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柑移過方才店小二送來的菜肴，聽著隔桌欲蓋彌彰地談起了無關緊要的話題，自己低頭思索著。
    雖然不難聽出他們方才聊天的內容是君王家的事兒，但他們說得這樣零零散散的，以他對這裏的認知，理解這幾句話裏的主人公就已經太難了。
    是了。秦柑搛菜的動作一頓，視線又滑落到衣袖口。
    他唯一記得的便隻是閉眼輕鬆地睡上了一覺，等再醒來時，就來到了這莫名的世界裏。
    變成了這個沒有半分做派像他的秦柑。。。。。。
    爽滑鮮甜的牛肉碾碎在舌尖伴著梅子香的酒吞入喉間，秦柑陶醉地眯了眯眼睛。
    隻不過，他向來的性格特色就是隨遇而安。來了便來了，還能不讓他活了是怎麼了的。
    塞下了最後一塊肉、最後一口酒。
    秦柑晃悠著站起來，順帶著捋了把帷布，見四下無人在意他，踉蹌著靠近後堂暗處。
    那兒正有人倚在牆麵偷閑，恰是秦柑之前才贈了賞錢的小二。
    他輕手輕腳地把自己藏在牆角邊。
    方才聽到的“大事”對於他來說基本毫無用處，要是直接上去詢問，怕是會被人當作個傻的。隻能候著看看再指望著他會“告訴”自己些什麼有用的消息。
    正等著，視野當中又擠進一個人。那人猛地在前者的肩上拍了一把，將他驚慌失措的模樣收入眼中，自己倒是捧腹大笑。
    “噗。。。。。。在大堂半天找不著你。我說，偷偷摸摸地躲這兒幹嘛呢？”
    小二氣極翻了個白眼，顯然是沒消氣卻又壓抑不住小孩子脾性想要炫耀的心，沒好氣地攤開了攥在手心裏的銀錠子，“噥，方才有個公子賞我的。”
    “喲！哪家公子呀，出手這麼闊綽。”他眼睛都直了。
    小二得意地一仰頭，“瞧不大清楚，頭上頂著帷帽，身段倒是周正得很，”他又思索一番，“見到他時像是從。。。。。。南邊秦府方向來的。”
    “秦府？不會是！！”
    秦柑驟的心頭一緊。
    “不可能！秦公子大忙人的哪裏有時間來這兒閑逛吃酒的功夫。他此刻一定在施粥布菜救濟難民，唉秦公子真好。。。。。。可惜，我還沒能目睹過秦公子的真容。”
    “唉行行行，等你下次輪休時，帶你去便是。”
    躲在角落的秦柑：。。。。。。
    好家夥，還以為要說些啥，這家夥居然還是個追崇“秦柑”的。
    “不過。”
    秦柑前一刻才安穩下來的心弦，刹時又被拉了上去。
    “近日來聽說秦府好像多了位新主子，三天兩頭地找酒樓買些金貴的糕點。”
    “別不是，這秦家家主尋了位紅顏知己來。”他半帶著調笑又半帶不屑的說。
    “十之八。九的。。。。。。可憐了秦公子的生母還一人待在不知道哪個莊子裏，蒙在鼓裏頭呢。怕是一年到頭的連秦公子的麵兒都見不上。”
    兩人紛紛歎了口氣，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行了，那深府大院的行行道道也不是咱們這些平民小百姓能參和的。快些走吧，再不出去，掌櫃得找過來了。”
    等窸窣的腳步遠去，秦柑摘去了帷帽，梳理這些擠入大腦裏的信息。
    明明同是秦府的人，為何談論起來時眾人對他們倆的態度全然不同。這倆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尊崇古人的愛屋及烏。由心地該愛就愛，該恨就恨啊。
    他輕揚笑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擊在帽簷邊。
    看來，還得回一趟秦府找找。
    回去的路上，秦柑趕去望了一眼秦氏粥記。裏裏外外裹著三層人，更不乏結伴兒來看熱鬧的。
    他站得遠遠的。見缺了他看起來也沒出什麼大差錯，又是在四周轉了轉，將自己口袋裏僅剩的銀兩花得一幹二淨，才打道回府。
    隻不過，打道回府也沒比出來時的輕鬆。
    但也萬幸他那好父親適值的被同僚約了出去，秦柑的耳朵也就隻遭了他院子裏頭，幾位小廝的念叨。
    。。。。。。但那也有夠讓他受了的。
    他前腳剛踏入自己的院子，後腳就略帶著忙慌地逃了出來。
    。
    府宅雖說不上大，但要是細細地逛個來回也是能消磨掉不少時間。
    秦柑路過了早上去過的廚房，那兒正是忙碌的時段，也似乎在當下這個時候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廚房了。
    豐盛的菜肴按著順序擺在桌上，熱氣順著通亮的光溜出了房門，最終消散在昏黃的光暈中。
    秦柑腳步不停地繼續向前晃去。
    喧鬧聲壓在了耳後，卻是有清脆的木珠相撞聲入了秦柑的耳朵。
    他抬頭一瞧。
    賬房。
    喔，好地方。
    “十兩二錢啊！少爺您怎麼來了。。。。。。”
    賬房先生瞅到麵前的人，嚇了一跳，手裏的算盤乒乒乓乓地響作一團，險些把堆在桌邊正收尾的賬簿推了下去。
    他應該是沒想到自己能在這兒看到秦柑。
    後者自是也被他嚇了一跳，但秦柑怎麼能表露於形呢，他佯裝鎮定自若，“先生晚好，父親讓我來為明日同去赴宴的貴人挑選些禮物。”
    從驚嚇中緩過來的賬房先生向秦柑作了作揖後疑惑地重複了一遍：“貴人？”
    眼看他就要往細處詢問，秦柑當機立斷地厲聲喝道。
    “怎麼？是需要我請父親過來一趟，親自和你說明一番嗎？”他說著作勢轉身。
    賬房先生本就是個虛勢的，見秦柑這麼義正辭嚴的哪兒還敢造次什麼，忙阿諛道：“唉唉公子！沒沒，小人沒這個意思，”他拉住秦柑，“請請少爺請！”
    他打開庫房的大門，畢恭畢敬地請人進去。
    秦柑一跨進門檻就粗略地掃視了一周房間，便知道這庫房大多都是些尋常的價值不太大的玩意兒，且大部分由銀兩銅板以及幾個擺在架子上的花瓶撐著場麵。
    顯然隻是個擺樣子的小私庫。
    也是，如果是真庫房，哪會就讓一個傻裏傻氣的賬房先生守在門口，讓他這樣輕鬆地就進來了。
    他思忖一番，似是漫無目的地一樣樣看過去，皺著眉頭不滿：“就這些？”
    賬房先生一聽他問話立馬湊到其跟前打著哈哈說：“少爺您這不是。。。。。。嘿嘿。這兒的東西也就這般好，再好的小人也拿不出來不是。”
    秦柑表麵不露卻心下一笑，這大叔屬實好蒙騙，幾句話一套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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