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好夢欲成又還覺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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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紛飛,狂風肅殺,一隻白虎在白地上狂馳,衝進一片梅林;
    每踏一步,都是鋪成幾層的屍體,每望一眼,都是結成冰的血淩;
    白虎受傷了,傷得很重。
    一個小小的少年,趴在白虎身上,盯著它的傷口,最後伸出了手……
    明囅猛地睜開眼,刹那間,白雪,白虎,梅林,少年像風與沙一樣迅速散開,露出青黑色的幕帳和一張女孩嬌俏的臉。
    丹陽揮揮手,“做噩夢了?”
    “丹兒?”明囅皺起眉頭,好像不相信自己麵前這張臉,他伸出手就要摸她的臉。
    丹陽攔下他的手,反手摸上他的額頭。“好像沒事!果然是做噩夢了?”
    明囅老實地點點頭!一時間都沒發現丹陽在這裏有什麼不對。
    丹陽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順從有問有答,直接變本加厲隔層被子坐到他身上,打算好好盤算一下。“做什麼夢了?”
    “夢到父尊了。他……”明囅揉揉太陽穴,麵色稍微發白。揉了一會,似乎才認識到麵前是丹陽,止住了話頭,轉而問她,“你怎麼起來了?”
    “做噩夢了。”丹陽坦然的說,從脖子拉出一條水滴形狀的琉璃,裏麵封了一根深藍色的絨毛,“這是朋友送給我的,隻要我自己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它就能把我叫醒。”
    “不錯。”明囅停了一會,“姑娘家怎麼可以坐在男子身上。”
    丹陽歪歪頭,“不行嗎?”
    明囅以為她會說她以前就坐在青陽身上,丹陽什麼都沒說,直接躺在明囅身上,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麵,低頭親了一下他的唇,“這樣也不行?”又抱了抱他的脖子,“這樣也不行?”
    “……”明囅伸手環住她的背,拍了兩下,輕聲問,“噩夢?”
    丹陽搖搖頭,悶聲說,“醜家夥不見了。”
    明囅失聲笑了,帶著丹陽坐起來,“我們不是在說夢的事嗎?”
    丹陽嘟嘟嘴巴,指指窗外,“可是那家夥真的跑了。”
    明囅隻好點頭。扯了扯放在旁邊的外衣穿上,跟丹陽從窗戶跳上屋頂。濃濃月色下,家家戶戶屋舍儼然之中,數千數百顏色大小各異的圓球正徐徐升上半空
    半空中關在瓶中的饕餮如今隻剩下一個血淋淋極醜的腦袋,張巴著大嘴正點點吐下一個閃著白光的黑球,一雙綠豆似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好似威脅。
    丹陽點開飛到她身邊的球,“這是什麼?”
    “夢吧!”明囅回答。
    夢?這隻饕餮原來吃不了人的時候就吃夢嗎?丹陽癟癟嘴,“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吃的,害我做了個怪夢。”她撲到明囅懷裏,在他身上翻了翻,扒出那個小小的圓筒翻出來,再看那顆醜陋的大腦袋,“這家夥把自己吃了逃出來了?感覺比之前好看一點。”
    明囅,“你動手我救人。”
    丹陽點點頭,立馬抽出短劍就向那大腦袋揮去。饕餮連忙躲過,誰知劍氣才飛過它旁邊忽然化作幽藍色的火焰,燙的它一叫,吞了小半的圓球又吐了出來。
    丹陽急忙接住圓球,又向那腦袋揮了幾劍,饕餮防備不及,被劃下一隻龍角,丹陽再接!
    打不過就跑,饕餮深知此道,趁丹陽撿龍角的當張合著嘴巴跑了。
    “大腦袋,敢跑?看招!”
    但凡是仙,就不能隨便打亂凡間,引起凡人注意,饕餮瞄準丹陽不敢燒了山林,一路逃到樹林,反過來衝向她反擊。
    丹陽連忙用短劍反擋,和那隻饕餮打了起來,三刀兩劍,招招專攻饕餮的嘴巴,剔了它新長的牙,再一個飛踢,饕餮直直落下,狠狠撞上地麵。
    饕餮猛吐出一口血,緩過一口氣。它喘了一會,掙紮著就要滾走,一隻腳踩在它另一隻龍角上,饕餮一抖,不再動了。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丹陽老實回答,“我就是把你抓回去就行!”
    “小姑娘,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我把龍角給你,龍角可以助人妖成仙……你一定想成仙吧……放了我,我給你龍角!”
