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突變 第四章 嶽雲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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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醒來時已近黃昏,睜開眼見是自家臥房,連忙起身去找師父,跳下地忽覺全身酸痛。沈修元走進來詢問道:“可好些了?”青枝穿上鞋擔憂的問:“師父,我一睡就好些時辰,錯過了給師祖行禮,這次又失儀了,他老人家不會怪罪於我吧。”
沈修元見她一臉天真,大廟之事無半點記憶,仿佛一切與她無關,“師祖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自是不會與你計較的。”青枝拍拍胸口:“哦,那我就放心了。”忽又嘀咕道:“奇怪,睡一大覺頭不昏了,怎麼渾身酸痛,好像與人打了一架似的。”沈修元裝作沒聽見走出了房間。
一日清晨,青枝在後山鬆林打坐練功,忽覺“百彙穴”被一股氣息貫通,繼而奔湧至全身經脈,身體飄飄然如騰雲駕霧。青枝興奮的站起身,腳上戴著的鐵圈恍若無物,走起路來步履輕盈,這段時間她練功都異常順利,易筋內功心法已經修完,昨日才授了《洗髓經》,今天就接連衝破玄關練至第三層。
沈修元心裏清楚,青枝這段時間進步如此神速多半是因為邪氣被封,能夠順暢運氣從而事半功倍。青枝笑嘻嘻的跑到他身邊仰頭說道:“師父,我剛練到第三層了。”沈修元點點頭:“師父看出來了,但你不要高興太早,練到後麵越來越難,等你順利練完第六層,我便傳你易筋十二式。”“太好了”青枝拍著小手跳著圈:“師父,練完功了我現在能去玩會兒嗎?”“去吧,記住不要傷害小動物,要早點回家省得你師娘擔心。”
青枝在樹林間與野兔賽跑,這裏的小動物都已熟悉她的氣息,儼然把她當成同類,她也用不著上樹追趕小鬆鼠了,隻要她一來,那些小鬆鼠自然會出來圍著她玩耍,這裏成了青枝的秘密基地。
青枝玩累了,想起師父的話要早點回家,便沿路往回走,走到半路時,看到一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她在後山練功這麼長時間還從未見過生人,青枝好奇的走近他,卻發現他正在捉弄一隻小野兔,青枝眉頭一皺大聲說道:“放開它。”
男孩嚇了一跳,扭頭看見一個穿著碎花罩衣的小女孩麵帶怒容的瞪著自己,頭發長長的很像動畫片《長發妹》裏的女孩,於是脫口道:“長發妹,你也逃學了嗎,你哪個班的?”青枝不懂他說什麼,眼晴看著被他雙手摁住的小野兔,再次說道:“你把小兔子放了,師父說眾生平等,我們不該傷害生靈。”男孩皺了皺眉頭,覺得她說話老氣橫秋,不過還是鬆了手,野兔脫離了束縛迅速逃開了。
男孩站了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她,她長得好奇怪,額上有一顆紅紅的痣,不過挺好看的。“你叫什麼名字?”青枝見他態度友好便大方回道:“我叫青枝,青草的青,樹枝的枝。”
“好奇怪的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姓青的”“我不姓青,青枝是我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為什麼?小孩子都跟爸爸姓,難道你不知道你爸爸叫什麼?”“我不知道父母是誰,我是師父撿來的孩子。”青枝明亮的眼晴變得黯然,勾起了小男孩的同情心,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紹:“我叫劉明宇,是嶽雲小學一年級二班的學生,今年七歲了,你幾歲,在哪上學?”
“我六歲,平時都是師父教我功課,不曾去過學校。”明宇一聽露出羨慕的神情:“真好,不用上學那多自由,哪像我天天坐教室,還要寫作業。”學校對青枝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好奇的問:“學校是怎樣的?”
