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赤紅院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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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水煙兒在這!”
尖銳的聲音劃過整個院子,眾人皆是一凜,許諾從書房裏慌慌張張奔出來,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往外滲,雙手顫抖摟著軟若無骨的淡水煙色衣著女子,看不清樣貌,烏黑的長發垂下鋪灑在染血的青石台階上。
“煙兒!放開我的煙兒!”
眨眼許諾間飛出去狠狠跌進屋裏,破碎的身子劇烈地顫動。
“煙兒!你沒走!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不會離開我!”老人欣喜若狂地將那女子緊緊摟住,像要把人揉進身體裏去,“煙兒!煙兒!哈哈哈!你再也不會離開我對不對!不會離開我!啊哈哈哈!”
那女子雙臂垂在身側,毫無生命力,唯有一頭漆黑的秀發隨著老人樂顛的顫抖微微拂動。
“娘……”
恩?什麼?說什麼?手中倉筱兒的溫軟柔荑微微顫抖,疑惑地抬起頭。
鄭宣也探起小臉。
“娘親……是你嗎?是你嗎娘……”那隻手愈顫愈烈。
原以為早已流幹的淚水又從倉筱兒墨黑的眸子裏狂湧出來,
“筱兒!你怎麼了?”乾琛見她這個樣子“彭”的甩下手中的劍兩踏步跨過來,神情掩不住的焦急。
“娘——!是你麼!回答我啊!我是筱兒!我是筱兒!……”朝著那女子大吼。
倉筱兒突然瘋狂地拍打禁錮在腰間的手臂,想衝過去,腳下不住踢騰。
乾琛不住地喊著“筱兒停下,停下不能過去!”手下使力,緊緊鎖住她。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玉兒焦急地想製住倉筱兒揮舞的手臂,不想,腳下一個趔趄跪撲到地上。
“娘!你怎麼了?怎麼不回答我!娘——!回答我啊!我是筱兒啊娘——!”
衣衫亂了,袖子被扯下大半截,發簪一個個被甩到地上,滿頭烏發騰空飛舞,如泉湧的淚水順著臉頰飛下來,落在衣襟上,滿臉揪心的痛苦。
“小姐!你不要這個樣子!小姐!”玉兒捉住倉筱兒的裙擺。
老人時而喃喃時而大笑,依舊緊摟著女子不放。那個煙色衣裳的女子仍舊一動不動癱在老人懷裏,她會是倉筱兒的母親?對上鄭宣同樣狐疑的眼神,那女子看起來頂多與倉筱兒同樣年歲。
不對!那似是有生命般奔湧的烏發下——那張臉——!與倉筱兒一模一樣地一張臉。
怎麼可能!不可能!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相似的相貌。
我與鄭宣同時丟開倉筱兒想靠近去看個清楚。
就算我倆同胞而生也沒有如此相似……
“尋兒!福兒!不能過去!”
待被寧洛突然捉住手臂拉進懷裏才猛然醒過來。我剛剛那是要做什麼!
“娘!你醒醒看看我!我是筱兒!”
“王爺,王爺放開我,她是我娘!是我娘啊!娘——!”
“娘你為什麼不理我!娘……”
倉筱兒泣不成聲,無力地垂下手,身子仍舊向前探著,唇瓣咬地發紫。
“娘,爹爹已經去了,他說他要碧落黃泉地找您,”淩亂的發絲落下,“丟下我一個人,一個人在這世上,娘……”
乾琛麵色痛苦隻能更緊地摟住倉筱兒,好像下一刻她就要乘風離開。
大家都神色焦急地看向老人懷中的女子,空氣凝固,女子毫無生命力,落地的裙擺隨著一股清風輕輕搖曳。歸於靜謐的清晨隻剩那血色老人毫無疲憊的大笑和這滿園的血腥。
屋裏傳出窸窸窣窣地聲音。許諾一手扶桌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另一隻手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噗”地咳出一口血,強撐著一步一步朝門外走。
“唔……夫人,水煙兒現在五感盡失形同死人,此時的這句身體……不過是家父的一些執念……”
“二哥?”許蓉蓉焦急地伸出手,好像許諾下一刻就要倒下一樣。
“蓉蓉危險不要過來!”
許蓉蓉聞言無措地止了腳步,慌張地看向一旁緊握長劍的閔然。心裏擔心著屋中的許諾,但沒人敢貿然靠近書房門口佇立的老人,老人站了會竟挑了個地兒坐了下來,搖小孩一樣抱著懷中女子。
許諾一個趔趄急忙伸手扶上身旁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像是用盡了力氣,喘口氣道,“夫人可是東離人氏?”
