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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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巒坐在床邊,看著林峰從衣櫃中找出幾件衣服丟在床上。
    “知道你就要跟你的親密愛人雙宿雙棲了,”林巒苦著臉的表情中帶著嘲弄的意味,“不過就不能抽出點時間關心關心闊別多年剛剛歸國的弟弟嗎?好歹我為了成全你們倆放棄了自己的幸福,真過分。”
    林峰停下手中的動作。想來林巒說的沒錯,林峰相信林巒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正如自己一度對林巒抱有的那種感情一樣,雖然那究竟是愛還是變相的手足之情還很難確定。
    林峰討厭被強迫的感覺,所以他對林巒表情達意時所采取的強硬措施極為反感;但轉念一想,林巒的行徑似乎也可以諒解——畢竟在與沈羽晨接觸伊始,自己也曾將對林巒的渴望以一種並非溫存的方式發泄在沈羽晨身上。
    總而言之,不論林巒是真心成人之美還是知難而退,林峰都欠他一句謝謝。至少,因為林巒,林峰才終於得以給自己對沈羽晨的感情下一個定論。
    “找到工作了?”林峰問。
    林巒懶洋洋地搖搖頭。他攤開手腳在床上躺下,拿過一件林峰扔在床上的襯衫蒙在臉上。
    林峰注視了弟弟一會兒,他來到床邊,開始著手將散亂的衣服鋪平疊好。
    “還是跟媽一塊兒回法國吧。”
    林峰完全是從林巒前途的角度出發說這話的。林巒掀開蒙在臉上的襯衫,拋在一邊。
    “我早就說我不回去了,”他固執地拂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好容易找到理想的模特兒了,我一定要畫他。”
    林峰懷疑林巒口中的“ta”不是“她”而是“他”。林巒雖然看上去不務正業,可林峰深知弟弟對藝術的執著,他很好奇,能讓眼光頗高的林巒驚為天人的模特兒究竟是何許人也。
    “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也認識啊,”林巒並不避諱,“就是沈羽晨的助理。”
    “你是說鄧夏生?”林峰明顯吃了一驚,“你對他……”
    “我可沒說我喜歡他,”林巒搶先聲明,“我還沒從失戀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呢——雖然他是很合我的口味沒錯。”
    林峰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使他暫時從心中卸下了沈羽晨。“他哪裏吸引你?”如果這是設問句,林峰會回答“他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幽默感”。
    “Aprimoutsidewithinnerpassion。”這是林巒的回答。林巒如此精辟而全麵的概括多少令林峰有些意外。
    林峰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他對你有意思嗎?”
    林巒忽略了“意思”的含義。“就他現階段的態度來看,”他煞有介事地抱起雙臂,“他完全沒把我看在眼裏。”
    林峰撲哧一笑,這種過於清爽的笑容讓林巒有些不習慣。“話說回來,”他皺著眉頭望著哥哥,“你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林峰收住笑。
    “擔心鄧夏生橫刀奪愛呀,他和沈羽晨可是如膠似漆啊。”
    林峰聽罷又笑了,笑得比前一次更清淡。
    “你不懂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嗎?”