“學校裏有很多老師還有學生,小學是一年級上到六年級,一年級上語文、數學、自然還有手工課,對了還有體育課,我最喜歡上體育課了,這樣就不用坐在教室裏麵動也不動了。”
“語文是學什麼,體育又是什麼?”“語文就是學寫字,學詩歌,體育就是教你做操然後自由活動,你怎麼啥都不知道啊?”明宇不耐煩了,青枝不服氣的嘟起小嘴:“誰說我不知道,師父也教我寫字,教我算術,教我詩書,我都會背《論語》和《詩經》了”。
明宇搖搖頭,也不懂青枝在說啥,不過他沒有那麼好問,明宇撿起地上的書包說道:“算了,我還是去學校吧,大不了被老師罰站,要是中午奶奶來學校接我,找不到人會著急的。”
明宇背上書包和她道別,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要不我帶你去我們學校看看。”青枝高興的點頭,把要回家的囑咐拋在了腦後,兩個小孩天真的拉起小手跑下山去。
青枝回家時已錯過了午飯時間,今天在嶽雲小學,她偷偷躲在教室外麵看他們是怎樣上課的,學校操場上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她知道了乒乓球、沙坑、雙杠,太多新鮮的事都是她不曾經曆過的。進了堂屋,興奮的青枝忽視了沈修元臉上的陰雲,跑到他身邊央求到:“師父,讓我去嶽雲小學讀書好嗎?我保證上學後不會耽誤練功的。”
“嶽雲小學?你是怎麼知道的?”沈修元詫異地望著她,忘了原本要訓斥她的話。青枝如實交待了自己碰上了明宇,跟著他去了前山腳下的學校,青枝充滿希望地再次懇求道:“師父,我真的很想上學,學校裏麵上的課跟你教的都不一樣。”
沈修元臉色凝重,聲音冰冷:“不行,你哪也不能去,以後不許再隨意出山。”青枝的眼眶忽地紅了,不理解師父為何這般不近人情,“為什麼?為什麼別的小孩都能上學,我就不行。”沈修元見她耍起小孩子脾氣,淚珠凝睫將落未落煞是可憐,歎息道:“唉,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青枝眨了一下眼晴,淚珠滾落,哽咽道:“我跟別人怎麼不一樣了?”“你……”沈修元思索著如何跟她解釋:“你可知道,輕功和奇門數術在普通人看來就是特異功能,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慧根有機緣習得,掩飾是件很痛苦的事,一旦你周圍的人發現你有超凡的本事,他們會把你當成異類。”
青枝聽完認真想了想,師父好像說的沒錯,她看到一些人上體育課連跟鬥都翻不好,明宇今天帶著她爬牆進去,還要找來好幾塊磚頭墊在地上,而她隻需縱身一躍便可跳進牆內,當時她已經知道明宇不會輕功,為了掩飾自己特殊的能力,她還假裝爬不過去。
可是她真的很向往外麵的世界,她渴望朋友,渴望友情,“師父,我會掩飾得很好,不會讓別人發現我會功夫。”沈修元見勸她不住,有些急躁的大聲喝道:“我說不行就不行,此事多說無益。”青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師父動怒,平時自己淘氣,師父也是做做樣子,不曾真的責備她,她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哭起來,引來了院子裏的李家翠。
李家翠見她哭得傷心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心疼的替她抹淚,剛才師徒倆的對話她也聽見了,李家翠不滿的對著丈夫打手語:“你這麼嚴厲做什麼,她是個孩子又不是小鳥,難道你要關她一輩子?”
