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獨孤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9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單家莊離祁城甚遠,一路舟車勞頓,漸行漸慢,待到了單家莊已過了半月有餘,天氣轉寒,已有零丁小雪飄落。
單家莊上下皆是素縞,如今單赫已死,單子程又人事不省,一徑重擔全落在年少的單子翎身上。
再見單子翎已沒了武林大會上公然借盾的任性,也沒了樹林裏堵截霓裳時的狂傲。經了這麼大的變故想是成熟了許多。
以寧洛琉玉公子的名義上了拜帖,見是我們一行人,單子翎臉色變了數變,終是忍了下來。果然還恨著我們呢。
盟主謝琚老早就過來了,幫忙料理後事,與謝琚同來的還有曹令公等丐幫一眾,我們來的晚,單赫屍身已經下葬,隻得在靈前吊唁。當日便在單家歇下。
待到第二三日,其餘各門派才陸續前來。
都是些熟麵孔,淩劍堡的淩劍南仍是帶了大弟子史蕭史湘前來吊唁。蜀中的唐門,東北的玄武門,由於路途較遠來的晚了些。
奇怪的是,青城派傅景緒竟是協同閔然前來的。一想也對,許家突遭變故,未與我們同行,閔然又不是許家人,且與傅景緒關係要好,一同前來也在常理。
然而這次卻沒見到尹炔,他比我們先行,該是早到了才對。
眾人都在大堂裏挑了座喝茶,眾人七嘴八舌,多是對單赫死因的猜疑,不自然的矛頭又指向龍翔山莊,又有畏八休盾,言談間客氣了許多。
“報!報!少,少爺!絕塵宮宮主前來吊唁!”一個粗衣少年跌跌撞撞衝進來。
“什麼?”單子翎訝然,“我單家莊與絕塵宮素無交集,他來做什麼!”
絕塵宮,額頭直冒汗,那個花紅柳綠,愛講排場的絕藍風嗎?他也來了,這人還真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擠。
隻見一眾八個侍女,俱是銀絲翠裙,娉娉而入,待侍女退開,一人頭戴銀絲冠頂,長發未束,飄飄灑灑迎風而動。身著寶藍夾絲長袍,腰束鳳翎帶,腳蹬魚紋靴。步履輕緩,張揚至極。
待他身形一動,露出身後一老一少兩個人來,這老者背一個布褡褳,手牽一名六七歲孩童。這孩童看著堂上一眾人兩眼珠骨碌碌轉,倒是一點也不拘謹。兩人隨絕藍風一同走上堂內。
這一老一少似乎在哪裏見過?
絕藍風與各門派寒暄一陣,見到乾琛也不驚訝,一臉了然。隻是頂著眾人不解的目光卻不將這一老一少的身份告知。
“這是……”閔然率先站了起來,指著這一老一少,遲疑道:“請問,可是獨孤前輩?”
獨孤翁?眾人一片嘩然!
那老人身材矮小,弓腰駝背,瘦的竟如皮包骨頭一般,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一點爺孫倆倒是神似的的緊。
隻見那老人雙眼一眯,一拱手緩緩道:“正是老朽。”
沒錯,這是那日在禪定城見到的爺孫倆。
傳說,獨孤翁擅蠱,殺人於無形。
傳說,百裏追魂擅醫,隻要還留一口氣,沒有不活的道理。
傳說,這兩人是師兄弟?是宿敵?是……到底是什麼,眾人是不知道了,隻是知道獨孤翁所在的地方,百裏追魂必在其方圓百米之內。
顯然,單子翎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想到自家哥哥有救了,手指都有些哆嗦,隻是指著獨孤翁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突然,那小孩陰慘慘得笑兩聲,“桀桀~你這人好生無禮!敢這麼指著我爺爺!手指不想要了嗎!”像是金屬利器劃過的聲音,聽者無不側耳。
說罷!眾人還未來的及反應,隻見那小身影突的傾上前去,隻一晃,單子翎伸著的那隻手已被向外折了出去,隻在電光火石之間,甚至都沒看到小孩的動作。
斯!眾人皆是倒抽一口氣,好個狠毒的娃娃!
