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節 雪兒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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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六點,帥楠準時醒來。小時候和爺爺一起晨跑的習慣,到如今也沒有改過來。每天一到這個時候眼睛就自然而然的睜開,開始了他新的一天。
他套上白色的背心,穿上白色的運動褲,登上白色的運動鞋,整個人顯得清爽利落。雖然他快二十八歲了,但從外表看來,很像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大學生。
推門而出,淡黃色的晨光灑滿院落。他有一瞬間的恍神,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家鄉。院中“沙沙”的聲音喚醒了他,凝神看去,是雪兒她媽正拿著一把大掃帚在清掃院落。
“早啊!大嫂!”雖然從心裏厭惡著這個狠心的女人,但好脾氣的他,還是微笑著向冷梅打著招呼。
冷梅早就聽到了帥楠推門而出的聲音,隻是不知如何打招呼,便裝作沒聽見,隻一心專注的掃著院子。當那個醇厚動聽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才直起了身子。
,那個站在陽光中的少年,周身被淡淡的光輝籠罩著,像傳說中的白馬王子,正用溫和而閃亮的目光看著她。,一霎那,她感覺目眩神搖,似乎站在夢中。
“早!”她機械般的回答著,想對他露出一絲微笑。但因為太久不笑了,不知怎樣才能發出像他一樣由衷的微笑,便隻扯了扯嘴角,最後隻好放棄了。
“在掃院子呀!我來掃吧!”她聽到他對她這樣說完,便邁開他修長的腿,向她走了過來,還伸出好看的手要拿走他手中的大掃帚。
她的鼻端似乎聞到了淡淡的男人氣息,心中一陣心慌意亂。急急忙忙邊後退,邊把掃帚藏到了身後,“不,不用了!你,你忙你自己的去吧!”她磕磕巴巴的說完,便慌忙轉身向屋內溜去,她怕他聽到她“咚咚”如擂鼓的心跳聲,洞悉了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懷。
他眼花了嗎?不可能吧?他剛才看見什麼了?好像是他在那個麵無表情的女人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羞澀神情。不會吧!一定是看錯了!
走出院門,清晨涼爽而清新的空氣迎麵拂來,帥楠甩甩胳膊,扭扭腰身,便沿著馬路緩緩跑動起來。
上午隻有兩堂課,剩下的時間去買輛單車。這兒離學校比較遠,如果走路的話,中午回來吃飯的話就比較趕,坐公車也不方便,還是買輛單車合算,順便去菜市場買些新鮮的蔬菜。嗯,如果時間還來得及的話,再為雪兒買一些學習用具。他邊跑邊在心裏合計著。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帥楠不相信在這個時代還有如此悲慘的學生。
昨晚,當他看到雪兒拿出書包寫作業時,他驚呆了。打開雪兒的鉛筆盒,裏麵都是一些小小的鉛筆頭,沒有一根象樣的鉛筆。小小的鉛筆頭因為不能用刀削了,盡然都是用牙齒啃開的痕跡。可憐的雪兒,她的母親盡然連一根鉛筆都不願意為她準備,這些小小的鉛筆頭盡然是同學扔掉以後,雪兒悄悄撿回來的,否則,她連寫作業的筆都沒有。再問下去才知道,雪兒現在所擁有的學習用品,還是去年大伯父給買的,要不是這樣,恐怕雪兒什麼也沒有吧!
隻要一想到雪兒,一貫溫和沒脾氣的帥楠就對那個女人充滿了厭惡之情。是啊,他從不曾討厭過什麼。他認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什麼怪事不會發生呢?就算看到母親殺死孩子然後自盡的新聞,他也是淡淡一笑,覺得能夠理解。而今,為什麼不能理解呢?他敲敲自己的腦袋,要理性,一定要理性的對待雪兒她媽,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慢慢來吧,先和她一步一步熟悉起來,再找機會和她談談,改善她對雪兒的態度。好!就怎麼辦!
還不到中午12點,帥楠就把所有準備要買的東西買好了。他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回到家中,快速的洗菜燜米,等待雪兒的回來。其實,別人不知道,他的家人卻都知道帥楠除了學習好以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優點,那就是愛做飯。每逢寒暑假,帥楠就是家裏的全職廚師,久而久之,練出一手好廚藝。
他不時看看手表,已經過了12點,雪兒應該回來了。他邊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上飯桌,邊豎起耳朵傾聽屋外的聲音,想象著雪兒看到這一切,臉上露出甜美笑容的樣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像有女萬事足的父親,把全副的心事都放在了女兒的身上。
屋外傳來細碎而輕盈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接近了家門,他就像一個愛調皮的孩子一樣,在雪兒伸手敲門之際,猛地把房門打開,不意外看到雪兒驚嚇的往後退了一大步,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叔叔?”等雪兒發現是叔叔嚇她時,噘著小嘴不高興的叫到。
“怎麼?嚇到啦?”他一個大步邁出去將雪兒抱在懷中,“叔叔和你玩了麼!雪兒覺得不好玩嗎?”
