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節 一帆風順的帥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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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冷梅是不受老天眷顧的可憐兒,那麼帥楠就是上帝的寵兒了。從出生起,他就被眾星捧月般包裹在寵愛之中,不知人間饑苦。因為他是父母在生了四個女兒後,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到的唯一男丁。揣在懷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就這樣父母都覺得不夠,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了給他,恐怕連他們的心肝隻要他要,他們也會皺都不皺一下眉頭,馬上掏出來給他吧。他們是典型的中國式父母,善良、單純,深深溺愛自己的孩子。
他想,如果不是有爺爺,他這輩子恐怕就被父母的溺愛給毀了,現在,恐怕自己早就變成一個好吃懶做的混小子了吧。是爺爺在他上小學時,毅然的把他從父母身邊隔開,帶領他走進一片新的天地。
從記事起,爺爺就老穿著一件灰色的舊式的對襟褂子;寬鬆的黑色或灰色的褲子;花白的頭發長長的,在腦後還編起了一條像小姑娘一樣的小辮;像老山羊一樣的胡子垂到胸前,有事無事老愛用手從上到下撫摸下來;一副圓圓的眼鏡架在鼻梁上麵,看人的時候,眼睛從眼鏡上麵漂出去,饒是有趣!很有一股古時私塾先生的味道。
爺爺是老一輩裏文化最高的人,天文地理,四書五經,無所不通,很受村裏人的尊敬。可惜,生不逢時,造化弄人,蹉跎了大好年華。原指望在兒子輩裏找一個繼承人,又趕上動亂年華,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爭氣。於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孫子們身上。
帥楠清楚地記得,每個夜晚,他把所有的孫子集中在院子當中的杏樹下,從三國到水滸,從唐朝到近代,從成吉思汗到武則天,一樣一樣,聲情並茂,娓娓道來。每一次,帥棟、帥棲他們聽不到一會就跑的不見人影,隻有他眨著靈動的大眼,聽的津津有味。後來,爺爺幹脆放棄了他們,就帶著他一個人,邊講故事邊漫步在鄉村的山間小道上。有一次,他指著遙遠的天邊,對帥楠說“楠兒啊,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有誌向,不能局限在一片小小的天地裏自生自滅。生,要為國出力;死,也要得其所。孩子你看,外麵的世界有多麼廣闊!你一定要走出去,替爺爺看看外麵的世界啊!爺爺老了,走不出去了,孩子,你一定要為爺爺辦到,好不好?”
夜幕下的爺爺蒼老而憂傷,眼神中卻帶著一種令帥楠不容拒絕的希翼,他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或許,他生來就有一種福氣跟著他,又或許他自身就帶著一種魅力。從他出生開始,很多東西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的順手得來。他沒有發過一次脾氣,也從沒和人紅過一次臉,因為所有的人都喜歡他。在家裏,兄弟姐妹愛他;在學校裏,老師同學也都喜愛他;在村子裏,大人小孩沒有一個不誇他;他是所有人眼裏的天之驕子。
他的一生平順的讓他都覺得汗顏。順利地上了高中、大學,甚至,連老婆都不用他操心。按照他們村裏的風俗,十四、五歲父母便為他做主定了一門親。大二那年,也就是二十歲那年的寒假,他一回家就發現家裏喜氣洋洋,準備好了現成的婚禮,就等他這個準新郎回來了。雖然他有些不滿,但父親說,這是爺爺的心願,希望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立業。他妥協了,為了病重的爺爺。更何況他並不覺得娶月娥和娶別的女人有什麼分別,隻是年齡有點小,怕大學的同學知道了取笑他。
更可笑的是,連孩子都急急忙忙跑到他的麵前來。他不過和月娥同床了那麼幾次,再放假回去的時候,月娥的肚子已經大的像塞了一個西瓜似的。不用說,再一個寒假,他已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不知是不是他家的祖墳風水好,總之,好機會、好時機總是被他碰到。先是考研一下就通過了,再後來,畢業要找工作了,正想在哪兒發展好呢?係教授通知他,他被留校任教了。其實,他知道,這都是係教授的功勞。這個教授喜愛他的程度並不亞於親生父母,學校裏唯一的一個名額就這樣給了他。
唯一令他遺憾的就是,他很喜歡一個女兒,嬌滴滴、俏生生,摟住她的脖子,軟聲軟語喊他爸爸的女兒。三年前,妻子再次懷孕,結果生下的還是一個禿小子。去年妻子又懷孕了,沒過多久,她自己做了流產。她說,隔壁劉嬸說了,這次還是男孩。於是,他對妻子說,做就做了吧,我們不生了,我不要女兒了!
但上天還是眷顧了他,就在他已經死心的時候,它把這樣一個可愛懂事的女孩送到了他的麵前,他怎麼能不喜愛她、珍惜她、保護她呢?
雪兒,等著吧!叔叔會像親生女兒一樣的愛你、寵你、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