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便有龍鳳呈祥龍鳳和嗚之說，殿下何必有負擔呢。”頭一回給神仙作媒，還是這樣一樁大媒，太白金星覺的自己這替月老辦的事實在太有水準，也就略過去丹陽死活不同意的這事。還好丹陽隻是拿了卷軸往地上一摔，然後下凡去了，保住一條小命的太上老君唏噓了下，回家睡覺去了。
    龍鳳結仙姻，在這三界四海五嶽六道流轉出來，一聽是鳳族四公主有了婚約，對方還是這一任的青龍，頓時三界之中，隻要和這兩家有星點兒關係，賀禮是一箱一箱往析縷這裏搬。
    “為什麼這賀禮要送到這？”青嵐圍著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的禮物，想到東方神宮在海裏，九黎不讓進，可不是送這了呢！
    他感歎著，隨手拿了一個拿了個夜光杯用火烤了烤，杯子立馬發黑碎成一片。“……這寶貝不夠結實啊。”
    “去去去，咱九黎的好東西都是被你們幾個傻鳥弄壞了，沒事就用南明離火燒東西！”碧雲拉開青嵐，“別亂碰！我還打算存著呢，你你還有你，把這些搬到殿下的寶庫裏。”
    “三姐，知道什麼叫胳膊肘往外拐嗎？”青嵐恨恨地掙脫開。
    “我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怎麼了？去去去，趕緊給我回家去，礙事。”
    “……”，青嵐是不懂，三姐碧雲莫名其妙出了九黎，莫名其妙來到仙宮，又莫名其妙成了自己未來相公身邊的一個遊手好閑的仙子，最後還坑了自己妹妹的賀禮！！青嵐歎氣，甩袖出去了。
    析縷迎麵走過來，這才向青嵐問個安，青嵐神經兮兮地道了聲姐夫保重姐夫小心，這就走了！弄得析縷一個莫名其妙。
    青嵐出了仙宮，順著丹陽留的記號這就到了一片林子，遠遠的，就聽見一群人吵吵鬧鬧的聲音！
    尋聲過去，就見是徹淮山脈生曉路的人，他們圍成一個大圈連連叫好，圈中丹陽坐在蒼展身上，一拳一拳招呼著。
    “去你家的龍鳳呈祥，去你家的琴瑟和鳴。”丹陽下手專門挑臉揍，這叫一個快狠準，蒼展開始還招架幾下，不一會兒就隻剩下嚎了。“嗚嗚嗚哇……”
    明囅和寧遂大叔在一邊的土丘上坐著，一個啃山果，一個磕豌豆，完全一副看戲的樣子。青嵐鑽到他們中間順了把豌豆，再順兩個山果，“不阻止我姐姐嗎？”
    “哦，對！”寧遂在九黎辭職來徹淮山當了一個默默無聞的老師，後收了.嫡傳弟子孔雀間問，算是大師兄，然後就是小鳳凰丹陽。對自己徒弟，寧遂一直保持著九黎鳥兒放養為主圈養為輔的方針。就像現在這樣他也隻會說，“丹兒。打人要再用點力氣才行！”
    “是！”
    這不是打的更厲害了嗎？青嵐咬了口山果，“啊，酸——”這果子險些把他牙齒都酸掉了，青嵐咂咂嘴，敬佩地看著麵不改色啃果子的明囅，心想不愧是仙界最強呀。
    這場單毆一直沒人阻止，堇月也不知去向，就演到晚上。寧遂甩袖說就在這呆一夜，大家紛紛去揀柴火回來推一個篝火。
    大師兄間問去了前麵探路，回來就知道師妹出的洋相，瞬間痛心疾首拉著丹陽給她手上藥，就開始訓，“自古說的龍鳳呈祥，說的那是龍鳳，那蒼展是龍不假，可你不是呀。師兄身為一隻孔雀，則有孔雀的傲性，丹陽，雖說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鳥，但也有這不名鳥的傲性。是吧！憑著這個傲性，你就不該騎在男子身上，這成何體統？嗯？成何體統啊？對吧！”
    “……師兄！”丹陽聽了這一段就要翻白眼，連忙打斷他，心裏搜刮著什麼理由，可以讓間問走開。
    當年進生曉路的時候，丹陽玩火自焚，把自己一身毛燒成一片漆黑，雖說不知道師父怎麼從那隻黑鳥身上看出鳳凰的影子，丹陽還是很感謝師父收了她。畢竟周圍的師兄師姐都以為丹陽其實是一隻烏鴉。可是大師兄間問不這樣想，他覺得丹陽一定是鳥兒裏尚未發現的新品種，對她管教頗嚴，然後丹陽就要天天忍著間問的老媽子性子，隨他嘮叨。