“……”雪兒悄悄漂他一眼,轉過頭不理他。叔叔還真是愛鬧,像自己班裏的小男生,幼稚!
“好好好,叔叔以後不嚇你了還不行!”看雪兒不理自己,帥楠寵溺的說道。他不知道雪兒心裏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七歲的雪兒竟說二十七歲的他幼稚,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笑出來?
他把雪兒抱到衛生間,為她洗了小手,又把她抱到飯桌前坐好,為她盛好飯菜,看著雪兒狼吞虎咽的樣子,心滿意足。雪兒已經不像昨天一樣別扭,乖乖的任他為她做著一切,她好像已經認可他了,這讓他心中一陣喜悅。隻是,雪兒,為什麼你的眉頭依然不能舒展?為什麼你的臉上依然沒有開心的笑容?
“叔叔,你為什麼不吃呀?”雪兒突然停住筷子,問道。
“吃!怎麼不吃?叔叔馬上就吃!”帥楠急忙為自己盛飯,唉,這個小雪兒真是太多心了,自己要是再發呆看下去,恐怕她也不吃了。
和雪兒一起洗了碗,他把雪兒拉到客廳。
“雪兒,叔叔有東西要給你,你把眼睛閉起來,叔叔數到‘三’的時候,你再睜開好嗎?”他故作神秘地說道。雪兒,叔叔給你個驚喜,你會開心的笑嗎?
看到雪兒閉上眼,他一股腦兒把他買好的鉛筆、橡皮、削筆刀、自動筆、還有彩筆,攤在雪兒麵前的桌子上。
“一、二、三,好了!雪兒小姐,睜開你美麗的眼睛吧!”帥楠緊張的盯著雪兒,期待看到雪兒興奮而開心的笑容。
雪兒緩緩睜開她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東西,小手一件一件的撫摸過去:“這是給我的嗎?叔叔!”
“是!這都是雪兒的了!”帥楠趕緊接口,深怕雪兒不相信。
“不!叔叔,我不要!”雪兒出人意料的開口拒絕了。
“不要?”帥楠目瞪口呆,一時找不到話語。好久之後才問道:“能告訴叔叔為什麼不要嘛?”
雪兒倔強的抿著嘴,就是不吱聲,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悲傷。
“雪兒?”他無奈地叫,心疼的不停地撫摸著雪兒的頭發。“叔叔給你東西是希望你開心!不是希望你這樣的!你這樣,叔叔也會難過的!”為什麼會這樣?雪兒,你告訴叔叔呀!他不停的在心裏叫著,就是不知該,怎麼勸這麼小的孩子。
也許是他難過的表情感動了雪兒,雪兒輕輕的開了口:“我要是一直都沒有的話就不會傷心!”
“嗯?”帥楠一下沒有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雪兒!”
雪兒忽然激烈地甩開撫摸她腦袋的手,大聲的說道:“你們高興了就給我買一次!等你們走了,我就沒有了!就沒有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眼淚卻洶湧而出:“那時候,我就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就像溫和的大伯父,去年走的時候,明明說好過年會來看她的,結果到現在都沒有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雪兒,你是擔心得到後再失去會更痛苦,對不對?
帥楠堅定的把還在掙紮哭泣的雪兒抱住,讓雪兒看著他的眼睛。“雪兒,你相信叔叔的對不對?昨天,我們還拉過鉤蓋過章,是不是?叔叔不會走!不會離開雪兒的!你聽清楚了嗎?叔叔會一直在這兒陪著雪兒長大!也會一直給雪兒買雪兒喜歡的東西的!”
還在抽泣的雪兒聽到這裏,不相信睜大水淋淋的雙眼:“叔叔真的不走嗎?叔叔真的會陪雪兒長大嗎?”
“真得!叔叔會一直陪著雪兒的!”為了增加確信度,他莊重而嚴肅地說著。
“一直?”雪兒再次確認。
“嗯,一直!”他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著雪兒,雪兒會長大、會離開;有一天,他也會離開。但現在的雪兒需要的就是保證。
“那拉鉤!”雪兒學著他上次的樣子伸出小手。
“好!”他鄭重其事的拉鉤蓋章:“我們一百年都不許變!知道了嗎?雪兒!”
“嗯!”雪兒也鄭重的點點頭,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容。
看著臉上猶帶著淚水,卻露出微笑的雪兒,帥楠想,不就是撒兩次謊嘛,為了這張笑臉,就是下地獄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