獨孤翁也不喝止,隻是前去牽了小孩。
那廂裏單子翎疼的掩著胳膊齜牙咧嘴!麵色發青,嘴唇發紫,竟然是中毒的症狀。
謝琚一看如此,忙站起來拱手說道,“久聞獨孤老爺子威名,不想貴孫兒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身手,謝某欽佩至極。隻是單公子突遭家變,其父慘死,其兄臥病於床,如今單家莊無人主事,可憐他小小年紀……唉!”謝琚歎息一聲,痛惜地搖搖頭,“單公子少不更事,得罪老爺子的地方還望老爺子海涵,莫要與他計較了!”
獨孤翁撚胡,嘿嘿一笑:“我獨孤哪裏有威名可言,怕是臭名要多一些吧!謝老盟主何苦要抬舉我。”說罷,隻是攬著小孩輕輕安撫,聲調柔和地說:“我這孫兒,自幼便失了雙親,孤苦無依,不比他單家小子淒慘百倍,我做爺爺的疼寵的的緊,他想做什麼便可做什麼,救不救單家小兒,你們還是問問我孫兒的意思吧。”
果然是獨孤翁,如此霸道狠毒。
謝琚隻是搖頭痛惜,還想勸卻又無從下口,獨孤擺明了護短。
眼看單子翎已氣若遊絲,大夫來了卻又無計可施,也是,獨孤要殺的人,尋常大夫如何救得。
“你叫什麼名字?”這時候聽到鄭宣香香軟軟的聲調不由嚇一跳,他不會……
誒~一把沒拉住鄭宣已經走上前去。眾人隻見一對錦衣奶娃娃蹣跚朝那小孩走去。為什麼是一對,當然,後麵使勁拽鄭宣的那是我!
“福兒!尋兒!”筱兒焦急喚道。
絕藍風一臉興味地看著我們,還自覺地讓出道來。
那小孩一臉詫異,卻又很快收了起來,仰起小臉陰慘慘說道:“就憑你一個奶娃娃還想問我的名字嗎!”
我聽了撲哧一笑!這孩子,倒擺起譜來了!
鄭宣隻是嘿嘿一笑,掙開我的手腳步不穩地跑兩步‘順勢’倒在小孩身上。
那小孩被這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趕緊托住鄭宣下滑的身體。手掌舉了數舉又放下。
鄭宣抱著他的腰不撒手:“小哥哥,說嘛!說嘛!小哥哥叫什麼名字,我叫林福。娘說是樹林的林,吉祥福瑞的福,哈哈,很好聽吧!”
“額,林福。”小孩像是沒有和同齡小孩子接觸過,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這下我也放心了,隻要他不會一怒之下給鄭宣喂點毒就好。
“小哥哥,你使得什麼法術?晃那麼一下那位叔叔臉都青了,快看,這會兒都吐口水了!”鄭宣一臉白癡相,故作驚奇地拉著小孩朝單子翎走去。
轉身一看,單子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隻怕命不久矣。
那孩子看到單子翎的慘象,又看鄭宣如此崇拜的眼神,很是得意的桀桀直笑。
“哥哥教我好不好,福兒也想學法術!”鄭宣扯著袖子還在撒嬌,聽得我額頭冒汗,骨頭發癢。
那孩子還沒來得及反應,鄭宣又搖頭晃腦說道:“唉!還是不要學了。”我眉頭直跳,“隻能把人放倒了雖然厲害,要是再那麼一揮手,這位叔叔又站起來了才好玩呢!哥哥肯定不會。”看那神色惋惜不已。
這孩子雖陰狠毒辣,可畢竟是個孩子,不願被香軟可愛的小鄭小瞧了去。一跳腳大聲喊道,“誰說我不能的!我這便讓他起來!”