    “你還真是龍王的兒子呀,還三個角……”丹陽從懷裏掏出一條帶子綁到它角上,自己捉住另一頭,牽小狗似的就往回走。“我還認為是別人胡說的。哦哦龍角?我已經是仙了,不必再用,你自己用吧。”
    饕餮伸嘴就咬那條繩子,反而被燙了一嘴,隻好繼續商量,“不用龍角也行,也行——那就用,你的同伴的秘密!怎麼樣?怎麼樣?”
    “秘史?”丹陽想想,“夢名冊不就記了這世間各處的秘辛?我若想看,便可以問玄武借……”
    饕餮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好好,我假裝一下,我受到誘惑了,行吧!咳咳——真的嗎?誰的秘密都可以問嗎?”
    “……”,饕餮突然覺得心好累。
    “問你呢!”
    “好好好——嗯,誰的都行!特別是那個白衣道士,小姑娘,你是不是中意他?知道他的秘密,你就能更進一步接近他了!”
    “你說明囅?他有什麼秘密?”
    “他的秘密可非同一般,方才老道吞的夢就是那位俏郎君的夢哦!”
    “哦!”丹陽想到剛才的閃著白暈的黑球,“那球,在我手裏呢!”
    “……你!”饕餮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覺得自己好傻,居然和隻鳥講條件。向來天上飛的比水裏遊的要不講理,自己明明知道還和這丫頭談上了……
    “你沒事吧?”
    “沒事。”饕餮吐出滿口血,“我想靜靜!別問我靜靜是誰,她是我侄女。”
    “……哦。”
    丹陽回到小鎮,遠遠抬頭就瞧見在屋瓦上或躺或坐賞月的三個人,丹陽咦了一聲,他們不是應該救那些凡人嗎?“大叔,被你吃了夢的人,身上沒啥感覺嗎?”
    “你說的這是啥話?起碼得躺十天半個月吧?”饕餮哼了一聲,好不神氣。“怎麼?瞧不起我?”
    “嗯!”丹陽誠實的點點頭,“是挺瞧不起的。”
    “嗬,丫頭,你真不客氣啊!”饕餮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前輩,很有必要指導小輩為人處世的道理。“你要知道啊,作為一個妖,升了仙,難免受那些生始為仙的排擠……”
    “是嗎?”丹陽倒不知道還有這事,也不坦白自己的身份,變出個青燈手裏抬著,順著黑濕的石道走著,有一搭沒一搭應下。“那些妖仙不是挺慘?”
    “丫頭你呀,還是太小。”饕餮聽了這話就想用抖手指表示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被自己吃掉了,就想用搖搖頭,才動了一下,就蹭一嘴巴土。
    丹陽見狀,回頭抱住它的頭,“嗯哼,然後呢?”
    饕餮小小感動了一下,安心地放鬆下來繼續講,“年紀小呢,就不會知道世事險惡!這世上,你瞧著那些吃人作惡的妖反而講道義人情,而那些滿嘴仁義禮智信的正人君子反而在背地裏做起見不得光的事……”腦袋大叔似乎想到什麼,覺得惡心地搖搖頭,“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說完,他停了停,問道,“丫頭,你在聽嗎?”
    “在,在聽呢……”丹陽打了個嗬欠,“我隻是有點困!”
    “嗬,丫頭,我饕餮好說歹說,也曾是仙界一個風流狂少的名人,有多少仙子想跟我說話我都不樂意,到你這怎麼就成催眠咒了?”
    “我困嘛!今天被你一個夢給鬧醒了,”丹陽又打了嗬欠,“大叔,你說點別的試試。”
    “行!那咱爺倆說說你!”饕餮大有拍驚堂木的風骨,張口就來。“你喜歡的那個小子,叫啥?明囅!是吧!你知道他是誰嗎?”
    “白帝之子,戰神,西王母的侄子,太子析縷的表弟,西方神宮的宮主……沒有了吧……”
    “喏,你不是很明白的的嘛!他可不是個普通的神仙呀,再說這自古而來四方神獸,白虎都是娶了有魔性的玄武,龍鳳更是長姻萬年。丫頭,難道你能讓自己成為玄武?”
    “……”,丹陽搖搖頭,她最多成為一個朱雀,不過族裏早已經定下青嵐,青嵐身懷點星盞,有翻改天命的本事,哥哥定推他為朱雀,受天命,得護佑一方的神力……不對,即使是朱雀也嫁不了他……“其實,我還沒想過嫁給誰這種事。我姐姐五千歲才訂親,我這個一千五的還早著呢。大叔,為何會有這個規定?”