    沒想到，這又找到時機讓間問發揮了。
    “怎麼了？懂了，後悔那麼做了？”間問一臉期待，很有一番女兒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的味道。
    “不是！”丹陽轉轉眼睛，收回手，“師兄你想，鳳凰乃咱們這飛禽一族頂有範的神仙，現在，咱們的神仙就許給蒼展這樣膽小怕事的龍，我們作為眷屬的，怎麼能不生氣，怎麼能不出頭，怎麼能不為她討個公道？”
    “這……”間問想想，很有道理。
    “師兄，丹陽雖說是隻不知名的黑鳥，但也要做隻有信仰的黑鳥！”
    “你說的對！我們不能讓鳳凰鳥嫁給那個不靠譜的青龍。”間問丟下藥瓶，這就去找蒼展要公道去了。
    丹陽這一陣暗笑，趕緊在間問反應過來之前開溜。
    明囅剛去看過蒼展，這定婚的事把堇月氣的不輕，但還是過來幫忙上藥，但是她下手都不是一般地重，好在蒼展自知理虧，竟然忍著一句沒吭。
    這接下來自然沒他的事，明囅這才回了篝火堆一邊，坐在一個土堆上。生曉路的弟子們正規矩地打坐，也是做晚課。
    “每每也隻有去他門拜訪這時候，這些倒黴孩子才會正經修煉。”寧遂感概一番，坐到明囅身邊。“我每次見這一幕，就想起我以前還是學生的事。你呢？看到丹兒會想到什麼？”
    “寧遂真人所說，我並不懂。”
    暗中，寧遂遞了個酒壺過來，明囅不多推辭，直接拿過來仰頭喝了一口，這還是藥酒，滋味清鬱強烈。
    “我是問，你對丹兒如何看的。”
    “……”，明囅不說話，仰頭又喝了一口。
    “我並沒有對其他人說過，丹兒，是我這生收的第二個女弟子，第一個是個凡人，一身紅衣，最愛搞怪，想給我做頓飯，結果把自己燒成焦炭模樣。就跟丹陽入門那天一模一樣……”寧遂頓了頓，“丹兒雖愛點爭強，也是個好孩子。而且與她有緣。我在她七百歲見過她一麵，就在共階山上的紅楓。”
    明囅一愣，“共階山？”
    寧遂笑道，“你一進生曉路，就想住在共階山，隻怕不是為了找鳳族的人，而是另有所圖”
    七百歲的神仙，在人間不過是個七歲模樣的女童。那時丹陽剛學會鳳族秘術，就偷走出九黎，跑到徹淮山上。這正是一個白雪紛紛揚揚的季節，丹陽邁著腿，挺艱難地雪地裏走著，路過一片灌木叢，就聽對麵有人說話。
    一個小道童說道，“剛才明明見流光落到這一塊了。”
    “你確定嗎？說不定咱們弄錯了。”
    “怎麼可能，白帝之子繼任西方戰神，此等大事早就九州皆知。如今白虎戰神曆劫之期，身體虛弱，我們當中有一個殺了他，就會成為新的戰神，都不用費勁成仙了。”
    “對，快點找！”
    丹陽聽了會，大概知道他們在找一隻白虎，她也沒太在意，繼續走著，一路找到共階山的紅楓林裏。雪清清悠悠地下著，壓著這些通紅的楓葉抬不起頭。丹陽不忍，這就開始搖楓樹上的雪，就這樣一直搖過去，丹陽才在一棵樹下看見一隻白虎。
    它個子不大，卻已經是隻神氣的虎了，顧盼倩兮，滿是靈動黠異。
    丹陽爬到它身邊，幾乎是一見鍾情，她想，自己應該帶它回九黎，養著當自己的坐騎！
    白虎見到人，眼中全是防備，齜起自己的一口白牙。
    丹陽也不害怕，抱住虎頭就親了一口，傻傻笑了，“你真好看，比我的青鳶鳥還好看。”
    白虎奇異地看著小丫頭的童真笑容，不知不覺放鬆下來。她實在太小，人還沒一棵小樹高，裹著紅色的披風，紮著可愛的雙丫髻，綴著幾朵紅色的梅花，耳邊的玉墜比血還要紅，比月亮還要皎潔，襯托這少女的臉，就好像春日開得最好一捧小白花。
    丹陽聞到血腥味，“你受傷了沒？要不要我幫你療傷？”
    白虎搖搖頭，噴了口熱氣，沒精打采的，往她身上擠擠。丹陽頓時明白了，它是怕冷，就解開身上的披風，蓋在白虎身上，“我也不會療傷，就給你輸仙氣吧！之前哥哥教我的。”丹陽擠過去，把虎頭放在她腿上，這就開始輸。
    一人一虎都感覺自己暖和了，白虎舔舔丹陽的臉。丹陽仙氣輸的狠了，有些犯困。迷糊中，隻覺得自己應該給這虎做個記號才睡，她在懷裏一翻，翻出一條紅繩。
