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好夢欲成又還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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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裏的動靜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熱,丹陽加快了速度,手裏的火花一下子變成了深藍色,往地上一丟,散成無數的紅色的星點,把這片湖當做是夜空,洋洋灑灑地鋪過去,每一點都是一團火,包裹著一個深紫色的小球,緩緩上升,衝湖麵,突破了天際。
明囅一腳把饕餮踢出湖麵,手裏的扇子已經變成一把白虎長刀,先是削了這醜東西自傲的龍角,又剔了它的一口好牙。
饕餮吐出一口鮮血,“好一個西方白虎,本君在你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橫行人世間,你竟然能把本君傷成這樣。”
“好說,殺你一個綽綽有餘。”明囅立在一隻小船上,掏出一個小小圓筒,衝那隻凶獸晃了晃,“不知如此,我還能讓你把吃下去的生魂吐出來。”
“好一個狂妄的小子。”饕餮一陣狂笑,“西方白虎,以戰為名,不過一個仙帝的兵器,有何資格……”忽然饕餮臉色大變,踉踉蹌蹌倒進湖裏撲騰了兩下,驚恐地大喊,“你做了什麼?”
明囅皺皺眉頭,什麼都沒說,隻拍了船身一掌,穩住了身形。
饕餮卻在此時發出一聲慘叫,一點白色的光,從他的肚子裏鑽出來,微微晃了晃,又縮了回去。
明囅見到此景,更是吃驚,下一瞬,那點白光帶著兩點大一些的光出來了,它看著像是一個頑皮又膽小的孩子,有爹娘在身邊,才敢自由自在地在人間遊戲。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白光鑽了出來,有的大有的小,有的走的慢。有的走得快,就像是人間的老少男女,形形色色,撲向湖麵。
明囅這才發現湖中有數千數萬個火光。
這是一場盛大的重逢,留下的七魄撞上吃掉的的三魂,重新合為一體,生命就此完整,人生就此啟航。
許久之後,這場暴動才平息下來,亮如星火的魂燈已經消失不見,饕餮的身體變得很小,被明囅裝進了那隻圓筒,湖水早已經消失不見,露出深藏多年堆積如山的人骨,還有下麵的屋舍田地道路的遺跡。
住在道觀的人匆匆趕來,顧不上被大水衝塌的屋舍,全都愣在了原地,沒過一會,寧遂師父一招手,生曉路的師兄師姐們紛紛從船上跳下來,默默收拾那些人骨。
慢慢的,蘭山闕的人也跟著下來了,有模有樣地學著生曉路的人把骨頭搜集起來,架在了寧遂和不肴麵前。
寧遂吊兒郎當地坐在一張躺椅上,指揮大徒弟間問把那塊這塊骨頭拿過擺在這裏那裏,湊其一具遺體,就由下麵的師兄師姐抬走,入土為安。
寧遂想想,“還是燒了吧,他們在泥裏待了那麼久,肯定不想繼續待,還是燒了隨風去吧。”
徒弟們當然說好,把骨頭全堆起來,交給寧遂一把燒掉。間問站在旁邊看著師父發出南明離火,問道,“這個法術師妹最擅長,怎麼不讓她來?”
寧遂神秘地笑笑,“那丫頭隻怕是累壞了。”
蘭山闕的道觀倒了七七八八,廢墟上此時卻突兀地立了了棟小茅房,有窗有門,還有勉勉強強擠在一起的四個人。
明囅死死地盯著躺在床上的丹陽,一直到堇月把完脈才開口問,“怎麼樣?”
“沒事,她剛用了鳳族的還魂秘術,送那些生靈投胎,累壞了而已。”堇月從自己小袋子裏摸出一瓶藥,倒出一顆藥丸塞進丹陽的嘴裏,“氣血不足,好好補補,休息幾天就行。”說完,她白了一眼站在一邊跟雷劈了一樣的蒼展,沒好氣地說,“傻子,還沒還神呢?”
蒼展傻乎乎地指向丹陽,“浴火重生隻有鳳族才會用,她一隻烏鴉怎麼會?怎麼會?”
“……”堇月無語,“我怎麼會認識你這個大傻子。”
蒼展眨巴眨巴眼睛,“難道是這鳥人偷學的?”
“你還不愧是青龍,住在水裏那麼久腦子裏都是水。你見過哪隻鳥會還魂秘術還沒死的?這位,就是躺在床上的這位,就是你那未過門的未婚妻,鳳族的四公主,傻帽!”堇月一把推開他,氣呼呼的跑了。
蒼展這下是真被雷劈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明囅,抖著嘴唇問,“真,真的?”
