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發展
    一陣冷風吹來，夾雜著點點細碎的碰觸。小汐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睜開一個小縫隙，看到眼前淩亂飄卷的碎物，因風而來的冷意模糊了判斷力。
    下雪了嗎？
    好冷…好冷…
    記憶仿佛倒退到了從前。入夜，夜月流嵐，冷冷清清。冷風乍起，寒意如縷。宮殿角晶瑩透徹的冰溜顯示出數九寒冬的凜冽。冰冷空寂的宮殿盡頭，響起衣衫簌簌的摩擦聲。黑袍寬大冗長而繁複，穿在那人削瘦的肩上卻並不顯的無力而單薄。嗬氣成霜。瀑布樣的黑色長發直直垂下，發絲繚繞在金龍中，流露出凶惡至極的莊嚴來。青絲遮擋住半張俊臉，露在外麵的一隻眼睛深邃如星空，點點的智慧如恒星們永不破滅的光，恒久流轉。
    “昀？”女孩子柔美的聲音在空寂的宮殿裏顯得空蕩蕩的，隱隱有著夢幻般的空洞和不真實，讓人心角一揪。
    “淺汐。”仿佛被聲音驚擾，男子停下了沉思，扭過頭，眸中深情款款無限溫柔。
    “昀，發生什麼事了嗎？”淺汐緩緩走過去，美玉無瑕的手指環上男子的臂彎，眉心隱隱的擔憂隻增不減。
    “沒事，你快睡吧。”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男子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怎麼了？”敏感如淺汐，怎麼會感覺不到他刻意的疏離。
    “沒事，睡吧。”男子一把攬過淺汐的細腰令她依在胸前。感覺到懷中的身體乖順柔軟，男子不禁闔上眼，掩住一切情緒，雙臂卻擁得更緊，“好好睡吧。”
    ……
    “昀！”慌亂的坐起，小汐一手甩下額發間的冷汗，情不自禁喊出聲來。恍惚間，看見紫色的紗帷隨風飄舞，漫天的櫻花瓣層層飄卷在簾間堆浪，一片燦漫。
    原來，是夢。夢啊，帶她回到了曾經，最驚慌失措的那段日子。昀的若即若離，他們的身世之謎。錯綜迷離的不倫之戀。是的，不倫之戀。
    對了，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呢？
    那天，風輕雲淡。若是人，也能把一切看的風輕雲淡就好了。長老們帶她去了輪回崖。往生之水，一夢浮華。迷離的霧氣裏，是對有緣之人善意的指引。輪回，緣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是你的，是我的，曾經的過往。
    終於懂了。一瞬間懂了。不怨你的掙紮，不恨上天的安排，不乞求上天渺茫的垂憐和恩賜，縱身一躍，在大家驚恐的叫喊聲中投入冰冰涼涼的穀底之水。
    往生，浮華一瞬，寒冷透徹心扉。
    再醒來……小汐站起身，幽幽一歎。再醒來，就是這裏昏黃的落日。搖搖欲墜的頹廢，帶著一個本來充滿著未來的人生。
    就任性了那麼一次，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小汐蒼涼的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淚灑了滿臉。影斑駁，淚闌幹，斷腸人尋天涯處，不解相思，遂有離恨苦。
    ……
    豎琴的聲音婉轉清幽，小汐一驚，斂了情緒擦幹淚，伸手難道手機，按了鍵：“喂，你好。”
    “淺草桑嗎？”低沉的男音如大提琴般悅耳，“我是佐倉麻衣。”
    “佐倉學長。”小汐一瞬間的怔忪，中文學社的部長，找自己有什麼事呢？
    “是這樣的，淺草桑。校慶的時候，社裏打算出一部中文話劇。社裏，你和夏目桑的中文能力很強，所以想請你們參加演出。”
    “這樣啊。既然是社裏的安排，我們會努力做好的。”小汐答應下來。想想之前的社團活動加的並不積極，小汐也覺得有點愧疚。
    “感謝你的配合。具體情況社團活動時我會跟你們說的。”
    “好的，謝謝。”
    ……
    長廊空空地延展向前方，掐金鏤紋的柱子上，水樣流波的柔軟隨意又淩亂地披下來遮住半張少女的俏顏。裸露出的手腕上，隨意地係了一條淺粉色的絲帶。沒有風的輕浮，絲帶靜靜地垂著，宛若少女恬靜的睡顏。
    “小……”少年緩緩走過來，瞧見的就是少女側臥在走廊上睡的正香的場麵，莞爾一笑，放輕了腳步，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蓋在少女身上。
    這是第幾次了？
