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取次花叢懶回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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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闌珊,明囅走進門,就見藍芝一臉喪氣地站在門口等著他。
明囅好笑,“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闖禍了?”
“主子這是什麼話?”藍芝不高興地做了個鬼臉,“是主子說要把殿下的事向你通傳的,怎麼又忘了?”
明囅笑笑不說話,他自然知道藍芝拉著丹陽逛了蟠桃園,還把那些打聽怎麼進西方神宮的女仙氣的半死,不過藍芝向來是隻話嘮,明囅也能由她繼續。
藍芝跟著明囅進去,看他坐到書案邊,自己就到他前麵跪坐著,繼續數落他。“這麼看來還是姑娘記性好,今個已經知道徹淮山了。”
明囅挑挑眉,“她提到徹淮山?”
“對呀!說要去徹淮山看看呢。主子,你怎麼不高興?這不是好事嗎?”
明囅沒回答。
藍芝皺起眉頭,“今天不是去魔界看姑娘跳舞,主子怎麼會不高興?”
“誰同你說我去玩樂?尋珠一行,丹兒毀了不少妖邪,魔界叫我們去是興師問罪的。”
“他們想如何?”藍芝素來看不上那些妖魔,打不過自家主子還說是怕殺了白虎四方失衡才不動手,現在聽他們的事也是興致缺缺。
明囅倒茶的手一頓,有些不思其解。“他們在找一支筆——算了,你呢,今日不隻是來告訴這個的吧。”
“還是主子懂我。”藍芝眉開眼笑,“過些日子主子不是要和朱雀大人去九黎?藍芝想回花神鄉,主子可能讓紅葉陪我?”
明囅不客氣地用扇子點點藍芝的頭。“還記得自己是什麼來曆嗎?”
“當然記得。”藍芝幽幽地歎氣,“小的不過是花神鄉留下的唯一個花精,被念舊的您抓來當了這星宿,不禁要為您的婚事操心,還不能親近自己的心上人,藍芝不服。”
“都同你說了,你隻是一棵枯梨樹上生的靈識,你還招惹紅葉。”
“可是主子不是說我能成仙嗎?”
“我隻是把叁星宿的身份給了你,保住你的靈識,想成仙,須給你重新找到身體,再求鳳王用點星盞給你改命。”明囅歎氣。“藍芝,你是花神鄉唯一活下來的靈物,我雖不會讓你死,卻不會慣你。”
藍芝點點頭,“謝謝主子。那能讓紅葉跟我去嗎?”
“……你自己去問他可願意跟你去。”明囅拿出袖中的命格書開始看,藍芝一看就知道自己主子是不會理她了,索性去鑽紅葉的房間才是正經。
一大早,丹陽朦朧朧醒了,就見滿目琳琅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差點刺眼地瞎了她的眼睛。丹陽哀歎幾聲,若自己還是長宜公主哪裏有這個待遇?
“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吧!”
丹陽從地上爬起來,一摸就覺得濕潤非常,再一望,那織的頗精致的方布已經紅濕漉漉地不成樣子,頓時把她嚇得醒了十分。
丹陽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摸到幹透的口水印子。“我這是多少年沒流口水睡覺了。”她皺了一張包子臉捧起方布,莫名有點傷心。說到底,這是明囅的娘親手織的東西,被自己這麼毀了實在是不怎麼體統。“要是明囅知道怕是饒不了我……”
丹陽決定要去把它洗一洗。
於是乎,她就去了贔屭呆著的那片小水潭開始她神生第一次洗衣服。可沒想到還沒洗個布角就被明囅逮到了。
她愣愣看著明囅倚在門口,多賞心悅目丹陽也不敢多看兩眼,隻能把方布藏著後頭。“明囅……明囅大人這麼個時辰怎麼沒去和太子議事?”
“稱呼名字就好。”明囅似乎精神不佳,慢慢走進來,看著丹陽手裏的方巾有些恍惚,好一會兒,目光才精明了許多,但囗裏說得卻是“你也不怕贔屭生氣,它好歹是大禹治水的功臣,怎麼這麼不給它麵子?”
丹陽聽明囅這麼說,才安了心,連忙擺擺手。“隻是借它水潭一用,木魚大叔又怎麼會小氣呢?”