東離人?這一問眾人都把視線落到倉筱兒身上,乾琛心疼地把倉筱兒身子翻轉護在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鄭宣不解地看我,每次被這小子用這種眼神盯著心頭就是一顫。
記得之前筱兒說過,她自幼被老鴇帶到斂香閣……我說。
“東離?”倉筱兒無力地趴在乾琛懷裏,緩緩問道,“許公子為何有此問?”
“咳咳……”許諾輕輕拍打著胸口,好想要憋脹一樣,“在下無意冒犯夫人,恕在下冒昧,水煙兒原是北朔教派水渺清幽教主,二十二年前舍棄教眾嫁與東離前丞相倉準之子。”
“然後呢哥?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許蓉蓉很急切,迫不及待地問。
“別吵蓉蓉,聽你哥說。”閔然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安靜。
“水渺清幽一教全教上下均是女子,曆代教主均被設有禁製終生不得婚配,水煙兒嫁過去之後強行生下一女,靠自身內力撐著硬是活了五年。”
“沒錯!生下的那一女就是我,五年後她還是熬不過撒手走了,沒想到……”倉筱兒從乾琛懷裏轉過身,視線飄到台階上那老人懷中的女子身上,一腔愁苦悲憤無處可發。
“待家父尋去的時候人已下葬……”
“既已下葬人怎麼會在這裏?你們偷人家屍體!”玉兒早已從地上爬起來立在一旁,聽到這異常驚異,指著許諾憤憤道。
“嗬嗬!這位姑娘所言差矣,家父對水煙兒情思深切隻是想看她最後一眼,等救出來之後家父把祖傳的鎮魂丹喂給她,根本沒抱希望,不曾想她竟活了過來,卻成了現在的樣子。”
“哼!”寧洛不屑地嗤笑一聲,灰色的書生袍隨風而動,“在人死的時候去掘人墳墓,美其名曰‘救人’!人救活了就攜了人家的妻子跑路,把人藏了近二十年,說起來也是名門正派怎能做出這等事情!”
“不過令尊的一番癡情倒真是令人驚異!”鍾慕翹起左腿靠上右腿,斜站著。毫無風度可言。不禁想到寧洛雖然長了張豆腐臉,但一投足一抬手還能看出點翩翩佳公子的氣度來,但鍾慕明明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地糟蹋的跟個地痞流氓似的。
“你們!”許蓉蓉到底是年少易怒,不過幾句話便提著劍又要衝過來。
許諾苦笑一聲,“公子有所不知,家父帶回水煙兒不久就傳來東離丞相倉家滅門的消息,根本沒想到竟能在這裏見到小姐。不知……”
不知什麼?
“不知我為何會活著?”倉筱兒蹙起眉頭,神色有些不對,露出點譏諷!今夜發生這麼多事情,她承受的住麼?
正以為她要發火誰知道她隻是笑了下,將臉上的神色掩去,用了一個王爺側妃該用的語氣說,“事發前夜父親便令侍女帶我逃了出去,才得以僥幸活下來,那年我五歲……”
“筱兒?”乾琛伸手撫過倉筱兒的麵頰溫柔的喚道,“筱兒果真是倉準的孫女?”沒打算倉筱兒回答他,倚上倉筱兒的脖頸,輕輕歎息,“筱兒……你受苦了……”
“王爺,妾身是罪臣後代,莫要對筱兒這麼好了,筱兒受不起……”
“這話什麼意思!罪臣怎麼了?與你何幹!”
“您畢竟是昭定的親王……”
“說來都是政治上的事情,你也不過是個犧牲品……”
“嗬嗬嗬!”倉筱兒悵然地笑了起來,“政治!嗬嗬!皇上以一個賣國叛主的罪名生生殺我全家二百餘人……嗬……莫說是個莫須有的罪名,即便是有,要論這叛國——誰又能比得上他皇家自己叛的厲害呢!”
“筱兒……”
“不過說來也是,人家是一國之主還不是說什麼是什麼……我們——什麼都不是!”
聽出來了,倉筱兒說的是東離依附昭定這事兒,怨不得沒說下去,畢竟當著乾琛的麵不好說什麼。
許諾靠著裏門蠕動著嘴角,考慮著該說什麼最後幹巴巴地笑兩聲,說,“那自是甚幸!甚幸!”
說完頭垂的很低,把臉埋在陰影裏,都道他撐不住了要趕緊帶他出來療傷,在許蓉蓉驚呼中閔然弓起身子慢慢接近門口,佩劍拉著地發出微小的茲拉聲,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閔然剛接近台階,偏巧不巧,一直坐在台階上的老人“刷”猛地站起來,驚得一直緊張注意著他的閔然差點提劍衝上去,眾人一下子警戒提到最高點。
呼,呼,呼,緊張地微微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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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HO~~~~~~~~~~端午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