    林巒對所謂的雙關語一知半解,隻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鄧夏生發覺沈羽晨情緒的變化是在他主動邀自己一起到食堂吃飯之後。這些天一直都是鄧夏生連拖帶拽把沈羽晨帶到食堂,即使去了,他也不會對食物表現出半點熱情。
    沈羽晨情緒的變化直接反映在他的麵容上。蒼白的臉似乎有了些許血色,眼睛也稍稍恢複了神采。
    顯然是遇上什麼好事了,鄧夏生揣測。沈羽晨不開口,鄧夏生也不主動打聽,但他覺得肯定與林峰有關。
    難不成是兩人重修舊好了?向來無意窺探別人隱私的鄧夏生這次總算嚐到了被好奇心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滋味,他幾乎迫不及待想要驗證這個戲劇性的構想的合理性。
    不過似乎也用不著刻意去證實,林巒曾經說過,看他哥哥的樣子就知道,那兩人重新在一起是遲早的事,林巒是離林峰最近的人之一,他這麼說,那就一定沒問題。
    林巒……
    鄧夏生並沒有因為一兩次偶遇以及對方不遺餘力地套近乎就把他歸入熟人的行列。然而他也並非對林巒不感興趣。他很好奇,林巒何以憑借幾次照麵就敢於分析自己的為人?畢竟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鄧夏生本人二十多年來都沒得出過統一的結論——也許,鄧夏生舉出了另一種可能性,是自己從未嚐試過全麵去認識這個名叫鄧夏生的“自我”。
    鄧夏生輕輕歎了口氣,無論如何,有一點是不會錯的,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個古板、無趣的人,除了學習成績優秀以外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長處,盡管待人接物非常和氣,但這種溫和似乎恰恰起到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效果,隻有在沈羽晨麵前他才是那個收放自如的鄧夏生。
    而現在,終於有了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鄧夏生說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林巒沒有否認,但他還是願意正視自己,雖然措辭並不十分悅耳。
    自己的沉悶無趣能歸咎於爸爸嗎?當然不能;那林巒的話該怎麼理解呢?還有那天分別時那句令自己臉紅到耳根的結束語,僅僅是在開玩笑嗎……
    這種念頭一旦被挑起就會沒完沒了地縈繞在腦中。鄧夏生著實急於知道林巒說的證明方法,沒發現此時林巒已經取代沈羽晨成為自己關注的焦點。
    冷不防手機響了,鄧夏生一個激靈支起身子,執起手機。
    手機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鄧夏生接起來,“你好,請問哪位?”
    “敝姓林。”
    “我聽出來了。”幾次接觸,鄧夏生已經記住了林巒的聲音。
    “好耳力。”對方稱讚道。
    “你從哪兒知道我的手機號的?”
    “我哥那兒啊,你是他和沈羽晨的接線員,我哥可不得小心收著你的號碼。”
    鄧夏生被逗笑了,“這可是個舉足輕重的位置啊。”
    電話那邊清了清嗓子,“不過,你現在正式下崗了。”
    “咦?”
    “那倆人都住一起了,還要接線員幹什麼?”
    “住在一起……?”鄧夏生愣住了,雖然料到了,但沒想到事情的進展速度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是啊,我哥把房子讓給我和媽媽住,他自己到沈羽晨家住了。聽說沈羽晨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哥在那兒也可以照顧他。”
    “是這樣……”鄧夏生輕輕應道。羽晨什麼都沒說,關於林峰的事,他一個字也沒說。
    鄧夏生知道沈羽晨並不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他也從不要求沈羽晨和自己無話不談。但……
    「你們之間沒有秘密麼?」
    林巒當初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是因為知道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傷感嗎?鄧夏生不知道該如何給這種傷感命名。失落……似乎比較接近。羽晨和我,再也沒有共同的秘密了……
    “夏生?”鄧夏生這邊沒了聲音,林巒有點疑惑。
    鄧夏生回過神來。他聽清了林巒對自己的稱呼,但他沒有因為林巒故作親昵而責令他糾正。
    “沒事……我聽著呢。”
    “沒事就好,”電話那邊傳來些許笑音,“我還以為你受刺激了呢。”
    鄧夏生不覺得好笑,但他也不由地笑了一下。他抬首瞟了一眼牆上的時鍾。
    “中午有時間嗎?”
    “幹嗎?想跟我約會?”林巒開玩笑。
    “嗯。”
    林巒被自己的玩笑噎住了。
    “隨時奉陪。”
    “你在哪兒?我開車去接你。”
    林巒報了自己的所在地——一家應征單位門口。“要去哪兒?”
    “還沒想好。見麵再說吧。”
    鄧夏生在路邊的漢堡店買了兩份漢堡包和奶茶,又回到車上。他把車又向前開了一段,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停下。
    林巒接過鄧夏生遞來的食物,“謝謝。”鄧夏生擺手示意他不必客氣,又囑咐道,“這是公司的車,小心不要弄髒了。”
    “你不買輛車嗎?”林巒問。
    “也不是沒想過,不過總覺得隻有我開著上下班太浪費了,”鄧夏生笑笑,“再說總裁還沒車開總裁助理倒先開上了,這不是擺譜兒嗎?”