“你弄髒了方巾,總應該去瑤池才好。”
“……”丹陽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明囅,他這是在關心我?丹陽眨眨眼低下頭,故作輕快地問:“真的?”
“話自是真的,瑤池裏乃是天池的淨水,養育的菡萏也是清澈非常,是屬洗淨萬物的不二聖地。”
“那不是西王母的地方?若是我一個小仙子胡亂用了那裏的水洗東西,隻怕王母娘娘要把我吊起來打一頓。”為了洗明囅娘親的東西得罪他姑姑,丹陽可不做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反正在這也洗的幹淨。
明囅也隻是說說,“你這幾日睡得晚起的早,精神不濟,是夢到什麼了?”
“前日夢見徹淮山。”丹陽說著,忽然一愣,他怎麼知道自己做夢了?嗯,藍芝這個細作!
丹陽手裏繼續搓洗,“昨日夢見了在徹淮山腳下,和大人一起打一隻怪物。”明囅一身白衣和窮奇相鬥驚豔了全鎮的姑娘,自己一身紅衣在徹淮山中也是很恣意。丹陽回憶回憶,想來是那次找明珠在明囅麵前出醜,心有不甘才會做這麼個夢,看來夢魔對她不薄。
“你倒是記憶回得快。”
“你說什麼?”
“沒什麼。聽藍芝說,你昨日去蟠桃園,動手打傷了七仙女?”明囅一把抓住丹陽的手,仔細看看她的手臂。
“……你生氣了?”
“……你希望我生氣?”
丹陽一愣,搖搖頭。
昨日藍芝隻是好意待她出門,結果好巧不巧被她們聽見了那仙宮的七朵嬌花在議論明囅。
分明是在說明囅幫忙尋珠的事,卻突然扯到他除了那山上的妖精犯了魔族忌諱。
“現今仙魔兩界瞧著和平相處,實則魔族借著自己天生魔力處處欺負仙族。”
“如今明囅大人做了這麼個事,隻怕是下界的地仙又要受苦。可是太子殿下卻什麼也沒說,反而帶著明囅去魔族喝酒”。
“可不是嘛。以前的白虎戰神卻也不曾這般囂張,要不是明囅大人是王母的侄子,太子的表哥,又攀上鳳族這門親,定然不會這樣放肆。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然後丹陽沒忍住,把她們的裙子給燒了。今天明囅來問,隻怕是有人來告了丹陽的狀。
丹陽從不在乎別人嚼舌根,甚至是有點喜歡別人八卦一下的。但是,聽了那些話,她卻沒忍住。“對不起,我……”
“丹兒你初次到仙宮,應該廣交善緣,用不著為我壞了和氣。不過,”明囅笑笑,眼睛裏帶了點懷念的味道。“我心甚慰。”
丹陽聽了一頭霧水,剛要問。忽然之間一聲叫喚把她嚇得一抖。
扭頭就見贔屭的那個綠龍頭直直望著自己的小潭,然後它的頭就變成了紅色。“你你你你……你給我死開!”說著一口咬上了丹陽的手。
丹陽嚇得臉色一變,傻傻看著小潭上風雲變色,烏雲密布,落下一道轟鳴的閃電,劈焦了水裏的幾條魚。
“……”丹陽才知道這個小潭子裏居然有魚,早知就可以撈幾條來烤著吃了。但是現在不是念著吃的時候。
丹陽立馬站起來抱頭鼠竄,打不過就跑的道理她還是懂得。奈何丹陽中途往後看了一眼,就見天上醞釀已久的幾道青雷呼哧往下落,有一道居然衝著明囅的頭頂劈過去。丹陽腦子一片空白,回過神時已經撲過去抱住了明囅的頭。
那道雷電剛劈下來,降在一個透明的罩子,奇妙地轉了一個方向,把旁邊的假山劈成了幾瓣。
丹陽咽咽口水,感覺有些不太對。丹陽雖然沒怎麼見過明囅打架的樣子,但是按照太白老頭的話,明囅乃是仙界最強的神仙,對付這點雷電根本不用慌,她這個緊張,簡直就是犯傻。
偏偏這個傻,明囅一點反應都沒有。
丹陽的心跳有些快,試探地鬆開手。
明囅挑挑眉,把丹陽拉進自己的懷裏,“沒想到丹陽仙子還是個缺心眼的,這個時候還有空護著我。”
“……”丹陽不知道怎麼回答,隻是尷尬地笑笑,“我剛才隻是摔倒,跌在了仙君身上。殿前失儀,請明囅大人莫要生氣。”
“……”明囅反手扣住丹陽的手,鼻尖抵著她的鼻尖。“我若是非要計較呢?”