    “這也是為人處世中不成文的天族所認的律法罷了,大叔活了幾十萬年了,每一次被四方神獸幹掉,每一次我還能重生,知道的東西自然就多。這些,你還不懂嗎,說了也是白說。”說完這句,饕餮不再說了,任丹陽怎麼問為何,他也不回答。
    丹陽自然不再問,沉默地往前走。
    饕餮怒了,“你不知道多求我一下嗎?說不定我就告訴你了。”
    “可是我不愛強迫誰。”丹陽皺起小臉,“跟你說個故事吧,很短的故事。”
    “現在不是我說的時候嗎……行行行,難得你這小丫頭與我投緣,我就聽聽吧。”
    “好,這個故事要從寒岩魔獸說起,他四處搞破壞,鬧得整個仙界不得安生,後來四方神獸與他決戰,選得地方就是九黎,有一窩鳥,就在那時候生下了最小的孩子,可是她的哥哥因為這次大戰波及心髒受了重傷,所以那家人就取了最小孩子的心髒填進哥哥的,保住了他的命。然後那個小孩就死了。”
    “就這樣?”
    “就這樣!”
    饕餮咦了一下,“一般來說,家裏最小的孩子不是最受寵的嗎?怎麼變成最命苦的?這個故事不好。”
    “是不好。不過我想說。”丹陽露出一個“你能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這故事不會是有什麼深意吧?那個倒黴的鳥兒不會是你吧。”
    “怎麼可能,我可是姐姐。”
    夜已深,街上唯有犬吠蟲聲如此而已。丹陽走了一會,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前麵一家客棧門前,一個翩翩白衣道士立在夜色,萬物皆黑,隻有他的衣袍容顏明亮如初,處處盡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灼灼其華。
    但這個如蓮如梅的公子卻對自己微微笑著,道一句怎麼這麼晚回來,讓我好等。
    丹陽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要掉下來。丹陽趕忙上手揉揉眼睛,“沒事!和大叔聊了一路。而且你剛才和他們在上麵躲清閑,我都看見了。”
    把血腦袋重新封進瓶子裏,丹陽拿血畫上咒文,交給明囅。
    “抓到了就回去吧。”明囅抬手下意識地要撫順她的鬢角,反被丹陽躲過去,明囅略略驚訝,最後落在她肩上,裝模作樣地拍了兩下。同她一前一後回去了。
    堇月以往平日起的就早,總跟著自家師尊太虛在除卻巫山上采藥練藥,到了外邊也自然如此。
    丹陽是最後一個醒的。她被窗外的光晃了晃眼睛,不由得揉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昨晚她是裹著被子睡得。
    她奇怪了一下,迷糊地往外一看,就看見旁邊穿戴整齊的兩個人正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怎麼了?”
    蒼展嗬嗬幹笑,“沒,沒什麼。”
    明囅跟著點頭,把小圓瓶丟到丹陽床上,“我們在街上轉一轉,晚上就回來。”
    “兩個大男人一起去逛街?”丹陽揉揉眼睛,“你們倆沒問題嗎?”
    蒼展頓時紅了臉,“我們能有什麼問題,趕緊起床吧。”說完他就拉著明囅出了門。
    丹陽靜了一會,一個響指給自己換了一身便服,頭發隨意用一根紅繩綁了一個麻花辮。在床上滾了滾,丹陽才無奈地歎氣。“為什麼我們每天都要起來呢?不能就這麼睡上幾百年嗎?”
    “神仙睡個幾百年不是很簡單?”饕餮回答,“想睡就睡嘍。”
    “要是一睡不醒了呢?”丹陽哼哼唧唧地在被子上蹭了蹭,才爬起來撿起瓶子往腰帶一係。
    現在她才算真正睡醒,想到早上那個場景,丹陽才覺得古怪起來。他們出門在外,基本都是穿著道袍四處招搖過市,今天是什麼特別日子,需要他們打扮裝扮這麼整齊地出門。
    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道士,反而像是個要去吃花酒的紈絝少爺。
    饕餮嗬嗬笑,“丫頭你腦子不笨,那兩小子還真的打算去喝花酒。”
    “啊?”丹陽嘖嘖兩聲,“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青蟲不過和明囅重逢了這麼些日子,居然也會去吃花酒看美人了難得。”
    饕餮嗬了一下,“一般心上人去青樓,姑娘家不是該傷心欲絕然後衝出去棒打鴛鴦抓小三,怎麼你是這個反應?”
