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部 第十四節 有美人兮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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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楠獨自呆在書房中。
他睡不著也不想睡,剛才月娥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在了他的心中。說完那些話,月娥不和他打聲招呼,就徑直回房睡覺去了,獨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裏痛著。如果不是知道月娥不知道他的秘密,他恐怕要懷疑這些話是月娥故意說來讓他難受的。
他擰亮書桌上的台燈,自書桌上溫柔的拿起一張相片,癡癡的、深情的,長長久久凝望著。
良久,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照片,踱步走到窗前,“嘩”的一聲將遮蓋住黑暗的窗簾拉開,兩眼仰望著著窗外的星空,任淚水順腮而下。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首詞。是啊,一日不見都已經讓人如此瘋狂,何況他已經有那麼多年不見他的雪兒了。
天空晴朗鮮明,眾星閃爍,大地似乎靜臥在這平安的子夜裏。可是,在這看似安靜的深夜,有多少和他一樣為愛或為著其他別人不知道的原因而徹夜失眠呢?
帥楠緩步又踱回桌前,將已經抽完的香煙按息在煙灰缸中,複有抽出一根,拿起打火機“啪”的一聲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地將煙霧吐了出去。他慢慢坐了下來,煙霧飄渺中,雪兒嫋嫋婷婷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去了,他去偷偷看望過雪兒了,在他無意中從天兵的口袋裏發現了這張照片以後,他就忍不住自己的欲望,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了,不由自主的去了雪兒的水果店附近,遠遠的癡癡的守望了很久,直到雪兒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精致的五官像是被人用巧手精雕細刻出來的。大大的宛如黑寶石般的眼睛裏含著飽滿的青春、溫柔和勇敢,配上秀氣的黛眉長長的睫毛,顯出一份自然的美麗,沒有一點矯飾的痕跡。她的身體和四肢,又是那樣的纖細合度,富有迷惑人心的彈性和姿態,使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妙,並且放射出一種驚人的魅力,吸引著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張阿姨,這是您昨天要的榴蓮,我今天特地給您進了一些。您看您是現在拿呢,還是一會兒返回來再拿?”雪兒一眼瞅見熟人,笑意盎然的迎了出來。
“王大爺,您老準備去哪呀?前幾天您想要的有沙有甜的五星蘋果已經到貨了,有時間過來拿啊!”看見遠處的王大爺,雪兒又語聲輕快的打著招呼。
“這丫頭,不僅人長得漂亮,連這張小嘴也這麼的甜,看來我和王大爺不買也不行嘮!是不是王叔?”張阿姨笑著問向走進的王大爺。
“是啊,是啊,憑這丫頭記性這麼好,嘴又這麼的甜,人品又這麼的好,不光要買還要多多的買!哈哈……”王大爺心曠神怡的看著眼前漂亮懂事的少女,樂的嘴都合不攏了。不管是老男人還是小青年,能被如此可愛的女孩惦記,一定心裏都會爽歪歪的吧!
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聽著雪兒清脆中帶著嬌柔、婉約中帶著稚嫩的聲音,時間停止在了那一刻。帥楠凝望著雪兒,滿含著溫柔與深情,心髒劇烈的跳動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幾乎是用了全部的毅力,才成功的阻止了自己沒有馬上跑上前去,將雪兒摟在自己的懷中。
他是怎樣強迫自己離開那個閃耀著強烈光芒的焦點的,他已經不記得了,整個心裏、腦海裏隻留下那個已經有著雙乳、纖腰和臀部的身影。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從雪兒十歲開始,他就對她存在著向往和夢幻。但那隻是對一個小女孩的向往和期待,盡管有時他也在幻想雪兒長大以後的樣子,但那都是虛無的飄渺的,沒有任何的實質意義,他還可以一直欺騙自己,雪兒隻是一個孩子,他不該也不能對一個孩子產生如此強烈的感情,就更不要提他那羞於說出口的男人的本能欲望了。
這些年來,他就一直用這個想法約束著自己,麻醉著自己。雪兒還隻是一個孩子,為了自己,也為了雪兒,他應該要遠離她,不要讓自己罪惡的想法侵蝕和毒害了雪兒天真而單純的心靈。即使有天雪兒長大了,或許她也如願的愛著自己,但自己的地位以及人格也不容許自己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來。那麼,還是在雪兒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遠遠的離開她吧,讓一切都消散在時間的長河裏吧!
