林月？”我訝異地發現竟然是她，“你……找我？”望著她柔和清理卻又憔悴的麵容，我有些複雜，從她看我的那種厭惡眼神，知道了這些年時時想著一段模糊不清的記憶是如此的愚蠢，時光早將我們從純真的年代拉出，不再天真。
    她跪在我的床邊，突然得令我不知所措，兩行清淚從她的臉頰滑落，楚楚可憐使她動人，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可我已不算是個純粹的男人了，我沒有任何感覺。
    “求求你，把他給我好不好？”林月哀求地哭泣著，“你是男人，不能給他生孩子，求求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他，孩子也不能沒有他……”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無法回答，林月又道：“你根本不愛雷諾，你們得不到幸福的，求你把他讓給我……”一聲“夠了”打斷林月的哭泣，雷諾滿臉陰沉，神色恐怖到了極點，稍有碰觸都能爆發。
    他斜靠在門框邊，一雙深沉的眸子緊緊盯著林月，隨即又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詭異至極。他說：“莫裏似乎並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怎麼，你想我親自動手嗎？”
    “雷諾……”我輕聲喚道，三天來間斷的喊叫呻吟令我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掩不住滿臉的倦怠，金發男人走到床邊，淺吻著我的額頭，說道：“還累嗎？要不要再睡會？”
    我搖頭，閉上了眼睛，說：“林月，你走吧，我愛雷諾。”
    林月失聲痛哭地跑了出去，放肆的哭聲悲愴莫名，一直覺得，愛情中最痛苦的，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心中的苦痛隻有自己肚子品嚐，舔著傷口在角落默默悲傷。我想說什麼，終是被雷諾的唇堵住，萬分繾綣。愛是一件如此虛幻，又如此真是的東西，叫人堅持。
    “午餐準備好了，先生。”格拉斯還是一副撲克臉，僵硬嚴肅，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一絲感情。
    “另一位客人來了嗎？”雷諾問道。
    “是的，先生。”躬身一禮，格拉斯退出了臥室，我輕歎一聲，睜眼看向雷諾，他淡淡一笑，拉我起身。我說：“格拉斯還是這樣，固守著十七世紀的禮節。”
    腳尖剛觸到地，立刻就跌回床上，我鬱悶地看向始作俑者，雷諾隻是笑，方才的陰翳戾氣一掃而空，耀眼的金發閃爍不定。他抱起我，而我安心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今天看起來很奇怪，”我說道，“像是有什麼事，很嚴重嗎？”
    “嗯，巴利奧尼和馬哈茂德，十分棘手。”雷諾朝我笑笑，“我會擋下的，無論是什麼困難，交給我就行，隻要你陪在我身邊。”我不解地看他，隱隱有些不安，而且他的話中，總覺得有什麼故事要發生，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餐桌上KING複雜地看向我，我坐在雷諾懷裏，由著他在寬大的睡衣裏撫摸，這是他對KING的挑釁。我埋著頭，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神，無論是林月還是QUEEN，她們都是厭惡我的，相比林月，QUEEN隱藏得更好。
    “我的那批好手，就交給你了，KING，可別讓我失望。”雷諾淡淡說道，眼光卻一直留在我身上。KING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後道：“巴利奧尼那邊……”
    “這件事我會解決。”雷諾打斷了KING，語氣略微有些生硬，“你該做什麼自可去做，有些事情，你還沒有那個權利管。”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KING，冷冷笑道：“格萊斯頓自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實際上，不過是愚蠢地自作聰明而已。”
    “不介意的話QUEEN也留下來吧，雅德維加歡迎之至。”雷諾轉向高傲微笑的QUEEN，神情誠懇，一點也不會讓人產生警覺，QUEEN隻是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應允了。她大方得體的笑容讓雷諾擴大了笑意，眼裏卻閃爍著不定的陰鬱。
    “先睡吧，我在你身邊。”雷諾見我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在我耳邊說著，呼出的熱氣有些撩人，我依言靠在了他的胸膛，寬厚強健的身軀能夠將我緊緊包圍在他懷裏，這種安心的感覺撫平了心底隱隱的悸動，我無言地閉上了眼睛，卻無法逃避KING滿含情意的深沉目光。
    “林月，有些事本來是不該在這種情況下說的，”雷諾斂了溫柔之情冷淡笑道，“但是我十分厭惡不聽我命令的人，KING，我將她送你如何？”