說罷,從懷中掏出個白瓷瓶來,一手捏住單子翎的鼻子,將瓷瓶在他口邊虛晃兩下,起先並不見什麼反應,眾人皆是屏息以待,不一會,隻見單子翎的胸膛起伏不定,然後明顯可以看到脖頸間青筋暴起,他大口喘著粗氣,舌頭伸出,一條赤紅的蟲樣東西爬出來,還未看清具體是個什麼玩意兒,頃刻間已被那小孩收入袖中。
單子翎麵上的青紫逐漸退去,直至消失,人也有了些精神氣兒,竟能扶著椅子站起來。
“桀桀~小兒你可看到了?我既能讓他死,也能讓他活過來!”小孩眯起眼睛,扭頭對著瞠目結舌的鄭宣陰笑道。
鄭宣半晌才回過神來,抱著小孩興奮地喊:“蠱蟲!竟真的是蠱蟲!”朝著小孩的肩膀一拳頭砸下去,“果然厲害!”鄭宣稱讚道。
那小孩哪見過這種陣勢,陰測測的臉上竟能看出些紅潤來。他不由別過頭去說:“我不過給他下了最簡單的殘心蠱,讓他聞到比血腥味更吸引它的味道,它自然就出來了。”竟有些害羞。
“那什麼味道更吸引他?”鄭宣納悶。
“自然是……我為什麼告訴你!”那小孩猛然醒悟過來,扯起鄭宣的胳膊,大聲說,“你叫林福是吧!剛才你不是要跟我學法術嗎?我教你!你得叫我師傅!”
啊?這是哪一出!我看著鄭宣陰晴不定的臉直樂,看他還裝不裝得下去!
誰料鄭宣緩緩掙開那小孩的手,退開兩步遠,像模像樣地理理衣襟,揚起小臉漏齒一笑,“小哥哥又比我大不了幾歲,叫哥哥就好了,我若叫你師傅怕是我哥哥不願呢!”
那孩子一聽,看我一眼,狠狠的說:“那我就殺了他!”
“啊?”我這兒看熱鬧正看得興起,一時不查竟被鄭宣擺了一道。想到剛才單子翎的慘象急忙擺手道:“別別!幹我什麼事兒啊!小小年紀不學好,現在就如此殘暴,視人命如草芥,以後難道要做人人喊打的大魔頭嗎!”
“大魔頭又怎樣!隻要我高興!桀桀桀~!”
這還是個孩子嗎?眼看著他越走越近,鍾慕寧洛,你們做什麼呢!再不救我今兒我就交代到這孩子手裏了!
“站住!不許你動我哥哥!”鄭宣大聲喝道,“你若殺了我哥哥,我更不會拜你做師傅了!”
小孩回身看著鄭宣,問:“那要如何你才願拜我為師?”
鄭宣小手往後一背,不慌不忙說道:“什麼時候你勝了你爺爺,什麼時候我便拜你為師!”
“你!”這小孩這會兒才醒過味兒來,想到原來鄭宣是誘他救人,氣的咬牙切齒,看到鄭宣一臉微笑,陽光燦爛可愛至極,既氣他騙自己又不忍傷他,“好!一言為定!我勝過爺爺之日便是你拜師之日,到時我自會去尋你!”撂下一句話便蹬蹬跑去獨孤翁身邊。
我揪過鄭宣,怒狠狠地瞪著他:“好小子!剛才幹嘛多此一舉把我扯進去,想害死我麼!”
想到那孩子剛才要是小胳膊一揮……嘖嘖!後果不堪設想。
鄭宣撲哧一笑,“誰讓你看笑話來的!”說完也不管我,樂顛樂顛朝倉筱兒跑去。
“你……我……”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什麼,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倉筱兒關切的拉了鄭宣左看右看。
這會子單子翎已緩過勁兒來,被人扶了坐在椅子上歇息。
謝琚待大夫確認單子翎無事,這才慌忙向獨孤翁道謝:“素聞獨孤老先生毒功天下無雙,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令孫能救得單小公子謝某真是感激之至啊。隻是不知老先生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獨孤翁對這些繁文禮節不勝其煩,冷眼看了看我們這裏,一擺手對著單子翎說道:“單子程在哪裏?帶我去!”
