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的很安穩，早上起來時，有一些慌張，匆忙的衝了出去，看到客房的門開著又衝到客廳，依然沒有看到萬國明的身影，我開始焦躁，大口的穿著氣，一轉身，他正從廚房出來。
    “你起了，過來吃早飯吧。”他看著我，笑了笑，手裏還端著早餐。
    我突然鬆了一口氣，兀自笑了起來，笑的很輕鬆，他看了看我，笑著說了句：“傻丫頭。”
    我沒有說話，隻是笑著，心裏卻有著淡淡的甜蜜，不管怎麼樣，至少他還在，他沒有離開。我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無比的痛快。
    他放下早餐，朝我走來，我呆呆的站著，隻是自顧自的傻笑，身上還穿著萬國明給我買的睡衣。自從我第一次住過這裏，他就給我準備了一套睡衣，一個白色的連衣裙，棉布質地，隻有很少的蕾絲花邊裝飾，很適合孕婦的款式，即使肚子再大一點也不會影響穿著。
    “怎麼沒穿鞋子？”他看著我的腳，臉上有一些責怪，卻是溫柔的。說完就朝我的房間走去。
    我看著自己潔白小巧的腳，踩在深色的地板上顯得格外明顯，羞澀的想要把腳藏起來。不一會兒，萬國明從房間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我的拖鞋，我越發窘迫了，臉燒的滾燙，可以想象出的紅，隻是低著頭，不言一語。
    他走到我身邊，蹲了下來，然後把謝放在地上，抬起我的腳一一塞了進去，臉上終究有著責怪，可是卻有著掩飾不了的溺愛。我驚呆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眉頭微微皺著，道：“天氣涼了，你是孕婦，怎麼能光腳走路呢，你不在乎孩子，也要在意自己啊？”
    我突然鼻子發酸，這似乎是第一次他沒有責怪我不在乎這個孩子，他第一次沒有責怪我沒做好母親，他第一次單純的隻是關心我。
    看著我臉色有些變化，他拉著我走到餐桌前，“吃飯吧，一會還有事情要做呢。”
    我吃了很多，一直在往嘴裏塞東西，突然覺得這簡單的粥是特別的美味，是我從來沒吃過的味道。
    “今天要做什麼呢？”吃完飯，我幫著萬國明收拾碗筷。
    “今天過聖誕節啊。”他詭異的一笑。
    “我們不出去吧？”
    “你想去哪裏？”
    “哪都不想去，就在家，好嗎？”我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萬國明。
    他看著我，麵上有些動容，像是我說了什麼讓他心裏有些觸動，“如果你真的把這裏當家，我們就哪裏也不去了。”
    我突然啞然，原來我不知不覺中竟說了“家”這個字眼，我哪裏有家？
    看見我的沉默，他沒有再繼續說什麼，隻是忙著手上的活，直到收拾幹淨，才又對我說：“我教你彈鋼琴。”
    “彈鋼琴？”我有些詫異的看著萬國明，又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纖細，可是卻從來沒有觸碰過鋼琴。
    我和他一起坐在鋼琴邊，他向我示範著動作，讓我把手放在鋼琴上，我有些局促不安，手指越發僵硬起來。
    他露出了一絲笑容，拿起了我的手擺在琴鍵上，輕輕的觸碰著我的指節，讓我有種異樣的感覺，心裏莫名的悸動起來。細長的指頭交錯著，像是交織進了身體，看不清誰是誰的，仿佛命運的重疊，注定了糾纏著。
    指尖觸碰著琴鍵，在萬國明的指導下，敲出了第一個音符，我突然覺得好興奮，嘴角止不住的笑著，然後第二個，第三個……不斷的有音符跳出，直到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他是在教我彈奏《天空之城》。我的手突然有些顫抖，停了下來。
    他就坐在我身邊，緊緊的挨著，我可以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溫度還有他平緩的呼吸聲。耳邊細細癢癢，他的話語輕柔緩慢：“我知道你隻喜歡這首曲子，上次你就表現出來了，我一直想找機會教你，直到今天才如願。”
    他的語氣有些哀傷和祈求，像是不希望我把這美好打破，我習慣了打破一切美好的東西，可這一刻卻怎麼也不聽使喚了，手指像是別人的，跟著他的節奏一直前進著，《天空之城》的樂章就這樣斷斷續續的被我彈奏了出來，我聽的心裏發慌，還有著陣陣的疼痛，眼睛裏是抑製不住的眼淚。
    我們一遍又一遍的繼續著，我努力記住每一個音節的位置，直到手指都麻木了，還在一直敲打著琴鍵，黑白之間流淌，尋找著真正的方向。
    終究是累了，終究是沒有辦法完整的彈出這首曲子，我有些喪氣，猛地在鋼琴上一拍，“彭”一聲響，放棄了繼續彈下去。
    “怎麼？累了？輕易放棄不是你的作風。”萬國明笑著，還帶著一絲調侃。
    “怎麼都彈不好，不是我輕易放棄，而是我本來就不是我該做的事情。”我有些生氣，語氣很衝，態度也不大好。
    “這首曲子對於你而言是挺難的，但是多加聯係就可以了，第一次彈能彈成這樣已經很好了，你何必要求那麼高呢。”萬國明平心靜氣的安慰著我。
    “算了，先吃飯吧，我餓了。”我平靜了下來，摸著肚子看著他。
    “好。”萬國明合上了鋼琴，起了身，我們一起去廚房裏準備午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一個習慣自己吃飯的人，當然也習慣了自己做飯，而我也總是默默的跟著，我們都習慣了做一些可以幫助對方的事情，卻又隻是習慣的去做。