丹陽的心跳的更快了,一雙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看明囅,“那,那就請明囅,明囅大人降罪,小的自行領罰。”
“好!”明囅挑起丹陽的下巴,不由分說地把唇覆上去,慢慢研磨糾纏,隨即舔了舔女兒家小巧的齒列,在外麵幾近溫柔凶狠地一番折騰,才淺聲道,“張嘴。”他離得那麼近,近地讓丹陽清楚地感覺到他唇口說話的張合起伏。
丹陽的心口咯噔一下,猛烈地跳了幾下,引起一陣莫名地疼來。她抖了抖眼睫毛,雙手扯住明囅的衣襟,主動地勾住他嘴裏的濕軟,笨拙的攪動著。
明囅好像笑了一下。隨即扣住丹陽的腰肢,反客為主,繼續這甜蜜又磨人的親吻。
過了許久,明囅才放開她,看著她一張小臉通紅,漂亮的眼睛帶著朦朧的濕霧,如一朵盛放的牡丹。他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不過,我沒有被別人保護的習慣,日後再發生這種事,乖乖地躲在我後麵就好。”
“……”丹陽別開臉,“你說被你保護就被你保護嗎?那本公主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明囅無奈地笑了,他摸了摸丹陽的頭,牽住丹陽的手。“贔屭發瘋還要一會,先走吧。”頓時四周瞬息萬變,雲霧繚繞,轉眼之間他們已站在繁華落盡的京城大道,街上燈火闌珊,百姓絡繹不絕,個個笑容滿麵地和丹陽他們擦肩而過。
丹陽一下子紅了眼睛,懷念地看著四周,“這裏是人間。”
“大抵是吧。”明囅輕輕道,拉著丹陽看向後麵。
丹陽不過幾月沒回來,卻好像一輩子沒見過這副場景,貪婪地看著這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轉到身後,忽的一愣。
一對璧人正站在他們身後,當日見到的美人淚眼朦朧地對她笑著,旁邊站著一個青衣男子,同樣在笑著。
丹陽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明白什麼。
“丹兒,在人間的時候,我沒告訴你,是擔心你會多想。”明囅輕輕地說,“其實我們以前見過。”
丹陽咽咽口水,“我兩三歲的時候?”
“是一千年前。”
“……”
“我們還是徹淮山上的學生。一起下過海,一起打過妖。”
“幫你恢複記憶。”明囅說著,“最好的法子應該是帶你來這裏,可有印象嗎?此處是你我初相見的,徹淮鎮。”
丹陽現在有點暈,腳步踉蹌了下,好歹是穩住了,“那這兩個是。”
明囅含笑介紹,“這是你的閨中好友堇月,那是你的冤家蒼展。”
丹陽啊了一下,沒聽懂,“那我是怎麼失憶的?”