    “我也想買輛車,”林巒歎了口氣,“二手的也行。不過這目標太遙遠了,我現在連工作都找不到,吃個漢堡包都要你請。”
    鄧夏生知道林巒在中國的工作還沒有著落,此次回國,出行的一切費用都出自林巒在法國的積蓄,所以他執意不讓林巒破費。
    “你幹嗎非要留在中國呢?還回法國幹你原來的工作不好嗎?”鄧夏生聽林巒說了他的家世和經曆,他對林巒一心留在國內感到不解,這人明明回到法國就可以繼續他令人羨慕的生活,為什麼要留在這裏為了生計發愁呢?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報效我的祖國。”
    僅僅是一句十分簡單的話,一句在眾多“八零後”聽起來極為土氣的話,一句為了在這個越來越殘酷的社會中生存而疲於奔命的人們久違了的話。雖然經常有人把它作為一句口號堂而皇之地掛在嘴邊,但鄧夏生覺得麵前這個擁有筆直眼神的人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話,絕不會是在喊口號。
    “雖然現在這麼說有點可笑,”林巒又補充道,“不過,隻有脫離我外公的勢力範圍,我才能看出自己到底有幾兩重。如果我真是那塊料,我就要把我的能力用在需要的地方。”
    鄧夏生微微一笑。他絲毫沒有嘲諷的意思,他突然覺得,林巒值得自己羨慕。
    鄧夏生想起了自己的漢堡包,他揭開漢堡的外包裝。手機響了起來。
    “……我在外麵,有事嗎?……嗯,知道了,待會兒就回公司。”
    “是羽晨。”通完電話,鄧夏生向林巒說明。
    “有事?”林巒心中暗歎約會還沒正式開始就泡湯了。
    “沒什麼要緊的事。”
    “算了,”林巒表示理解,“吃完了就回去吧,中午的時間緊緊張張的哪兒也去不了。等你休息的時候,我們再好好約會吧。”
    鄧夏生笑笑。他把午餐產生的垃圾收集到一個袋子裏,下車找了個垃圾箱丟掉。“你要回家嗎?”回到車上,鄧夏生問林巒,“家在哪兒?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趕快回公司吧,”林巒謝絕了鄧夏生的好意,“我在這兒下車就行了,我想在這一帶轉轉。”
    鄧夏生看不出這裏有什麼值得玩味的野趣,不過想到自己邀林巒出來結果隻讓他過足了乘客癮,實在不該勉強他繼續呼吸車內不新鮮的空氣。“那好,再見……”
    鄧夏生最後一個語氣詞沒能說出口。林巒湊到近前,毫不遲疑地瞄準鄧夏生的嘴唇直直地吻下去。鄧夏生沒想到林巒會來這一手,林巒的吻讓他透不過氣。借著體重優勢,林巒將鄧夏生緩緩壓倒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讓他的身體避開方向盤和變速杆的碰撞。
    “有句話在電話裏我就想說,見麵之後竟然忘了,”林巒離開鄧夏生的唇,為自己騰出說話的空間,“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你在勾引一個比較危險的男人啊’。”
    鄧夏生起初一呆,待聽完林巒終於想起來的話後,他突然忍俊不禁。
    “……是啊,”鄧夏生笑得幾乎呼吸困難,“你是很危險沒錯……”
    林巒看著鄧夏生開懷大笑的樣子,費解地板起麵孔,很快,也不明緣由地跟著傻笑起來。
    鄧夏生笑了一會兒,忽然來了個急刹車收住笑容。他輕輕將林巒推離自己,雙眼直視上方的林巒。
    “你說我不是個甘心被束縛的人,你說你會證明給我看。”
    林巒似乎回想了十分之幾秒。“我是說過,不過有條件啊。”
    “我可以試試。”
    林巒微微一笑,“你那麼迫切想要那個證明嗎?”
    鄧夏生淺淺地彎了彎嘴角。他拽著林巒的衣領,把他拉到與自己的臉近在咫尺的位置,然後在他的嘴唇上輕輕貼了一下。
    “你說呢?”
    如果真有能證明這句話的人出現,我會第一個墜入情網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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