眾人聽他如此說,愣了一愣,不知何意,謝琚像是想起什麼,連忙站起身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絕藍風接住話頭,“謝盟主也不必多慮,今日我們來單家莊本就是為救那單家小子而來。”
“真的?”謝琚驚喜非常,連連拊掌笑道,“有獨孤老爺子相救,真是大幸,大幸!”複而又趕緊拉起單子翎,“賢侄,還不速速謝謝老爺子!”
讓單子翎像獨孤翁道謝確實有些勉強,這小子記仇的很,可又關係到自家哥哥的性命,瞪了眼獨孤身邊的小孩,這才不情不願得做了揖。
“免了,老朽也不是衝你一個謝字來的,單子程在哪裏還是速速帶我們過去。”獨孤翁揮手道。
單子程是唯一一個活口,隻有他醒了才能問出線索來,我們也是緊張萬分。
單子翎喚過侍女,正要起身帶路,這時候卻有人站了出來:“慢著!”
扭頭一看,我道是誰,原來是閔然。,仍是那身黑衣,怡然地站著:“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問絕塵宮主何時與獨孤翁爺孫倆走的這麼近了?”
這估計也是在坐許多人想問的。
那絕藍風聞言哈哈大笑,“我道是何事,原來是這個,獨孤翁原本就是我宮中老人,我們走的如何近與外人怕是不足道之吧!”
獨孤翁竟然是絕塵宮的人!
那閔然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聞了!還不知絕塵宮竟有這樣的人物!嗬嗬。”
明顯的諷刺絕藍風哪會聽不出來,卻也不在乎,悠悠道:“素聞快刀閔然當年是如何的風光,這麼些年卻隻圍著許家打轉,江湖之事難免會有所疏忽,不足怪,不足怪。”說罷漏齒一笑,如春草新綠,夏蓮初開,端是絕代風華。
謝琚心急單子程,連忙出來打了圓場。眾人這才一徑隨單子翎去救人。
我們跟在後麵,心中也是擔心不已,獨孤翁能不能救醒單子程,盟主之死的真相能不能揭曉,全在此一舉了。
這時候,那個花紅柳綠的絕藍風提著衣擺悄悄擠過來,展顏一笑,湊到乾琛耳邊小聲說道:“乾王爺,我如此幫你,這次你可是欠我一個大人情!”
乾琛仰頭一挑眉:“哦?我道是絕宮主救得是單家的人吧,這人情也該向那毛頭小子單子翎討取的是。”
“乾王爺,這江湖中的事嘛!我絕塵宮雖隱居絕壤辟穀,卻也知道一二的,尹炔前日裏傳信邀我相助,王爺現在與尹炔同心對敵,我絕塵宮也不能白忙活不是,尹炔那隻鐵公雞我是討不出什麼好東西,自然就想到王爺啦!”要是我沒看錯,絕藍風提到尹炔的時候分明咬牙切齒。也不知道尹炔使了什麼手段脅迫他的,讓他氣得如此。
“誒?我怎麼沒聽說絕塵宮與龍翔山莊什麼時候也走得這麼近了?難道你與尹莊主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寧洛幸災樂禍,一臉好奇地笑問道。說罷,我們都是笑的前翻後仰。
“哼!誰跟他有關係,那鐵公雞攜了我家二叔的性命脅迫我!不然本宮主何苦來趟這渾水!”絕藍風恨恨道。
二叔?噗!想到那個忠厚老實的光頭大叔,一口氣沒憋住,差點沒笑岔了氣。原來,絕藍風這隻孔雀的命門在這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