明囅的回答就是揮揮手,打發他走了。
丹陽的臉色蒼白,睫毛抖了抖,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又像是怕冷,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蜷縮成一團。
明囅摸了摸她的臉,在湖裏還是熱乎乎的,現在卻有些涼了。他起身關了門窗,開始脫外衣。
被子有一個包子大小地凸起忽然動了動。
明囅已經脫了鞋子,正要往床上去,那團凸起動地更厲害了。明囅隨即挑起眉,“我可沒有興趣,多陪一隻鳥睡覺。”
那團凸起一頓,慢吞吞地從被子裏鑽出來,露出一隻亂糟糟的小黃雞,對著一雙青色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瞅著明囅,張口道,“不不不不準準,不準欺負欺負欺欺負負我家家家家。家的主。主人。”
“結巴?”
“有有有,有你個你個,問題嗎?”
明囅有些好笑,坐到丹陽身邊,直接掀開被子,把丹陽摟緊懷裏,“你就是青鳶。”
小黃雞嚇得一抖,“你你你你你怎麼,怎麼,怎麼知道?”
“自然有人告訴我的。”明囅動動手指“去找重明,別在這礙事。”
青鳶啊了一下,眼前一晃,她已經到了一個鳥窩裏,旁邊的重明裹著丹陽的紅紗睡得一臉死樣。青鳶一個翅膀扇了重明那張蠢臉上,主子都被人占便宜了居然還在這兒睡覺。
一夜之間,水鄉蘭山就變了一個樣子,掌門不肴十分惆悵。
寧遂呸了一聲,“惆悵個屁,要不是那些湖底的屍體跟你們蘭山闕沒關係,我立馬把你們就地正法,還開個毛線道觀。”
“你你,一屆宗師,怎麼能如此粗俗?”
“什麼宗師?我們就是些教書先生,把那些兔崽子帶出來不為非作歹偶爾做些好事就行了。”寧遂拍怕自己的毛驢,“你看看,你的這群學生,連個往生咒都不會念,丟人!”
不肴頓時漲紅了臉,“那些是外門弟子,學這麼多做什麼?”
“人家辛辛苦苦到你這裏拜師學藝,尊師重道,你就是這麼對待學生的?就衝著那幾個得意弟子?”寧遂嗤了一下,不愧是丹陽師父,師徒倆小看人的樣子是一模一樣,把不肴氣得不清,險些要暴起傷人。
“你還敢說,四方神獸你門中占了三,連鳳族公主都挖了過去,怎麼我蘭山闕就沒有?還不是你生曉路小氣虛偽。”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去問問,那四個,誰願意跟你走?提早跟你說呀,想收徒,趕緊把你兩個口水都要流出來的徒弟和女兒管好了,不然我怕另外兩個馬上要把你這兒拆了?
最後一句,不肴是吼出來的。“我這兒不算是拆了嗎?”
話雖如此,這事情畢竟是他們蘭山闕理虧,匆匆叫弟子把房子修好,對著四周空空如也的空地,不肴決定帶弟子出師門,四周去尋難民帶回來定居。終究道門離不開百姓,離不開凡塵,隻能另辟蹊徑,垂死掙紮吧。
“你不是說窮奇跑了嗎?現在饕餮現世,隻怕另外兩隻凶獸也出來了。你我也知道,這四隻凶獸不是最厲害的,問題是最後的寒岩魔獸。”
寧遂收斂了臉上的嘲諷,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上一任白虎和朱雀就是為寒岩魔獸而死,玄武不知所蹤,連青龍蒼宏大人也跟著避世。就連鳳皇也跟著消失了。明囅心智堅強,暫且不論,堇月和蒼展根本沒有準備好,朱雀更是不知所蹤。”
不肴皺起眉頭,“你說,會不會是你的小徒弟?”
“丹陽?”寧遂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要說青嵐那個臭小子還有可能,丹陽就是一隻小鳳凰。”說完,寧遂就揮揮手走了。
餘下不肴一頭霧水,“那四個也是天天混在一起,這四個也是天天混在一起,怎麼不可能了?我覺得很有可能呀。”第二天,琢磨著從生曉路挖人的不肴發現,他看上的四個,全都不見了!