    “別動，我做個記號，省的把你認錯了——這是流蘇給我的生辰禮物，哥哥說我長的不好看，法力也不精進，要是我把法術練好了，他們就帶著我去玩，可是青嵐又生病了。今年隻剩下這個。流蘇說，給別人綁了這個，它就再也跑不掉了。”
    “這是司情仙君的結緣紅線，綁上紅線的男女，會生生世世不分開。”
    “是嗎生生世世不分開……多好……”丹陽這就睡著了。
    白虎恢複了精力，變作一個白衣的少年，背著小姑娘這就出了共階山。
    “丹陽第一次偷走出來，撞見你曆劫，意外救你一命，後來你把丹兒放在一塊石頭上，然後就走了？”寧遂摸摸胡子，“丹兒醒了可是失望的緊。”
    “此事，你同她說了？”明囅突然問。
    “沒啊。你都不知道當日的女孩是她，她為什麼會知道那隻老虎是你，說不定她自己都忘記了。”
    入夜，明囅躺在自已幻化的草屋裏，對著圓潤皎潔的月亮不禁喃喃，“問我對丹兒怎麼想的……我還想知道她對我怎麼想的……唉！”
    “你在歎氣？”
    “……”，明囅翻個身一看，丹陽一身紅裙，正躺在他身邊，盈盈笑著。
    月色正好，正照在丹陽身上，襯著她一張眉眼都亮了起來，她彎彎眼睛，“明囅，你在想什麼？”
    明囅反應過來，伸手理理她的發，“你怎麼過來了？”
    “我策反師兄去教訓蒼展，師父生氣要打我，青嵐就叫我到你這避避。嗬嗬，結果被我抓到你在歎氣了吧。”
    “是是，不過丹陽殿下一個姑娘家家的，來我的床上，未免影響不好吧。不怕明囅對殿下的美色有所圖謀？”他輕挑地勾起丹陽的下巴，眨了眨眼睛。
    “我以前和青嵐也一起睡過呢。”丹陽見他又在裝風流，就伸手捏他的臉，“有什麼影響？你說！”
    “……別動……你手怎麼了？”明囅坐起來捉住她兩隻手，就著月光細細地看，她的一雙手背上全是淤青，還有滑膩膩的東西粘著。“這傷，是打蒼展來的？”
    “對呀，”丹陽翻身坐起，和他麵對麵，“師兄給我上藥，上到一半就走了，沒事，明個就好了。”
    明囅沒再說什麼，抓住她的一隻手，小心地把上麵蘸著的藥膏抹勻，然後問道，“青嵐呢？”
    “回九黎了，我讓他給青陽帶信，我可不要嫁給蒼展！再說，”她癟癟嘴，“青陽擔心得緊呢。”
    明囅點點頭，“刀子嘴豆腐心。”
    丹陽嘟起嘴巴，“哪有。不過是我喜歡一隻鳥兒待著，青嵐太聒噪，趁早離我遠些才好。”
    “還是刀子嘴豆腐心。”明囅勾勾唇，鬆開手，“要是想一個人待著，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明囅不一樣。”丹陽往床上一躺，“你這裏有床有屋子，我樂意和你在一起。”說完，她就打了一個哈欠。
    明囅把枕頭給她，“睡吧。我去另一間房。”
    “其實我們可以一起睡的。”丹陽拽住他的袖子，迷糊地說，“我可以抱著你取暖。”
    明囅側目看她，又收回目光，他順從地躺在丹陽身邊，合上了眼睛。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丹陽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從床上爬起來，偷偷瞄了明囅的睡臉，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下來，繞到床沿邊，捉住他的右手，掀開雪白的袖子。
    月光下，男子的手腕骨感有力，綁著一條永遠不會褪色的紅繩，打著一個別扭的死結，接頭餘下幾條絲線調皮地鑽進手腕下，隻能看到幾條淡淡的清影。
    看了一會，丹陽又小心地把袖子拔回來，在明囅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再次躥上床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