可是現在,在他知道了雪兒已經長大以後,在他親眼目睹了雪兒的風采以後,他的理智竟再也管不住他的思緒了。他愛著她啊!從她還是一個小女孩開始就對她產生了愛情,而今,麵對著這個已經長成的女孩,又怎麼不會再次點燃心中的愛情之火,更何況那把愛情的火苗根本就沒有熄滅,他隻是被理智強壓在心底的最深處,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燃燒成一片汪洋的火苗。
自從見過雪兒一麵以後,他又悄悄的去過幾次。可盡管這樣也緩解不了他的相思。白天,他是個稱職的教授,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夜晚,他卻夜不能寐,整夜整夜的失眠。不知道雪兒是否還記得他,不知道雪兒是否還如當初一樣厭惡著他,這種無望的相思折磨著他。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深深羨慕著自己的兒子,有著和雪兒同樣的年齡,有著追求雪兒的權利,有著不被人歧視的身世(沒有結婚的事實),這些都是他夢寐以求的條件啊,有時他甚至渴望自己就是天兵,這樣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就不會日日折磨著他了。另一個方麵,他又深深嫉妒著天兵,為他和雪兒的關係懊惱著。那是他的雪兒啊,是他第一個發現,並領回家中的呀!為什麼現在與她相愛的不是自己,而是天兵呢?為什麼最終得到雪兒的將會是天兵,而不是自己?為什麼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雪兒與別人相愛而無權幹涉呢?隻要一想到雪兒會跟著天兵叫他一聲“爸爸”,絕望就像潮水般淹沒了他。到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就真的沒有希望了,甚至連想象都會變成一種犯罪呢?
一直以來,他以為,他今生都會處在得不到雪兒的痛苦當中,用不傷害任何人的一丁點對雪兒的幻想與期待度過後半生了。從沒有想到,當他看到雪兒的照片以後,他會阻止不了自己的腳步,讓欲望占了上風,偷偷的一遍又一遍的去看望了雪兒。隨著次數的增加,想要擁有雪兒的欲望就越加的深切,痛苦就隨著這種欲望更加深了一層,孤獨和思念的感覺就更加的形象和具體起來。這些不再隻是一個小女孩的名字,而是變成了活生生、鮮靈靈的一個妙齡少女。與此同時,雪兒可能依然再厭惡著他,不想與他見麵的這種想法也折磨著他。
那麼多的想法,那麼多的情感,一概無法控製了。他一直回避著痛苦,卻從來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痛苦毫不費力的緊緊抓住了他。而且它還不是那種會被模糊的東西,它是會隨時隨地的頃刻間就會冒了出來。
可突然間,這些痛苦就微不足道了。天兵幸福的微笑,雪兒和他的約會,可能要成為雪兒公公的事實,象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他整個籠蓋,他將要真的窒息在這種痛苦當中了。因為,你能想象一個你深深愛著並想獨自占有的女孩,卻整天和另一個男人在你的眼前上演親熱的鏡頭,盡管那個男人是自己的兒子,你也可能會無法忍受的吧!
帥楠痛苦的閉上眼睛,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會不會為此而心痛的死掉?或許,不用到那個時候,自己就會因為對雪兒的思念而瘋狂了吧。他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拘無束、灑脫不羈而又清心寡欲,笑看天下蒼生浮沉欲海的帥楠了。如今的他,已被一種名叫愛情的神箭刺穿了整個的心髒,他已經無法自拔也無可救藥了。他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他顫抖著雙手又點燃一支香煙,似乎隻有沉浸在煙霧飄渺中,他的痛苦才會縮小,直到在他的意識中全部的消失。這似乎也是他近年來學會吸煙的一種自我解釋。
客廳裏忽然傳來腳步走動的聲音,接著是打開冰箱的聲音。不一會兒,帥楠聽到客廳的門被輕輕地打開,是天兵嗎,這麼晚了他要去幹什麼?他拉開書房的門,一眼看到身背著一個鼓鼓囊囊大旅行包的天兵,正躡手躡腳的返回廚房,將廚房的燈關閉以後,摸著黑朝外麵走去。在關燈以前,帥楠清楚地看到,在那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上,掛滿了掩藏不住的幸福和喜悅。
帥楠看看表,才不過淩晨三點,天兵這麼早出門,是因為雪兒嗎?他是因為要和雪兒約會才這麼早出門嗎?他也和自己一樣因為雪兒睡不著覺嗎?為什麼同樣的相思,卻有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境遇呢?想到這裏,帥楠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天兵出了門。他想要看看,想要知道,想要確定天兵的約會對象,究竟是不是雪兒。這對他來說,很重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