蘭山茶樓,樓門來往客人,樓內杯酬交錯談笑罵唱。中有碧色紗簾輕慢,一個抱著琵琶的纖纖姑娘隱其中,輕輕吟唱。道的是,“一別家山音信杳,百種相思,腸斷何時了。燕子不來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兒小。薄幸郎君何日到,想自當初,莫要相逢好。好夢欲成還又覺,綠窗但覺鶯啼曉……”
“但覺鶯啼曉……”樓上邊角落坐著個堇色美人,三千青絲用三朵山荷葉挽起成髻,她瞧著那個唱曲的姑娘,跟著慢慢哼唱,很有一副美人歌舞的賞心悅目!
旁邊幾個富家公子坐著,多是從未見過這般天仙似的人物,眼睛眨都不眨就看著她。最後一個公子坐不住,這就要站起來去請教美人芳名,家裏可定親什麼什麼的。
一個白衣道士卻搶先一步坐到美人身邊。公子這就被氣的要殺人,一個道士居然還學別人勾搭姑娘?
不過這道士容顏當真上品,一舉一動都是風塵不染的翩翩瀟灑,公子自覺比不上,還是退回來了。
再過一會,又兩個人坐到那桌子的另一邊,一個天然去雕飾的紅裙姑娘,一個氣勢挺足的英俊青衣男子。正是幾日前消失於蘭山闕的四個禍害精。要不是半夜間問師兄通知他們,蘭山闕對丹陽毀了道觀的事情十分生氣要抓他們在觀裏受罰,他們才跑了出來,不然就被不肴掌門煩死了。
這一對一對組合看著略有些傷人心呐,公子搖搖頭,歎氣,自古美人留不住,唯有美顏留其名!
他這邊又搖頭晃腦,又歎氣連連,反引起丹陽的注意,她指指那個人,“那個人怎麼了?”
“沒事!”堇月故作高深地笑笑,“不過犯了癡沒藥治罷了!”
“唉唉?”丹陽不解,這世上還有什麼癡心難疾,是藥不好的嗎?答案自然是花癡。
“先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蒼展急問,“我表叔呢?”
“這呢!”明囅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瓶身畫滿了許多符咒,還加上丹陽的血,量這饕餮再貪吃,也不會把南明離火吞下去!
“嘖嘖,為了一個龍族的叛徒,我們居然現在變成蘭山闕的追殺對象。”丹陽抬腳踢了一下蒼展,“都怪你,有什麼親戚不好,非跟這隻貪吃鬼是親戚!
“這能怪我嗎?要不是你跟我打架,會有後麵這麼多事嗎?”蒼展反駁。
“但是爛攤子都是我和明囅收拾的。”
“大水衝了蘭山闕的人是你,不是我!”
“要不是你先把蘭山闕攪的亂七八糟,老頭會那麼生氣嗎?”
“那是你師父叫的……”蒼展弱弱提醒,反過來又招了丹陽一句,那是我師父不是你師父,你聽他的幹嘛?蒼展一聽火了,和丹陽徹底吵起來了!口口聲聲說你居然隱瞞自己身份,堂堂鳳凰居然裝一隻烏鴉招搖撞騙。丹陽更火大,口口聲聲說你一個青龍神獸天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沒用至極。
最後這場差點打起來的架被插進去的明囅和堇月阻止了。
“那我們之後去哪?”重新平靜起來的丹陽問,“此處為東方,我們去東方神宮嗎?”
“這倒是好主意!”堇月道,“正好看看這條青蟲子在哪兒搭上那麼多苦命鴛鴦!”
“……我還歹比蟲子大些的……”
“這個瓶子怎麼辦?饕餮好歹是龍王的三子,又是貪吃的性子。”丹陽自以為吃睡乃是養護靈物的大事,不給饕餮吃飯,首先在《九州誌》記下就不太好看——一方凶獸就被四方神獸給餓死了,此語太丟兩邊麵子。“饕餮不會餓死嗎?”
“應是不會。”明囅略略沉思,“我們且行停幾日,看看此物如何吃人。”
其他人當然同意,他們就在這家客棧選了個兩人間住下了。
入夜,丹陽小心翼翼從床上爬下,給睡在裏邊的堇月捏好被角,穿上鞋子。把壓皺的裙子撫平,丹陽再看向對麵一張床,嘿嘿笑了。
她變出一支毛筆,兩三步爬上對麵的床上,然後橫過明囅,向裏邊的蒼展伸出了毛筆,在他臉上抹上濃墨重彩的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