    絲帶無風自動，少女隨之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少年上挑的發梢，精致的瓜子臉，還有眸子裏一清如水的自己的影子。少女不由得愣住了。
    少年，也是一驚。略跳的眉峰很快恢複了正常。然後，幹淨的微笑宛若午後純淨的陽光，就這樣瞬間漫延開去。
    “哥？”雲嵐輕盈地一轉身體，穩穩地站起身，“怎麼？星期六還要練習嗎？”上下打量少年的運動裝，雲嵐不緊不慢地拉著跡部手上的網球拍向上提起。
    “要一起去嗎？”跡部抓起她拉著拍的小手，輕輕放在了旁邊。把玩著球拍隨意問道。
    “不去啦，我去找小汐姐姐。”雲嵐也不在意，轉身要走，“明明知道我對那個沒興趣……走了。”
    “黏人的丫頭。”伸手點了下雲嵐的太陽穴，跡部勾起唇，側挑眉角，優雅地坐在雲嵐睡過的長廊上，“沒發現你以前這麼黏人啊。”
    雲嵐聞言不自覺地一頓，隨後不著痕跡地笑開：“又沒黏著你……怎麼？你……”嫉妒？雲嵐雙頰一紅，送到嘴邊的話就這麼溜了回去。
    “本大爺怎麼了？”跡部好笑的看著她。
    “沒怎麼。”雲嵐賭氣地別過身，“我走了……”
    “等等。”跡部不緊不慢地開口，“把淺草桑也叫上，今天是難得的聚會。”
    “聚會？”雲嵐回身，不解地盯著他。
    “嗯哼？”
    “哦~知道了，”雲嵐促狹一笑，“別忘了告訴學長們把女朋友們帶上啊。”
    “嗯哼？”跡部挑眉，好笑地看著她，“就如你所願。kabaji。”
    “wushi。”
    “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去網球場。”
    “好的~”
    ……
    “聚會？好的，我知道了。小沐，你先回去吧。”
    ……
    “那個丫頭說的嗎？晴，看來要回去換晚禮服了。嗯，什麼顏色好呢？”
    ……
    “kabaji，去把慈郎找回來。”
    “wushi。”
    ……
    【網球場】
    時間似乎流溯回了從前。網球場上，少年們依舊打的熱火朝天。人人的眼中都迸發著去年全國大賽時熱烈的光芒。奔跑，揮拍，擊打，一氣嗬成，少年們飛揚的衣角，劃出了青春的弧度。球拍上星星點點耀眼的光，宛若曾經激昂的信念，映照著如從前一樣真切的友誼。
    "陶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下吧!"
    “好厲害！”
    “以下克上。”
    “宍戸學長……”
    “這行嘛！”
    ……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呢。雲嵐拖著腮俯臥在草叢裏從旁邊悠哉遊哉的看著，俏臉上是斂不住的笑意。小汐抱膝坐在她身旁，背靠著樹，仰望著天空，伸手遮去太陽刺眼的光線。順著前方看過去，是一個明豔高挑的美人。金色波浪長發順服地披下，整個人就優雅地坐在長凳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網球場的方向，懷中，還抱著一件男款運動外衣。
    “真是便宜忍足哥哥了，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聽說他很花心啊，怎麼這麼好命呢？”雲嵐忿忿不平地隨口嘟囔了一句，轉過頭，“小汐姐姐，你怎麼不把小貓抱過來呢，好無聊啊，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小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剛要說話，就被身旁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不過去看嗎？學長們打得很激烈呢。”
    “雲嵐不感興趣，所以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回頭瞧見是星野沙，小汐微笑，伸手拍了拍雲嵐的腦袋。
    “是嗎？”星野沙蹲下，顯然是被小汐的動作勾起了興趣，也伸出手拍拍雲嵐的腦袋，“以前跡部學長練習的時候，你不是經常跟著嗎？”
    “有嗎？”雲嵐對星野沙的動作大為不滿，反手拍開正在揉自己毛的手，眼眸一轉，“現在不是有小汐姐姐嘛……”尾音越來越低，雲嵐輕盈地翻個身，一頭枕在小汐的腿上。小汐剛要反射性地躲開，就被雲嵐順手抓了過來。
