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閉眼在沙發上躺了許久，牆上的鍾表指向十二點。
    眼淚從眼角滑落，洛玲玲曾跪在這裏，哭著對他說：“讓我對你的愛幻滅，以後，我再也不要愛你了，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她終究還是沒有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將永遠年輕，永遠愛他。而他，將永遠自責，永遠痛苦。
    他起身，走到玄關處，從衣架上取下西服外套穿上，打開門，出了宅院。
    夜風徐徐吹入領口，秋天的風，很冷。
    雙手插入褲兜，漫無目的的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來到距家很遠的一個醫院門口，這個關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地方。
    值夜班的保安隔著玻璃窗看到他，忙打開門走出來，“洛總來了啊？”
    “通知責任護士，我要見陳麗華。”他進到醫院的接待室裏。
    很快值班主任做了各項手續，由責任護士陪同，把陳麗華帶到接待室。
    雖是淩晨，叫醒陳麗華卻並不難。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因為她害怕有人趁她睡著暗害她。
    她勉強在椅子上坐下，驚恐的盯著坐在她對麵的洛星河。
    “護士，幫我在這裏安一道防盜門，好不好？”她懇求。
    洛星河看著她。
    她四十歲，模樣很美，因常年處於驚恐狀態，頭發已經白了一半，臉上的皺紋倒是幾乎沒有。
    “玲玲自殺了。”
    陳麗華在短暫的震驚過後，手舞足蹈起來。
    “死了才好，她有一次來看我，說想和你結婚，想了一輩子，真不要臉。她說這是秘密，以為我聽不懂，她可真是個傻子。”
    “若是我大哥沒有死，我就不會對她那麼好，她也就不會走上這條路。”有護士在場，洛星河很尷尬，聲音卻竭力保持平靜。
    “胡說！你大哥才沒有死，他昨天還說要掐死我兒子。”陳麗華說著，仰頭對站在她身旁的男護士說，“對了，你把我兒子藏好沒？省的他大哥又到處拿刀追我兒子。”
    男護士身姿挺拔，相貌英俊，對於他的病人，卻很淡漠。
    “我把你兒子藏好了。”
    洛星河代替那位護士回答了她提出的問題，又擺了擺手讓那護士在外麵等著。
    “洛辰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可我和我家人願意養你兒子，就當是為我哥贖罪。”
    陳麗華突然站起來，又被那男護士衝進來按到椅上坐下，“他怎麼能姓洛？他應該姓林。”
    洛星河靠在椅背上，臉色慘白。那護士見狀，又走了出去，守在門口。
    “我哥婚內出軌，如今也算死有餘辜。你和我哥離婚，再嫁林峰。林峰在洛辰剛出生不久車禍身亡，你也受了刺激患病。林峰是福利院長大的孤兒，沒有親人。你父母好賭窮困潦倒，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我不養你兒子誰養他？”
    陳麗華一拍腦門兒，似乎想起了什麼。
    “恩……好像確實是我求你做辰兒爸爸的。林峰已經是孤兒，我可不想讓我兒子也被人說是孤兒。”
    “不是你求我，是我心甘情願做你兒子的爸爸，我媽也心甘情願做你兒子的奶奶。你永遠是洛辰的母親，洛家永遠是你的家。這是我們洛家欠你的。”
    陳麗華聽著聽著，突然就落下淚來，垂下眼說了句：“別讓辰兒知道我的存在，他若問起，就說我已經死了。”
    這是陳麗華第N次重複這番話了。
    “從小到大，他問過我無數次媽媽的事。”洛星河站起來，“我都按你說的做了。所以，除了你年輕時留下的照片，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是就在方才，他告訴我，他看到了他的出生證明。”