    “不！”林月激動地站了起來，神色悲涼，椅子也歪在一邊，“我再也不會了，求你別趕我走，孩子，孩子他需要父親！”濕潤的眼眶落下淚來，雷諾卻是嘲諷地笑笑，望向KING，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的孩子……”KING深鎖雙眉，他知道接手林月也許是最好的方法，依照雷諾的個性，屢犯禁忌的林月下場會很慘，他接手了孩子出世後林月也不至於太糟。
    “你會教導他的，作為雅德維加的繼承人，這是我所能給的最大限度，家族裏有七個孩子等著這個位置，你能令他勝任。”在雷諾的心裏，林月隻是個生產工具，可她的孩子他卻很是看中，隻因和林驚霜有著那份血緣關係的存在，他甚至在想，將來那孩子出生了，將被看作是他和林驚霜的孩子。
    林月頹然跌坐回椅子，隨即默默起身離開，纖弱的背影分外淒涼和孤寂。
    “我替他答應了。”QUEEN在心裏低低一歎，任誰都看得出來，雷諾是心意已決。在商場上的他雖然專斷，卻往往能以獨到的眼光為家族帶來最大的利益，也善於聽從意見，唯獨在生活上的事他不允許任何人違抗，或許，林驚霜除外。
    “好吧。”KING無奈地說道，反正自己對林月沒有任何欲望，她也是個可憐人。
    雷諾當著KING的麵，毫不顧忌地舔弄懷中的人。我不適地扭動身軀，輕輕的刺激足以讓我情動，飽嚐情欲的身體再也離不開他的撫摸和逗弄，我輕聲嚶嚀，摟住雷諾的頸吻上那張性感的唇。殘留在身體裏褪不卻的媚藥蠢蠢欲動，冰涼和燥熱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緊貼上雷諾的身軀，尋求絲絲涼意。
    伸進睡衣裏的手握住我的敏感，雷諾低低笑著，向KING道：“驚霜是我的，你別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他含住我的耳垂舔弄，酥麻之意向全身襲來，雷諾誘惑地在我耳邊說：“想要的話，說你愛我。”
    “我愛你……雷諾，我愛你……”我喃語著在雷諾身上摩擦，其實他的胯下早已高昂，他想要的，不過是在KING麵前宣布我是他的，有時候，他的無聊舉動，倒讓我想起以前那些往事。
    十四歲第三個秋天，我還是被鎖在他的臥室裏，右腳上的銀環連著鎖鏈，輕輕晃動便能聽到清脆的撞擊聲在耳邊響起。那時候的我，連格拉斯都沒見過，隻能聽他說外麵發生的事，即便是如此寂寞，我也甘願，每天就聽著鎖鏈聲看著書籍打發時間。
    那一夜特別漫長，我幾乎是在他身下筋疲力竭暈了過去，而後又是生生做醒，一次一次地發泄和挑撥，我隻能承受著他莫名其妙的怒意。直到後來才聽他講，那是雅德維加另一個小鬼跑來說想堪堪雷諾費盡心力保護的珍寶到底是什麼樣的美人。
    其實他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沒有人能夠一生下來就懂得爾虞我詐，是在一次次的困境中尋求出路，在一次次的危機中死裏逃生，才明白。在他左肩下側，還清晰地留有一個彈痕，那是他最信任的哥哥親自下的手。至今，我還忘不了當他談到那一槍時流露出的脆弱與無助。
    我想，我最大的幸運就是懂得忘記和寬恕，理解林芪的嫉恨，不會做報仇這種無聊的事，也同樣理解林月是如何在愛與不愛中掙紮徘徊。或許換個角度說，林月並不是真的愛雷諾，隻是因為她覺得雷諾是孩子的父親，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林月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第一個。雷諾二十八歲，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們之中最大的都有十歲了，像他這樣薄情的人，愛上他是一件不幸的事。可相反，他一旦認定了的，便是永恒。
    我被雷諾抱回了剛離開不久的臥室，他不喜歡在別人麵前上演一場活春宮，當然，這種事他沒少做。歐洲貴族大多都有收集美貌的孩子供他們玩弄的喜好，不論男女，這些人每年的六月中旬會開一個舞會，帶他們玩膩了的卻是不錯的寵物進行交換。
    他和我說，這世上，沒有比我美，而我卻笑不出來，如果人可以平凡一點，那多好。
    沒有風雨殺戮和血腥繚繞，沒有比工作還勤的性愛，也沒有日複一日的鞭打和調教，平靜安寧地過著簡單平凡的生活，這也是我當初會選擇簡凡這個名字的原因。可是最終，我還是回來了，有什麼沒變，也有什麼，在悄悄改變著。
    曾問過KING和雷諾一個相同的問題，假設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事已休，該如何？我的答案是再去尋覓，KING回答是懷念與守候，而雷諾則說重新奪回自己所失去的。這樣的回答，很符合我們三個人的性格，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沒問，當你最在乎的人不在人世，會怎樣？
    生活仍在繼續，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卻飽受苦痛折磨，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殉情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衝動，沒有了對方，仍然得活著，成為了一種責任，一種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