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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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先天不足,心脈缺損,恐不能長壽。若想保命,不宜妄動情思。”
這是我從人類那兒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便被關進了禁園。
朱紅色的大門在眼前緩緩合上,心中宛若沉水,不起一絲波瀾。那一年,我三歲。
相府的小公子很快就會被人們忘記。而我的父母也會有其他的孩子,但這和我沒有關係。
不宜妄動情思,這幾乎成了禁錮我一生的咒語。但是,從未對自己殘缺的生命感到惋惜。因為在我還沒有學會情感之前,就已經失去了學習的機會。
我還活著,隻是因為,還沒有死掉的理由。
十三年後,父親被指認通敵賣國。罷官,抄家,斬首。
這一切在那個女人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才知道。那個,我應該稱做母親的女人。
她將我緊緊抱在懷中,力量勒的我生疼,這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也許,很小的時候曾經這樣,不過我已經忘卻。
“好好活下去,孩子,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她埋在我的頸邊梗咽,用幾近瘋狂的聲音說。
然後她倒了下去,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鮮紅的血液在白衣上開出一朵絕美妖嬈的花。她告訴我,她要去找我的父親。
十六年來平靜無波的心髒出現了一絲悸痛,慢慢的暈散開來。
不宜妄動情思,最終我還是沒能逃脫詛咒。
胸口是窒息般的感覺,眼前逐漸按沉了下來。要死去了嗎?可是,還不想。還有什麼東西未完成。第一次,我有了所想要的。。。。。。
再一次醒來時,躺在一株遮天的花樹下,粉色的花瓣翩然飄落,悠然無聲。漫天的花雨在無盡的夜空中鋪展開來,像一個恍若迷離的夢。
“憂。。。憂。。。”男聲從風中傳來,如環佩相擊,冰泉四濺。
憂?這好像是我的名字。
我環顧四周,隻有無盡的暮色。那個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破空而來。
“這裏。。。是哪裏?”
“永無之城。”聲音裏似乎含著淡淡的笑意。
“永無。。。之城。”
“永無之城,三途河畔,地獄之上,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為什麼?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準確的說,是你被召喚來到這兒的。”
“我?”
“你想得到什麼?”
“我要。。。活著。”
“因為你的母親?”
“不!”我很確信不是這樣,我。。。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一直是這樣。
“為了活而活嗎?”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輕歎道,“我可以予以你生命,一百年,一千年,甚至生生世世。你將擁有的,是永恒而無止境的生命。這樣,你也願意嗎?”
“。。。是。”
“得到的同時,我將取走你的感情,愛恨情仇你都不再擁有。因為永無之城所要的”
我沒有回答,心中已給出了答案。從來不曾擁有的東西,失去了沒有任何留戀。
“塤聲?”我轉頭看向黑暗深處。有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在花雨間徘徊,撞擊在土地上,碎裂成片片悠揚,使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
“那是靈魂在黑暗中的哀鳴。”
我疑惑。
“人世間的癡,嗔,貪,罪惡,災難,禍患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這個世界。為了平衡,我們予以人類所求的,拿走他們靈魂中最純潔,美好的一部分。這就是你的使命。”
“一旦契約簽訂,你將永生永世為永無之城工作,直到一切結束的那一天。你。。。決定了嗎?”
如果不答應,就要麵臨死亡了不是嗎?看來,已經沒有選擇了。
“我答應。”
“那麼,契約。。。簽訂。”
無數白光從身體湧出,思維漸漸變得虛無。破敗的身體,高大的院牆,鮮紅的血液,這些似乎離我很遠了。。。。。。
我是誰?憂。這裏是。。。永無之城。為什麼在這兒?因為。。。。。。。。一開始便在了。
白光消失,憂抬起睫羽,瞳仁是詭異的金色,眸光流轉間,流光溢彩,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花樹前,靜謐的夜空下,一個透明的身影慢慢清晰起來。他輕輕的笑著說:“我的名字。。。夜。”
黑暗已經敞開了大門,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