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不用綠蓮叫，洛辰便早早起了床。按照慣例，他每天都會掃一眼床頭櫃上立著的翠綠相框。
    相框裏的女人很年輕，長發白裙，柳葉彎眉，杏眼薄唇，正望著前方微笑。他伸手摸了摸相框上女人的眉眼，起身進了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掬起涼水洗了把臉，立時清醒了不少。擦臉時瞟了眼鏡中的自己，相貌果然跟床頭櫃上的女人無二。
    出了洗手間，換好工作時必穿的職業裝白襯衣黑西褲，腕上戴了洛玲玲送的手表，然後走到窗前，拉開白紗窗簾，雙手推開窗戶。
    窗外的空氣清新濕潤，晨風吹入，卷落梧桐樹上幾片發黃的葉子。
    他手插褲兜走下樓，綠蓮正在餐桌前擺放碗筷，看到他，便問:“小洛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睡不著。”洛辰說這話時，瞟了眼陽台上站著的洛星河，又在吸煙。
    “洛先生，飯好了。”綠蓮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嗯。”洛星河抬手扶了扶鼻梁上駕著的金絲眼鏡，轉身走到茶幾前，彎腰在煙灰缸裏撚滅煙頭，在餐桌前坐下。
    洛辰已將粥盛好，推到他麵前，他怔了片刻，悶悶吐出兩個字:“謝謝。”
    “不用謝。”洛辰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你今晚幾點回來？”
    “有事？”
    “隨便問問。”洛辰夾起一塊餅。
    “我去公司了。”他把青花瓷勺丟進粥碗裏，推開椅子站起來。
    “晚上早些回來。”洛辰將餅放回盤裏。
    “嗯。”他應了聲，走到玄關處，拿起外套出了門。
    洛辰也沒了吃的心思，推開椅子站起來，衝廚房喊了聲:“蓮姐，我去公司了。”
    “哦。”綠蓮圍著圍裙走出來。
    “蓮姐，今晚你回家前別給我們煮飯了。”洛辰邊穿外套邊說。
    “好。”綠蓮看著桌上壓根兒沒動幾口的粥和糕點，猶豫半晌，“小洛，我想請一段時間假。”
    “怎麼了？”洛辰彎腰換了鞋。
    “我……”綠蓮手扶桌沿，紅了眼眶。
    “出什麼事了？”洛辰這才發覺她不對勁，直起身子快步走過去。
    “我……我離婚了。”綠蓮說完，眼淚撲簌簌落下。
    洛辰忙從桌上的抽紙盒裏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你別哭，有什麼困難跟我說。”
    “也沒什麼。”綠蓮接過紙巾胡亂抹了把眼淚，“就是想請一段時間假，你能不能……幫我和你爸說一聲。他最近心情不好，我……”
    “嗯，你若需要錢，我可以給你。”洛辰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抱抱她，伸出手卻又縮回來，“除了你，我家不會再雇其他傭人。”
    綠蓮抬起頭看他，剛擦幹的眼淚又流出來。
    “我先走了。”洛辰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綠蓮點點頭，想說許多話，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洛辰看著她，猛然想起了洛玲玲，那雙懇求洛星河的眼，像極了綠蓮此刻的樣子，胸口不由一陣憋悶，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飛也似的離開。
    “要是一個月後我還沒有回來，就別等我……”綠蓮看他要走，又追上前去。
    洛辰沒有聽見，她未說完的話被關門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