“你沒有失憶,隻是暫時沒想起來。”堇月心疼地拉住丹陽的說,緩緩道來。
說起那年那日,丹陽是一隻烏鴉小仙,和堇月蒼展是哥倆好的三人行,偶爾出行遇見了凶獸窮奇,與明囅不打不相識。
明囅十分仰慕徹淮山生曉路的老師學識淵博,就此機會入了學,成了生曉路的學生,從此四個人相知相惜,相伴相惜,仗劍天涯,行俠仗義,鮮衣怒馬,少年英發。
“然後我就死了?”丹陽冷不丁地問。
“當然不是,我還沒說完呢。”
“我知道沒說完,但為什麼是你這個家夥說,我和你很熟嗎?”丹陽狐疑地看著蒼展那張臉,沒有道理地心裏一陣火大。
蒼展點點頭,“我們關係當然好,每日清晨你我就去切磋法術,可是十分親近的。”
歐旁邊喝茶的堇月忽的猛咳了一下,“沒事,被嗆到了,你繼續。”她窘迫地看了一眼明囅,見他平靜地一邊喝茶一邊調戲丹陽的手,心裏的佩服不是一點兩點。
丹陽不信,“那我又是這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那自然是天意弄人。我們四個奉師命去捉拿作惡多端的寒岩魔獸,誰知那頭魔獸狡猾無比,坑騙你拿心救了一個一千歲的小鳳凰,明囅知道怒不可揭,提劍把寒岩魔獸砍成了渣渣,你受身體受了重傷,我們就把你的魂放在人間溜達了一千年,相比是放的久了,你有些忘事。”
蒼展神叨叨地拉起街上算命的腔,就開始和丹陽嘮。“鳥人,我家月兒醫術高明,早把你這破身子補好了。記憶這件事沒關係!隻要有我出手,保證你生龍活虎,藥到病除!”
“……”
“唉……你那是什麼眼神——不信我?好,那現在我們就出去,好好回憶回憶當年咱們在生曉路切磋的……”蒼展說著就要拉丹陽的手。
丹陽快速躲來,“幹嘛?想趁人之危對我上下其手?”
“胡說!我家月兒美豔動人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怎麼可能喜歡你這個毛茸茸的飛禽?快點走吧!要不是月兒求我,我怎麼可能幫你?來來,我看後麵那個林子就不錯——”
“哦——說實話了!”丹陽一拍桌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果然你這條蟲子就是喜歡堇月仙子的花容月貌,這個登徒子,本公主今日就替天行道,砍死你個色胚。”
然後他們就打起來了。打得不亦樂乎,直叫周圍客官拍手稱快。
堇月跟著,站在樓上欄前,瞧著那動手動腳的兩個,不由得歎氣。明囅聞聲而至,看著下麵的場麵也無奈地皺起眉,“果真是水火不容。”
“我看,是本性難移。”堇月哼了一聲,“才過了千年的清閑,日後我又得給那兩家夥上藥,真是不讓我省心——”堇月忽然一頓,望向明囅,“聽聞你和太子殿下去了魔界回來,他又帶兵去了一次?”
“……”明囅皺眉,“昨日去的,你怎麼知道?”
堇月嗬嗬一笑,“你們幾個有自己的法寶,我自然也有玄武世代留存的夢名冊,過去發生的一切,隻要翻翻就是。”
“你那夢名冊當真多事,連這等機密的事也能打聽地一清二楚——”明囅輕輕歎氣,換了一副嚴肅的模樣。“月兒,你可知道夜夢源?”
“是寒岩魔獸的地盤——執墨不是已經死了?”
“寒岩魔獸本就是生生不息,就像我們四方一般。更何況,當日我沒能殺了他。”
堇月瞪大了眼睛,當初明囅與執墨決戰,他們都不在當場,隻聽說西方戰神拿著一把染火的神劍,如盛怒的天神,對那隻窮凶極惡的魔獸落下了天罰。隨後山川大地,鳥獸魚蟲,莫不在撕鳴叫好。
明囅看她這個表情,無奈地道,“以往都是四方神獸與他相鬥,你真以為拿到朱雀神劍的我可以打敗他。”
“那之後是……”
“之後,就借了鳳族的點星盞,將執墨封印在莫重山上了。”
莫重山長年積雪,看著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實則是座不折不扣的活火山。把性寒的魔獸封印在那最適合不過。
如今他在莫重山頂,與死也是無二樣了,“寒岩本是仙魔之子,神力魔力非比尋常,後化為混沌,可摧枯拉朽,連支撐天地的神柱都能吃了。其身為世間不容,他那時年少,天罰降下,隻要他世代守著夜夢源中的幻境七國,不能讓其中的上古魔獸出世。前幾萬年都是相安無事,直到四大凶獸出世。”
“這是守門瘋了?”堇月有點同情心泛濫,不過因為出身就去守那些沒心沒肺的怪物,孤獨寂寞。難怪他每一世都要重來找四方神獸的麻煩。
“若是我,什麼都沒做,就受盡折磨,也會令四方失衡,天地動蕩,想問問這不公平的世道吧……隨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