沈修元歉疚地看著青枝,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卻不能擁有正常人的童年,見她抽泣聲不斷,沈修元和藹的拉過青枝哄她道:“莫哭了,剛才是師父急躁了,師父不讓你上學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修元頓了頓,想到一個拙劣的理由:“青枝啊,上學是要繳納學費的,師父無能隻是一介鄉野村夫,與你師娘都是無親無故,借錢無門,沒有條件讓你上學啊,你若真的想去,師父師娘便想想辦法,哪怕砸鍋賣鐵也湊了錢讓你讀書。”
青枝止住了哭,淚眼朦朧的看著師父,她沒想到讀書還要錢,她知道家裏很窮。師父師娘對她有養育之恩,師父雖然不苟言笑,但對她也是照顧有加,教她詩書,教她認字,教她做人的道理。師娘對她更是無微不至,把她捧在手心寵著,雖然無父無母,可她從來不缺親情。恩情未報,怎忍心再讓他們操勞。
沈修元利用了她的善良懂事,勾起了她對棄兒身世的惆悵,心裏的愧疚更勝從前,青枝用小手抹幹最後一滴淚,懂事的說:“師父,青枝以後不再提上學的事了,我不能隻想著自己,長大以後我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李家翠聽完捂住嘴,哀怨的看了丈夫一眼,便走進臥房獨自垂淚。沈修元動容的拍拍她肩膀,掩飾自己難過的情緒,對她說到:“晌午飯都涼了,我去叫你師娘熱熱,你自己先去洗把臉。”
沈修元走進臥房,李家翠扭過身不看他,拿著絹子擦試淚痕,沈修元歎息道:“我知道你視她如己出,不忍她受半點委屈,人非草木,我又何嚐不是?我這樣拘束她,實在是有苦難言,連恩師都無法驅逐她體內的惡靈,隻是暫時將邪氣封閉,若放她入了紅塵,雜念多了對她有害無益,她甫一出生便注定要遠離塵囂,這是她的宿命,你放心,她長大了戾氣盡了,自會還她自由。你莫再與我置氣了,孩子還餓著,先去熱飯吧。”
雖然不上學了,但是青枝卻時常偷溜到學校玩耍,十來天的時間兩個小孩已成了親密夥伴,沈修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物極必反,斷了她上學的念想,不能再剝奪她結交朋友的樂趣了。
一天,青枝又翻牆進學校,明宇正在上數學課,她看了一眼黑板,老師寫的算式她都知道了,覺得無趣便自個兒溜到操場上去玩,正好有三年級的學生在上體育課,青枝躲在遠處看見他們跟著老師擺動胳膊,扭腰踢腿做些奇怪的動作,心想:這個就是明宇所說的做操吧,看來沒什麼威力,大概是強生健體之類的。
青枝見他們散了,知道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怕被人發現便準備溜走,忽然跑上來幾個男孩將她堵在角落,為首的高個男生說到:“喂,你是哪裏跑來的野孩子,天天溜到學校來幹嘛。”
有兩個女生也跑來湊熱鬧,見青枝梳著兩條長辮,穿著布鞋花外衣,鄙夷的說到:“肯定是山裏的窮孩子,沒錢讀書就跑到這來偷學。”青枝瞪著說話的女孩:“我才不是來偷學的,你們學的東西我早就會了。”
“小妹伢口氣好大啊,我們可是三年級的學生,你說你都會啥?”高個子男生認為她說大話,青枝揚起下巴自信的念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青枝背完乘法口訣,又背了珠算口訣,還隨口念了幾首唐詩。
那幫孩子本想奚落她,見她的確懂得不少便不服氣了,一個女生說到:“你還說沒有偷學,你不上學又怎麼知道那麼多。”青枝“哼”了一聲:“我師父經史子集、天文地理、書法算術無所不通,他從雁城的書店給我買了一至六年級的教課書,我都已經全部學完了。”
“你少在這吹牛,如果你不是來偷學,那就是偷東西,前兩天王瑩的文具盒弄丟了,搞不好就是你偷的。”“對,你一定是小偷”一幫孩子跟著起哄。青枝用眼神狠狠地掃了他們一眼:“師父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窮不能誌短,偷盜這種宵小所為我才不屑。”那幫孩子聽她說話賣弄深沉,明明自己都比她大,怎麼在她眼裏反倒成了小兒科。
一個男生抓住青枝的胳膊一麵對同伴們說:“我們抓她去見校工,看她以後還溜進來偷東西。”青枝下意識甩開他的手,不料竟將他甩出了數米遠,男生“哎喲”一聲跌在地上,其他人見她如此囂張,立即將她圍起來,一個男孩踢了她一腳,頓時疼得哇哇大叫,“啊~~~~,疼死我了。”男孩疼得單腳跳,青枝知道他一定是踢到自己的鐵圈了。
“你們在幹什麼?出什麼事了?”體育老師跑了過來,青枝怕事情鬧大,忙衝出人群,運起輕功跑到牆角,縱身一躍便翻出了牆。所有人見那抹身影一眨眼功夫就跳出了牆外,都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直到老師吹著口哨叫集合,大家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