    “什麼反應?”丹陽反過來問,“明囅總會回西方神宮,我也陪不了他多久,還不如讓他現在多找找上心的姑娘家,免得日後寂寞。”
    “行,你怕是我見過最大方得體的小仙子了。”
    丹陽聽見這話,抽抽嘴角,下樓找吃的去了。
    在外轉了一圈回來,丹陽吃飽喝足,懶洋洋地回了客棧胡亂洗個澡,就上來屋頂看星星。
    還沒看出個花來,從夜色裏飛了一隻小麻雀,嘰嘰喳喳衝丹陽一陣叫喚。
    丹陽被吵得頭疼,張口就道,“我好久沒回九黎,聽不懂你這鳥語,趕緊給我變了。”
    那麻雀被訓得委屈,化成一個麻子臉的小仙童,不怎麼規矩地衝丹陽行了一禮,“見過殿下。小的乃是五殿下身邊的小麻,今日特命小的給殿下帶了個口信。”
    “說。”
    麻雀包了包眼淚,“我家主子說,他的生辰就要到了,望四殿下莫要忘記他的生辰禮物。”
    丹陽啊了一下,“生辰禮,青嵐要漲一歲了。大哥可說了什麼?”
    麻雀仙童一臉“你怎麼知道我還有話說”的表情,衝著丹陽又磕了幾個頭,“君上說,說殿下記得早日回九黎共同商議南方玄珠之事。”
    丹陽,“哦。也是麻煩。回去告訴哥哥,我會早些回去的。”
    麻雀顫顫巍巍地點點頭,又變回一隻小麻雀,叼著丹陽給的羽毛,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饕餮這才出聲,“殿下?九黎?丫頭,你是九黎哪一族的公主?”
    “不是,就是一個稱呼。”丹陽站起來伸一個懶腰,“回去吧。”
    堇月一回來,就知道那兩個男的居然跑去喝花酒,氣得一晚上沒跟蒼展說話,讓蒼展難過地哭天喊地,求爹爹告奶奶舉三指發誓,都沒讓堇月原諒他。
    反倒是丹陽,依舊挨著明囅說話,笑容滿麵。
    到第二天清早,堇月還是第一個起來,想起昨日的事就是生氣,擼起袖子準備把蒼展揍一頓,直見蒼展一張如花似玉的左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畫了條毛蟲,這畫筆觸粗糙,絕不可能是明囅畫的!
    丹陽!幹的好啊!堇月轉過來看向丹陽,越覺得自己這個姐妹結交地真是不錯。
    待所有人醒來用膳,再出發去東方神宮耍耍。
    入了水,四個人一齊走在水道上。蒼展回了家一下子覺得神清氣爽,感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氣。連一路上所有魚蝦向他投來的怪異目光也毫不在意,反而衝上去點個頭示個意,道一句我回來了。
    這又剛剛衝龜相一通傻笑,龜相立馬傻了,“哎呦,宮主,您臉上什麼時候多了條蟲子啊,哎呦宮主,這不壞了宮主如花似玉的臉了嗎?”
    “哎?蟲子?什麼蟲子?”蒼展向一邊水道沿伸頭一看,臉立馬白了,“丹陽!又是你幹的!”
    丹陽頭頂著兩隻小黃雞,後知後覺抬起頭,緊緊盯著蒼展。“……”
    蒼展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嘴上還是惡狠狠的道一句看什麼。丹陽眨眨眼,最後一副恍然大悟,“這不是蒼展嗎?你怎麼在這?”蒼展一愣。
    “……哦,到東方神宮了!”丹陽才回過神。眼見這裏麵青牆碧海,無數魚兒穿牆而過呼嘯而來,遇見人也毫不遮躲;長在牆上各種草木迎波招展,慢慢移著根在上麵遊走。這就是東方神宮,世代為青龍所居所習。
    龜相見到丹陽,上下一打量,隨後眉開眼笑地問,“敢問小姐可是鳳族四公主丹陽殿下?”
    丹陽不理他,反倒是重明翅膀一揮,“不錯,這就是咱九黎的丹陽殿下!吾乃丹陽公主的殿侍重明鳥,龜丞相,重明有禮了!”
    “哦哦,原來是重明仙君!”龜相趕緊行了一個大禮,連忙迎丹陽進去。
    被晾在一邊的蒼展蒙了,“這怎麼回事?”
    堇月也有點不解,想了想,“難不成是第一次見到凰鳥,老龜他興奮了?”
    “很有可能。”蒼展點點頭,“明囅,你怎麼看?”
    明囅一展扇子,麵色凝重。“依我看,你和丹兒的婚事隻怕是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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