    吃過了飯，我就隨意倒在了沙發上，眼皮越來越重，可是卻要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困了就去睡會。孕婦是很容易犯困。”
    “那你呢？”
    “我在這裏啊。”萬國明突然笑了，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我睡著了怎麼知道你在不在？”我盯著他，有著不確定還有不信任。
    “我答應你了，就會在的。”他態度很誠實，語氣很堅決。
    我雖然還是不夠放心，可是還是進屋選擇了睡覺，他一直跟著我，直到我上床，就坐在床邊，看著我入睡。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任性，但是既然有了無限的寵愛為什麼不任性呢？
    我漸漸的進入了夢想，睡的特別安心熟識，周圍都是暖暖的，夢裏還有熟悉的笑容，他似乎一直都在，因為我一直都感受的到他的氣息。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他還坐在我旁邊，沒有離去，隻是手裏多了一本書，他沒有注意到我醒了，仍然在專注的看書，我看著他金絲眼鏡下那雙犀利的眼睛默默的啃噬著書本，濃鬱的書卷氣質散發著，讓人敬畏。
    “睡醒了？”他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放下了手中的書，我也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一直都在嗎？”
    “是啊，除去中途去拿了本書。”他優雅的笑著，笑容裏有著淡定。
    我也笑了，走下床，眼睛卻不自覺的看了看床頭的照片，心裏突然冰涼。
    萬國明沒等我說話就伸手拿起了相冊，我忙攔住他的手，“不要！”
    “你不喜歡，而且也沒什麼，隻是一個習慣。”
    “我知道你愛她。”
    萬國明也有些楞住了，然後慘淡的笑了笑，飽含溫柔的看著相片裏的女子，那眼神仿佛已經看了幾個世紀。我知道我永遠也替代不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我一直注意著時間，直到九點腫，萬國明的電話突然響了，我側耳傾聽，想要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恩，是的，好，你們就這麼寫吧，有些文物需要研究的很透徹，有些不需要的不寫也罷，最重要的是寫的時候要當心那些有歧義的地方，不要太大意。還有些不下去的就放手吧。”萬國明耐心講著電話，“有問題隨時聯係我。”
    “是誰啊？今天還打擾你。”
    萬國明合上電話，笑著看著我：“是學生，寫論文的。”
    我沒有回答，依然看著電影，隻是一點情節都沒有看進去，眼睛不自覺的瞟著掛在牆上的時鍾，今天夜裏注定是不平靜的，這個電話總會來的。
    電話鈴又響起了，我立刻看向時間，是十點鍾整，隻聽萬國明在那邊聲音依然平靜。
    “可以開始寫了，應該沒什麼問題。要注意時間。不過拖的太長沒完成就要扣分了。”
    我沒有再問他了，他這次直接關上了電話，我牢牢的記住時間，不知道明天有誰會離開，我們都很沉默，似乎不想去探討這些問題，因為總要麵對的。
    第二天的早上，我很早起床，去博物館上班，萬國明主動送我，我們到了博物館，博物館裏早已經不見了那些擺設布置，但是卻堆滿了警察。
    “怎麼回事？”我抓住身邊的人問道。
    “昨晚上出事了，東西丟了，丟了好多件。”
    我看著周圍慌亂的人群還有一直在按例詢問的警察，又看了看和一樣在觀察周圍的萬國明，他又成功了，他即使不用出現也可以做到。
    周圍亂糟糟的，我找不到常叔的影子，萬國明臉上絲毫沒有焦急，隻有眼睛始終遊離著，我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如果這一次抓住把柄，誰是被放棄的呢？”
    萬國明看了看我，麵色沉重，聲音冰冷而生硬的回答：“我從不放棄任何人！”
    我們站在人群中很快就被湮沒了，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我們一直都是那麼平凡的人種，一直都是會被忽略掉的，我們兩個人互相注視著，像是訴說又像是告別。他不放棄任何人，可是終有人是要被犧牲的。會是誰的？
    電話鈴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張遠的名字。
    “喂！”
    “蘇青，你現在可以聽我說了吧？”
    “說吧。”
    “昨天博物館又出事故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
    “我已經可以猜出誰是內應了，雖然現在還沒有證據，但是一定會讓他落網的。”
    “誰？”
    “你知道萬國明曾經結過婚嗎？”
    “我知道。”我聽著張遠有些興奮的聲音，心情異樣的平靜，直直的看著眼前的萬國明。
    “他老婆叫常雯，是常叔的女兒。”
    ……
    我掛上了電話，剩下的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呢？我看著萬國明，終於明白了他和常叔的關係，終於知道了常叔當時回憶女兒時的痛苦神情，原來，收不住手的是萬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