    趁星野沙的注意力被小汐的動作吸引開的瞬間，雲嵐心裏不平地嘀咕，這不是為了躲某人嗎……免得自己在一邊煎熬。
    “你還真是黏人。”星野沙感慨，起身，轉頭向小汐邀請道，“一起去看看吧，再說……”星野沙回過頭，望向場中最耀眼的那個人。
    看見那人不經意間投過來的視線，小汐莞爾，拉起雲嵐：“走吧，一起去看看。”
    茫然的雲嵐被一把拉起，心裏還糾結著“我真的很黏人嗎”這個問題，嘴上卻很順口的答應著：“嗯，好的……”
    ……
    把球拍順手交給kabaji，沉著眼，用一手報胸，一手八字岔開托著下巴的姿勢盯著滿是心不在焉的走過來坐在場地旁邊的雲嵐的跡部，被忽視的不滿一覽無遺。
    “小不點？”跡部再次試探著開口，提高了聲音。
    “啊？怎麼了？”回過神，雲嵐反射性地抬起頭，看見跡部不悅的神情，心裏一堵，弱弱地說，“？怎麼了？”
    “去挑個拍。”咬牙故意說出這樣一句。跡部忍下異樣的不悅感覺，淡淡的吩咐，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比之前重了不少，“都過來了。本大爺就勉為其難教你一次。”
    跡部掃視一下球場外仆人們端著網球拍，示意雲嵐去拿。場外，幾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們伸出纖纖嫩嫩的手，饒有興味的精挑細選著網球拍，時不時相視一笑。讓雲嵐不禁響起小說裏勾人遐思的某個地方。（酒：這麼說真是……小汐：的確，雲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酒：就是，思想不純潔……雲嵐：我有說是什麼地方嗎？大驚小怪。）妹之山晴坐在長椅上，把玩著手中的網球拍，時不時看著美人們挑拍的熱鬧場景，無奈一笑。婉轉嫵媚，透著輕描淡寫的意味，醉出一片閑雲雅意。
    雲嵐不滿地蹙起眉，打量著他的神情，剛要開口反駁，就被小汐一把拉住胳膊，隻聽身旁溫柔的女聲：“雲嵐，我陪你去挑。”話還沒結束，就感覺抓著自己的小手警告的意味。
    “哦，好吧。”雲嵐隨她走遠，才壓低聲音不滿地問道，“剛剛怎麼了？他幹嘛那麼大火。”
    “跡部君叫了你好幾次了，你都不理他。在想什麼？”小汐展顏一笑，無奈地盈盈看向雲嵐，“別說是他了，要是你，也會氣吧。”
    雲嵐一下子沒了氣勢，蔫蔫地垂下頭：“這樣啊，我知道了。可我不想學啊……”也不是不想學，就是，不是很願意學。當然，如果順便練練柔潤度也是好的。
    小汐瞧見雲嵐因困惑皺在一起的笑臉，再也忍不住笑出聲：“誰讓你這麼忽視他呢。再說，學學網球可以練練你的柔潤度。身體是需要適當活動的。以前就是身體太弱了，才會……，算了，我們過去挑吧。”
    雲嵐噤噤鼻子，弱弱地說，“我也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小汐話鋒一轉，“不過，以前似乎……”話還沒說完就被雲嵐打斷。
    “那是以前的事了。”雲嵐忙著轉移話題，拉著小汐的手快步向前，小汐還沒有跟上她轉移話題的速度，就被她拉著向美人堆裏衝過去，“好了，我們快去吧。”當初的雲嵐對跡部又崇拜又愛慕，怎麼會把陪伴在他身邊的機會白白錯失呢？可是，現在的雲嵐已經變了，即便是一樣的個性，從骨子裏也不一樣了。更何況在醫院裏的時候……
    風，吹起雲嵐的發，手上的粉色絲帶迎著風飛揚，茫然的眸子氤氳出朦朧的水汽，抿著的嘴角透著倔強和壓抑的味道。小汐一怔，紫色的發絲和雲嵐水色的發飄起勾纏在一起。跟上雲嵐加快的腳步，小汐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忽然，手上的銀鏈嗡嗡作響。
    嗯？小汐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黃色小球就這麼直勾勾地飛過來，眼看就要砸上雲嵐。
    “小心！”小汐想都沒想地喊出聲，作勢要推雲嵐。可是，推到雲嵐的時候，小汐卻不可抑止的後悔起來。
    雲嵐發現那個金色小球的時候，反射性的自衛動作就是順手抽過身旁仆人拿的網球拍，紮好步子準備格擋。動作一氣嗬成，本來判斷完全正確，可以高枕無憂地擋過去，可就是因為小汐的一推，球重重砸在雲嵐胸口。雲嵐一下子受不住，悶哼一聲，直直倒在地上。
    “小不點！”跡部想都不想的衝過去，抱起雲嵐，瞧見雲嵐緩緩闔上眼，臉色大變，“kabaji，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